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了
真的有了
schorndorf市一年一度的慶祝活動……schowo,每年都會吸引大批的遊客來這裡遊玩。
陸先琴在機場門口駐足向里看去,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不久后,她看見了一群戴著紅帽子的國內旅行團。
為首的那個拿著小旗子的導遊正在數人,她定睛一看,整個人都僵住了。
陸先琴走上前去,看著那個戴著紅帽子幾乎要把自己的臉全部藏起來的人喊道:「陸先樺!」
陸先樺沒回答。
倒是他旁邊那個大爺用力拍了拍他:「小陸!你姐姐叫你呢吧!」
陪著陸先琴一起來接人的伊麗一臉憋著不敢笑的滑稽模樣:「先琴,你弟弟來德國的方式真特別。」
那位大爺持之以恆的提醒陸先樺,最終逼得陸先樺摘掉了帽子,破罐子破摔,露出了他那張略帶潮紅的俊臉。
陸先琴上前和導遊解釋,導遊答應的十分爽快:「但是那錢我就不能退您了。」
「沒關係的。」
大爺一臉的依依不捨:「小陸!微信聯繫啊!到時候一起打牌啊!可別忘了大爺!」
幾個大媽也附和道:「到時候我們給你介紹好姑娘!」
中老年旅行團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機場。
陸先琴雙手抱胸,看著陸先樺:「陸先樺同學,麻煩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
我人到了不就行了嗎?」
陸先樺咽了咽口水,眼神遊移不定,「這叫迂迴路線,安全又可靠,你不懂。」
「你跟著中老年旅行團免費為大爺大媽們護航我當然不懂了,我就是覺得,您老人家錢可真是多的沒地方花啊。」
陸先樺反駁:「挺便宜的,打折呢。」
至此,陸先琴大約是知道了陸先樺為什麼是跟團過來的了。
八成是被忽悠著什麼幾千機票旅行全包,隨行翻譯一條龍服務,保證安全到達德國,陸先樺沒出過國,就這麼報了名跟著旅行團買了機票,戴著小紅帽飛了過來。
車上,伊麗在駕駛座上開著車,時不時從後座偷瞄這姐弟倆。
「徐先生還好嗎?」
陸先樺撇撇嘴:「我這麼大個活人坐在你面前,你不問我好不好,你就想著你老公是吧。」
「你這不在我面前嗎?
還有勁兒被旅行社忽悠著報名,沒缺胳膊少腿的我問什麼啊?」
陸先樺闔眼,不想理她。
「行,我不問徐先生了。」
陸先樺鼻腔冒出一聲哼。
「那書棋最近怎麼樣了?」
「陸先琴,究竟誰才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啊?
是徐廷舟嗎?
是李書棋嗎?
還是你們家樓下那流浪貓流浪狗啊?」
陸先樺抱怨了這麼一句,就把頭撇向窗外,再也不理她了,連看都不屑看她一眼。
這小流子最近怎麼了?
