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第二次高層會議（續）

  大廳內的氣氛有些壓抑。

  在大御所未開口前，眾人皆不敢開口。

  「諸君都來看看，看看這份供詞是否真實。」

  歸終接過供詞，將其交給了八重神子，等八重神子看完后，供詞又到了神里綾人的手中，以品階大小從左往右依次觀看。

  一圈下來，大臣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有異樣。

  有人皺眉低頭思索，有人幸災樂禍，更多的則是在思考其中的意味。

  「莫非……大御所殿下是要對九條家下手了？」

  一些大臣敏銳的捕捉到了這次議會的深層含義，並且開始思考是否要落井下石和站隊。

  「殿下！這是污衊！」

  當供詞傳到九條孝行手中時，對方的臉上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語氣依舊義正言辭。

  「天下人誰不知道我九條孝行是出了名的廉潔！大總管只是憑藉一面之詞就想治罪於我？閣下未免太兒戲了吧！」

  「看來九條大人還沒忘記朝堂之上是誰質疑誰舉證啊！」

  蘇恆冷哼一聲。

  「既然大人說我是叛徒，不妨拿出更有效的證據，只是靠著一些文書便想定我的罪？這玩意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九條孝行沉默不語。

  「怎麼？拿不出嗎？殿下！臣嚴重懷疑天領奉行提供的證據的合法性！望大御所殿下否認其提供的證據的有效性！」

  「嗯，如果只是你的一面之詞的確證明不了什麼。」

  略微思索片刻，真點點頭說到。

  「殿下，那大總管的供詞呢！他也沒有提供決定性的證據啊！」

  九條孝行抬頭道。

  「呵呵~」

  蘇恆轉過身低頭看著他。

  「知道供詞是誰提供的嗎？」

  語氣中充滿玩味之意。

  趴在地上抬頭向上看的模樣十分滑稽，九條孝行不禁有些後悔跪下了。但大御所沒讓他站起來，他就只能跪著。

  「是鷹司時兵衛徹。」

  蘇恆的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九條大人，你輸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鷹司家對我忠心耿耿，又豈會出賣我！」

  九條孝行終於綳不住了。

  鷹司家自古以來就是和九條家穿一條褲子的，甚至，鷹司家還是九條家的附屬，亦或者家臣。

  護衛，管家，副手。

  鷹司家就像是九條家的影子，幾千年來忠心耿耿的輔佐著歷代天領奉行。

  一些不能擺到明面上的事情，也大多是鷹司家來做。甚至可以說，九條孝行對鷹司家的信任還要大過自己的兒子以及養女。

  現場的氣氛頓時被點燃。

  政客們竊竊私語，不少人已經磨刀霍霍準備下手撈好處了。

  九條家和鷹司家把持稻妻軍事數千年，這棵樹一旦倒下，哪怕只是在其身上扯下幾片葉子，也是一筆不小的好處。

  「是不是真的將人帶上了就知道了！」

  說著，蘇恆從懷中掏出一個金錶。

  「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

  時間回到半小時前。

  一隊全副武裝的奧詰眾在稻妻城的街道穿梭著。

  「奧詰眾辦事閑雜人等給我閃開！」

  領隊的武士高舉令牌大喊道。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奧詰眾不是將軍親兵嗎？怎麼跑到大街上來了！」

  隊伍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盡頭，但周圍的人群卻並沒有散去，反而聚在一起大聲討論。

