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2章 此一去，山高路遠
女帝竟然親自為五公主送嫁，可見五公主並不是傳說中的毫無地位！
御輦到了南城門外，皇甫玥下了馬車，走過來跪在了御輦面前，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道：「陛下，請容許皇甫玥最後一次以公主的身份，向陛下行禮！」
柳拭眉沒有阻止，因為，這是應該的。
等皇甫玥的三跪九叩禮拜完了，她才道：「起來吧。」
她伸手招來水酒，拿了一杯。
連翹又把托盤端過去，讓皇甫玥取了另一杯酒。
「此一去，山高路遠。」柳拭眉說道：「多保重！」
不知道為何，皇甫玥突然間鼻子一酸，特別想哭。
她沒有了父母，沒有了兄嫂，按說，不會再有什麼骨肉至親為她送嫁。
而她遠嫁和親，也不像嫁在帝京的時候那樣，會有迎親嫁娶的繁瑣儀式。
但，親自將她送出城門的人，卻是女帝陛下！
可以說，柳拭眉是為了國體。
可私底下來說，柳拭眉何嘗不是她的嫂子？
皇甫玥哽著聲音，道：「陛下多珍重！」
柳拭眉仰頭把這低度的果酒給喝了下去，又朝南吳使臣姜遼與王歡看去，道：「姜大人、王將軍，我朝五公主說是去和親的，但也正因為是去和親的，背後的大蜀，都將是她的娘家！二位大人，朕的意思想必你們能夠明白？」
王歡與姜遼看了一眼，姜遼站出來拱手為禮，道：「陛下放心，我朝君上珍視之人，自然是我等理應侍奉之主！封后大典過後，她便是我南吳皇后，自不會有虧待之處。」
柳拭眉唇角微微一勾，道：「但願蜀吳聯盟長長久久，倘使南吳錯待我朝公主，大蜀雖然正在與西魏交戰，卻並不畏懼再與南吳一戰！」
這番話，語意凜冽！
她竟然說：你們如果虧待我們的公主，大蜀不惜與南吳撕破聯盟開戰！
如此說辭，多少人忍不住朝皇甫玥看去。
沒想到啊，曲皇后與敦愚王不和是眾所周知，但在曲皇后故去后，敦愚王妃出身的女帝陛下，竟然能夠將曲皇后所出的女兒，如此看重！
宰相肚裡能撐船，柳拭眉能夠坐穩帝位，絕不是偶然而已！
她有這等氣勢！
皇甫瑾被特許跟著柳拭眉坐在御輦上，為自己的姐姐送嫁，此時悄悄抬頭看了她一眼。
只見女帝陛下莊嚴肅穆，一點兒也不像那個跟自己說要烤了兔子吃的人一樣，但有一點一樣：
她真的很美！
這種美，彷彿不是她的相貌帶來的，而是她的靈魂在發光！
先前皇甫玥就有些哽咽，此時沒能忍住淚水滴落。
她雙手交疊舉高到頭頂，深深地一拜，道：「玥，多謝二皇嫂厚愛！」
這是小姑子對嫂子的謝禮，這一聲「二皇嫂」，比任何時候都要真誠！
是一種，不是至親，勝似至親的感恩！
柳拭眉點點頭，轉頭朝皇甫瑾看去，道：「你可還有要與你姐說的話，趁現在趕緊說了。」
皇甫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皇甫玥，抱緊的懷裡的小灰灰。
他突然就沒有話說了，眼圈紅紅的，只吐出一句：「玥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皇甫玥重重地應了一聲，道：「你在二皇嫂身邊，也要好好的，知道嗎？」
皇甫瑾點頭，便不說話了，低下頭去，忍不住掉金豆豆。
話別過後，為了趕路，皇甫玥等人便上路了。
她上了馬車，將如玉懷裡抱著的皇甫玦接了過來，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蛋，道：「玦兒，從今往後，你與姑姑便是捆綁在一塊，從此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看著她微腫的眼睛，如玉與如珠二人，也都忍不住紅了眼。
前路漫漫，皇甫玥她從今日開始，才算是真正踏上了征途！
送走了皇甫玥之後，女帝御輦回宮。
見皇甫瑾一直哭個不停，柳拭眉遞過去一方手帕，道：「阿瑾，你今年幾歲了？」
皇甫瑾不明白她怎麼飛來一問，問的是自己的年歲，順口答道：「十歲了。」
「嗯，十歲。」柳拭眉歪著頭看著御輦外面。
夾道是層層疊疊的禁衛軍加女帝親衛，由梁小七統領，護住柳拭眉的安全。
但不少百姓都爭先恐後地擠過來，想要一睹女帝芳華。
其實吧，柳拭眉以前還是柳大小姐的時候，沒少與敦愚王逛大街；她在浮生閣坐診的時候，也沒少人與她親近接觸過。
但，不管是柳大小姐還是敦愚王妃，那都不是如今的女帝陛下！
她一步步走到如今，坐上了權力最高峰的位置，卻沒有叫人忘記——那個救死扶傷的柳大夫，浮生閣開起來，拯救了多少性命！
真正受過她恩惠的人，此時見到她本尊，眼裡的神采是狂熱的、是振奮的。
堪得那一句：女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甫瑾也順著柳拭眉的目光，看到了外面的人，他很是佩服：「陛下，以前父皇出行的時候，都未曾有百姓這樣看著他呢。」
柳拭眉朝他看去，笑了笑，道：「不一樣吧。你父皇生下來就是天之驕子，沒多久就是太子。他一生順遂，一生尊貴，也是一生高高在上。」
頓了頓，她嘆了一口氣，靠在軟墊上，道：「但朕……卻只是一個小小的官家女出身，一夜聲名狼藉跌落塵泥之中。」
「人們看見我從泥濘里爬起來，一路路站穩、一路路走穩，心裡的感慨，自然是要深很多的。」
說白了，人們都喜歡看草根逆襲的原因，便是在這裡！
皇甫權天生尊貴，是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可她柳拭眉卻是從接地氣開始的，能令人在她身上找到共鳴點！
逆襲、勵志之路，總是叫人激動的。
皇甫瑾聽著她的話，情緒也慢慢沉澱下來，忽然問：「方才陛下問我幾歲了，是為何？」
柳拭眉失聲一笑，道：「我想告訴你，敦愚王……你二哥，在你這個年歲的時候，不但失去了母親，還因為大病變成了個傻子……」
提到皇甫令堯，她的唇邊泛出甜蜜的笑意，渾身散發著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