火氣這麼大,跟心智沒成熟似的。
伊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先琴,人大老遠到這裡來看你,你總要表示一下關心吧?」
陸先琴一臉的無奈:「他這不是好好地在這嗎?」
「中國人最講究寒暄,我這個華裔都知道,你難道還不清楚啊?」
陸先樺嘖嘖了兩聲:「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也不知道你哪點像我。」
陸先琴怒了,伸出手一副要打他的樣子:「你反了啊!誰是姐姐誰是弟弟啊!」
「當姐姐的把弟弟當空氣,算個狗屁的姐姐。」
陸先樺瞥了眼她舉起的手,「你要敢打我,我就把你從車上扔下去!」
脾氣真臭,陸先琴狠狠瞪了他一眼。
車子直接朝著schorndorf市區開去,一路平坦寬闊的平原,藍天碧草,車內放著伊麗最愛的鄉村民謠,還伴隨著姐弟倆幼稚的吵鬧聲。
……
三人將車停在旅店門口,就由陸先樺負責拖著所有的行李,兩位女士在前面輕鬆帶路。
「慶典是從明天開始,咱們今天可以隨便逛逛。」
旅店的樓梯有些窄,陸先樺只能一手扛著一手提著行李,額頭上略微有些出汗。
陸先琴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他面前,伸出了一隻手:「我的行李給我吧。」
誰知陸先樺反倒把行李往反方向挪了挪,語氣有些硬邦邦的:「看不起男人?」
吃了啞巴虧的陸先琴一臉憋氣的甩下他上樓了。
旅店櫃檯那裡站著兩個身形高大的德國警察,伊麗和陸先琴對視一眼,眼神緊了緊。
「連這裡都殃及了嗎?」
警察問了一些情況就離開了,伊麗連忙上去跟旅店老闆打聽,神色凝重了幾分。
辦理好入住手續的陸先琴有些好奇的問她:「到底怎麼了?」
「昨天晚上,這附近有個女孩被性侵了。」
伊麗皺緊了眉頭,「看來不僅僅是北部,東部這邊也有大批的難民作惡,老闆讓我們晚上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務必不要單獨行動。」
此時陸先樺在她們後面忽然開口:「我會保護好你們的安全的。」
伊麗有些驚訝的看著陸先樺,忽然彎了彎嘴角笑了。
待陸先琴先進房間了,她借口要教陸先樺怎麼用房間,和他單獨進了兩位女士隔壁的那間房。
陸先樺有些不太樂意:「酒店不就那些東西,還用人教嗎?
我又不是三歲。」
眼前的男人年輕英俊,氣質性格和他的姐姐全然相反,伊麗就那樣靠在房門抱胸看著他收拾東西。
「弟弟,你是過來保護你姐姐的嗎?」
她突然的一句話讓陸先樺手上的動作頓住了,而後下一秒又恢復了:「想多了,我是出國玩兒的。」
「先琴跟我說,她有個弟弟,和她很合不來,她的弟弟似乎很不喜歡姐姐,連話都不願意多和她說。」
伊麗語氣輕輕,「因為家庭的原因,她對這個弟弟又愛又恨,有些話,明明心裡不是那樣想的,可說出來,就變成了傷人的刀子。」
陸先樺輕輕一笑:「陸先琴還真是什麼都跟你說啊。」
伊麗聳肩:「她和我玩真心話輸了。」
「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既然想要保護一個人,就堂堂正正的保護她。」
陸先樺自嘲的笑了笑。
他和陸先琴的誤會,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了,無論他如何自以為是的補償,都不可能真的彌補她什麼。
搶走了那一份寵愛的弟弟,才是姐姐的原罪。
伊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陸先琴正摸著自己的肚子坐在床邊發獃。
「你怎麼了?
肚子不舒服嗎?」
陸先琴搖了搖頭,指了指那行李箱里她特地帶過來的幾大袋衛生巾。
「這些是我特地從國內帶回來的衛生巾,我發現,我來這裡這麼久,根本沒用過。」
伊麗皺了皺眉:「你是六月來的,現在已經九月了,你的經期一直沒來嗎?」
陸先琴沉重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都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上次你的性生活是什麼時候?」
伊麗猶豫著問她。
陸先琴語氣有些顫抖:「就……走的前一天,當時也沒多想……」
這是什麼狗屎運啊,一發就中,簡直猝不及防。
伊麗又走到了門口,沖她招了招手:「等什麼啊?
去買東西啊。」
陸先琴有些躊躇,慢吞吞的站起身來:「會不會是我想多了?
