第2142章 苟著
皇甫令堯不說話。
俞泛嘆了一口氣,道:「就算我說出來那些事又能如何?你殺了我,殺了其他仇人。但一旦掀開這件事,你難道就能片葉不沾身?」
他語重心長地道:「說來我們是親戚,我身上流著一半皇甫家的血,你也是。你我都無比清楚,皇權至上!如今王妃懷著龍鳳雙胎,還說什麼天降祥瑞。你們這是怕自己不夠突出,已經被盯上了,再深挖下去,真的是好事嗎?」
皇甫令堯依舊沒吭聲。
俞泛頭疼得很:「你挖出來事實,想怎麼樣?你想要坐那個位置?」
聞言,皇甫令堯朝他瞟了一個冷眼。
想到這個,俞泛眼睛一亮:「你如果想坐,只要你保我不死,我可以支持你啊!」
「哼,你倒是會想。」皇甫令堯自然不會回答這種問題。
他冷冷地道:「你慫歸慫,但嘴還挺嚴實。罷了,左右姑祖母若是沒了,你們也撐不住父皇的猜疑!」
他從椅子上跳了下來,道:「在父皇心裡,你們想要扶持老四上位。而你一定很明白,一旦父皇有了這樣的猜疑,不管你是不是有那樣的想法,也洗不清了!」
說著,他轉身往窗戶那邊去,最後一句:「看看老四在相國寺,過的什麼日子吧!那就是你未來的寫照!」
丟下這話,皇甫令堯已經從窗子出去了,來無影去無蹤。
沒問到他想知道的事,也無關緊要,畢竟他的目的就是要讓俞泛動起來。
俞泛臉色漆黑,雙手雖然抱著被子,卻控制不住發起抖來!
不行,皇甫令堯說的也很對,一旦他母親倒下了,整個俞家也會完蛋。
被皇甫令堯這麼一鬧,這一夜,俞泛又睡不著了。
次日早朝過後,他去御書房求見皇帝。
知道這個興頭上,皇甫權不願意見他,所以他故意等到了皇甫權去用早膳過後、尚未進入御書房之前,就在門口攔了聖駕!
「臣俞泛,叩見聖上!」
被這麼一攔,倘若還是不見,就顯得做皇帝的不厚道了,更何況,俞泛和皇甫權還是表兄弟。
宗室之人,總不能不給面子。
「進來說話。」
相當於被趕鴨子上架,皇甫權臉色自然不可能好看,邁腿進了門檻。
俞泛趕忙跟上去,皇甫權走到御案前坐下,他則是直接跪在了前面,等著皇帝允許自己進言。
沒辦法,雖然是表親,但人家是皇帝!
皇甫權坐下后,看了他一眼,張口:「倘若你想為姑母說情,便回去吧。」
俞泛一怔。
他主要是來說情的,但還有其他事。
見皇帝這麼說,他也不敢求情了,而是道:「臣求見聖上,是因為……因為敦愚王私底下找過臣,臣心想,這種事還是要讓聖上知道,以表忠心!」
「哦?」皇甫權默了半晌。
他不吭聲,俞泛也不敢多說。
畢竟御書房內除了大太監隆安在一旁伺候外,還有其他幾個內侍。
而他要說的話,涉及了當年的事,也涉及了皇帝父子倆的和睦,不是誰都能聽的!
皇甫權盯著他看了半晌,朝隆安揮了揮手。
隆安意會過來,立即領著所有太監一起出去了。
門關上后,皇甫權站起來,走到一旁的對椅上,選了一張坐下。
這才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著說吧。」
「遵旨。」俞泛戰戰兢兢地坐在了他隔壁。
在別人面前,為了維持面子,他都會把表面的氣勢擺得很足。
他好歹也是個公主嘛,雖說沒得封郡王,是因為以前皇甫嬌闖了禍,惹怒了先帝。
但一如皇甫令堯看穿了他心底里的「慫」,在單獨面見皇帝的時候,他真的是慫得不行!
皇甫權問:「敦愚王與你說什麼了?」
俞泛心知自己說得太詳細,挑了自己比較關心、比較慌的點來說:「稟聖上,敦愚王是在詢問當年的事。」
瞥見聖顏微微一沉,他急切地道:「臣自是沒有告知,並且勸告敦愚王莫要追查了,以免亂了大局。」
說了那還得了!
皇甫權瞧了他一眼,打小認識,他心裡也很清楚自己這個表兄弟的性子。
要說其他人,可能會禁不住把那些事說出來,但俞泛……
他慫歸慫,但他不會說!
皇甫權問:「他是否提了什麼條件,以誘使你說出那些事?」
俞泛答道:「大概就是幫我把母親給從宗人府帶出來吧。」
皇甫權說了不允許求情,他就不求情。
但這不是把話題帶出來了嗎?
他雖然不是智計過人,也沒有很沉得住氣,但也不傻不是?
生死存亡的大事還蠢,他也不能當家主了。
皇甫權又瞧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才問:「你今日來,是為了告知朕,敦愚王來找過你;還是,為了給長公主求情?」
他不說「姑母」,因為這時候,按身份來說事才是最合適的!
三皇子與四皇子皇子妃之間是妯娌矛盾,是家事;可若涉及到了立儲,就是國事!
俞泛嘆了一口氣,道:「聖上,您也是知曉的。臣不成氣候,母親她……那樣的性子,可能略為囂張跋扈了一些,可她歷來也不太會那些后宅陰私。」
通常來說,越是會使用陰私手段之人,越是能忍、能沉得住氣,絕不會像皇甫嬌那樣嘴上沒個把門的,還盛氣凌人。
極個別不論。
對俞泛的話,皇甫權也能接受。
但他心裡那顆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了,加上他本性多疑,自不會完全放心。
俞泛不敢求情,默默地等著聖決。
這麼多年來弱弱地找皇甫權求助,他已經很習慣了,非常明白「苟著」的真諦!
果然,許久后,皇甫權吭聲了,道:「長公主的事,遲早是要有個定論的。你很懂事,朕也不要俞家。」
「不要俞家」這話,算是給俞泛吃了個定心丸!
他當即站起來,撩開衣擺跪地磕頭:「臣,謝主隆恩!」
但皇甫權還有別的說辭:「但,長公主近來過分囂張,意圖插手政事,萬分不該!」
這是罪名。
緊接著,是判決:「故而,該有的懲處,必須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