其實只是身體原因?」
「如果是身體原因,那你就更應該去醫院了。」
兩個人一道出門,剛好碰上了也正要出門的陸先樺。
陸先琴哆哆嗦嗦的問他:「你出來幹嘛?」
陸先樺的語氣自然:「房間太無聊了,我出去走走,你們去哪?」
「藥店。」
伊麗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陸先樺語氣忽然有些緊張的看著陸先琴:「你生病了?」
陸先琴拚命搖頭,用力踩了下伊麗的腳,後者疼的嘶嘶叫,不解的看著她:「你們這麼含蓄的嗎?
親姐弟都要避諱啊?」
「避諱什麼?」
陸先樺眉頭皺的越發緊了,語氣也更加擔心了些,「陸先琴,你得絕症了?」
「沒有!你別問了!」
陸先琴拉著伊麗就要跑,「咱們快去吧。」
誰知陸先樺這回倒是鍥而不捨,大步追上了她們,牢牢地擋住了她們的去路:「我陪你們一起去,外面太不安全了。」
陸先琴立馬拒絕:「不用!」
「為什麼!你是不是要把我丟在這裡自己溜走?」
陸先琴終於忍不住了,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買這個!懂了嗎!」
陸先樺一個還沒脫處的小雛雞哪知道這些,他連初中的生理課都是睡過去的,此時一臉懵逼的看著陸先琴的肚子。
「吃壞肚子了?」
伊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哎,缺失的教育啊……」
「我買驗!孕!棒!」
這裡也沒人聽得懂中文,陸先琴就這麼咬牙切齒的,吐字十分清晰的把這三個大字重點說了出來。
陸先樺眨了眨眼,遲鈍的啊了一聲,隨即尷尬的抿了抿唇:「……姐夫的?」
「……你說呢?」
「……我要當舅舅了嗎?」
「……」
最後還是伊麗打破了僵局,沒辦法,中國人這方面就是太含蓄了,含蓄的有些可怕。
「一起去吧一起去吧,都一家人,別害羞。」
三個人找了家最近的藥店買了東西回旅館,陸先樺率先回自己房間等著了。
陸先琴按照說明書在廁所鼓搗,伊麗在廁所門口等著,沒過幾分鐘人就出來了,手上拿著那根棒子。
「怎麼樣?」
她連忙問道。
陸先琴神色有些複雜:「這怎麼處理啊……」
「什麼怎麼處理?
你到底懷沒懷啊?」
拿著驗孕棒的已婚婦女重重嘆了一口氣:「就是因為現在異國他鄉的,這懷了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啊。」
伊麗聽懂了:「真有了啊?」
陸先琴沉重的點了點頭。
「哇,你老公真厲害啊。」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伊麗也只能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陸先琴滿臉通紅,拿著驗孕棒茫然道:「現在怎麼辦?
回國嗎?」
伊麗也沒遇上這種情況,一時半會手足無措的:「你先打個電話給你老公告訴他這個消息,至於回國的事,我先幫你問問學校,我記得是半年就能拿到出國證明的,提前回國不礙事,你生完孩子以後再來也不遲。」
陸先琴也有些壓抑不住自己的心情,想要趕緊打個電話給徐廷舟。
原本以為孩子的到來還很久遠,卻沒想到會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按著手機的手指都在顫抖,陸先琴又是高興又是憂愁的撥通了徐廷舟的電話。
很長的等待接聽的提示音,然後電話被自動掛斷,接著是人工提醒她留言。
陸先琴猜到可能是那邊信號不好,他接不到,就乾脆用微信給他打了通電話過去。
三十秒后,還是沒有人接聽。
早前就和他說過,要隨時看她的消息的。
陸先琴抿唇,或許他在那邊真的很忙吧。
伊麗有些擔憂的問道:「沒接嗎?」
「或許忙吧,他那邊現在也應該很晚了,等明天我在打給電話給他吧。」
陸先琴放下手機,隨後又笑了笑,「對不起啊,明明說來玩的,結果發生這種意外。」
「這是好事啊!怎麼能說是意外呢,明天慶典你就在旅館好好休息,我陪你。」
陸先琴更是愧疚:「這怎麼行,你明天不用管我,好好玩,我讓我弟弟陪你一起。」
「可是……」
「你要不去的話我肯定良心不安的。」
伊麗嘆了口氣:「好吧,那你在旅館好好休息。」
陸先琴笑著答應了她,並且囑咐她如果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就趕緊回來。
「嗯,那我現在去告訴你弟弟這個好消息。」
待伊麗出門后,陸先琴握著手機發獃,不死心的又撥通了徐廷舟的電話。
孩子這件事,她希望徐廷舟是第一個人知道的人。
電話依舊沒有人接通。
陸先琴只好放棄,給陳院長打了電話,那邊的語氣倒頗為的爽快,讓她趕緊把手續辦好回國養胎。
「院長,對不起,難得您這次特地帶我過來……」
「出國交流又不是只有這一次機會,以後多著呢。
咱們師生兩個以後有的是機會一起出國學習,這次遊學原本也只是帶著你出來長長見識,還有,你的論文德里克教授已經看過了,他很滿意,你直博的機會很大。」
陸先琴難掩心中的狂喜:「謝謝院長!」
陳院長呵呵笑道:「當初果然沒看錯你啊,先琴,你可得答應我,生了孩子以後不能給徐老師當家庭主婦,要和我一起繼續搞學術。」
「嗯!絕對不當家庭主婦!」
壓根沒有想過,事情會這麼順利。
那些她以為會遇到的困難,其實早就迎刃而解了。
徐先生告訴她,只要她肯努力,那麼路總會越來越平坦,現在她邁過了那一道荊棘,接下來的,全都是平坦寬闊的大路。
這是陸先琴來到德國的三個月里,睡得最香的一天。
第二天清早,她被生物鐘叫醒,旁邊的那張床已經沒有人了,床上放著一張紙條。
伊麗應該早就起來去參加慶典了。
陸先琴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下意識的看手機,卻發現她昨天發給徐先生的微信還沒有得到回應。
還是想等他回了消息,自己親口告訴他,懷孕的好消息。
清晨的露珠濕噠噠的掛在陽台上的綠色植株上,看起來昨晚似乎下過下雨。
旅館外,是一片寧靜安和。
她取下耳塞,哈欠連天的走向洗漱間。
「砰砰砰……」
忽然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徹底驚醒了她,那敲門聲絲毫沒有規律,暴躁又急促,似乎暗示著門外的那個人,壓根沒有耐心等她回應。
陸先琴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接著她聽見了門外的那個人渾厚的喊聲,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
敲門聲變成了錘門的聲音,似乎是用腳代替了手。
與房間內連呼吸聲都聽得見的寂靜相比,門外的雜訊使她心裡極為不安。
她雙腳發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誰在敲門。
「open !」
夾雜著濃重阿拉伯口音的英文響起,陸先琴儘可能的找尋著這間屋子裡能夠拿來防身的東西,最後終於找到了陽台處擺放著的衣架桿。
陸先琴猜到外頭的人,應該是一間一間的在搜房客,如果可以報警,那麼一定有人已經報警了。
她根本不知道向誰求救。
手指顫抖著,根本無法控制自己撥下虛擬鍵盤,只能按著「1」鍵,撥向了大洋彼岸的徐廷舟。
依舊是無人接聽的提示音。
外面的人似乎徹底失了耐心,開始撬鎖,連帶著房間里的鎖扣也急促的上下顫動著,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的心幾乎和那鎖扣跳的一樣快。
陽台外有警車鳴笛的聲音,外頭嘈雜的,不止是敲門聲和怒吼聲,還有尖叫聲和推搡聲。
忽然,撬鎖的動作停下,她頓時癱坐在地上。
接著,是那無比熟悉的聲音:
「姐姐,是我。」
她的淚水忽然涌了出來,剎那間心中的恐懼盡數消散。
是先樺的聲音。
他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