  「看那個方向好像是九條家啊！走，跟上去瞧瞧！」

  天領奉行奉行所。

  「幹什麼幹什麼！知道……」

  守門的護衛話還未說完，為首的武士已經伸手狠狠的抽了過去。

  伴隨著一記響亮的耳光，武士抬腳將其踹開。

  「八嘎！」

  那名護衛正要拔劍，副官已經拿出一張文書懟在對方臉上。

  「奧詰眾辦事！這是將軍發布的搜查令！」

  對方臉上的憤怒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恐懼。

  「給我上！遇到反抗者格殺勿論！」

  千夫長拔出腰間的太刀向前一揮，武士們紛紛拔劍沖了進去。

  「哥幾個帶人把奉行所給我圍了！遇到逃跑的直接射殺！」

  「是！」

  奉行所中一陣雞飛狗跳。

  「大人！是這人嗎？」

  很快，兩名百夫長押著一名中年武士走了過來。

  「幹什麼！你們放開我！這裡可是天領奉行的奉行所！等家主回來有你們好果子吃的！」

  對方還在掙扎，甚至還想動用神之眼的力量來反抗。

  「去你丫的！」

  千夫長舉起太刀用刀背在對方後頸處狠狠一砸。

  對方立刻沒了動靜。

  「給我綁了！神之眼也沒收！到時候砌進神像里！」

  「是！」

  「來兩個人帶他去天守閣！這可是大總管點名要的人！其他人給我收！一切和九條孝行有關的東西都給我打包帶走！」

  「是！」

  ………

  「報告！」

  本殿的大門被推開，一名武士捧著一卷文書低著頭向著真的方向疾步走去。

  「大御所殿下！這是從天領奉行所中搜出來的密函！」

  那名武士一路疾馳避開人群，最後單膝跪在距離真3米的位置上。

  不等真開口，歸終已經走上前去接過密函。

  「殿下。」

  歸終低著頭將捲軸高舉過頭頂。

  真面無表情的接過捲軸，將其攤開。

  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眾臣此刻已經沒了聲響。

  整個大殿都瀰漫著風雨欲來的壓抑。

  半響，真將捲軸放下。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真的語氣依舊平靜，聽不出一絲憤怒。

  「這是奧詰眾從你府上搜出來的。我想，你應該解釋一下為什麼這東西會出現在你的枕頭底下。」

  「殿下，我不知道啊！這…這這…這是誰放在老夫枕頭底下的！這是污衊！是污衊！一定是那些覬覦九條家地位的人偷偷放在我枕頭底下的！」

  「哼哼。」

  「看來你還是不死心啊！」

  「來人！把鷹司時兵衛徹帶上來！」

  「是！」

  很快，兩名武士拖著如同一條死狗一樣的鷹司時兵衛徹走了進來。

  「讓我來。」

  不等武士們喚醒他，蘇恆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掐在對方人中上。

  奧羅巴斯沿著鬼手的脈絡進入對方的身體。

  很快，鷹司時兵衛徹緩緩睜開眼睛。

  「我這是……」

  鷹司時兵衛徹的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紫芒。

  奧羅巴斯已經接管了對方的身體。

  「這裡是天守閣的本殿，你和九條孝行乾的那點破事已經被大御所殿下發現了。」

  蘇恆淡淡道。

  「現在，將你們的犯罪過程從頭到尾全部說一遍，我可以向大御所殿下求情，對你從寬處理。」

  蘇恆與魔神殘魂們在會議未召開前就已經預演過了。因此，在短暫的愣神后，奧羅巴斯控制下的鷹司時兵衛徹，聲淚俱下的將九條孝行和愚人眾之間的勾當給說了出來。

  這些話都是事先記好的，奧羅巴斯並沒有讀取他人記憶的能力。

  「呵呵呵呵~」

  見事情敗露，九條孝行反而淡定下來了。

  「就這？我不過是答應愚人眾推行眼狩令，而他們則給我一定的報酬用於感謝，這怎麼能說是背叛呢？」

  「不要忘了眼狩令可是大御所殿下默許的！」

  「如果我有罪，那大御所殿下就沒罪嗎？如果不是祂默許我頒布眼狩令，我又怎會和愚人眾合作？」

  「夠了！」

  神里綾人站了出來。

  按照約定，這時候他需要將造成稻妻混亂局勢的責任，全部推給九條孝行和柊慎介。

  「關於九條家主的言論，綾人不敢苟同。眼狩令從始至終都是天領奉行一手操辦的，如今出了事，責任自然也是由你來承擔！」

  「大御所殿下可從未發表過自己的意見！是你用花言巧語蒙蔽了大御所殿下的正法之眼！」

  「如果沒有大御所殿下的默許，我敢私自執行眼狩令嗎！」

  對方也是毫不客氣的回懟道。

  「那你解釋一下為什麼這些文書中沒有一條是關於反抗軍和稻妻境內民眾生活的！知道現在外面一斤糧食賣多少摩拉嗎！」

  「80摩拉！」

  「知道踏鞴砂的工人一天能拿多少摩拉嗎？」

  「30摩拉！」

  「也就是說稻妻的底層民眾，工作16個小時獲得的報酬甚至不足以買到一斤糧食！知道外面都在怎麼說我們幕府的嗎！說我們都是馬鹿！滿腦子都是勾心鬥角，從來沒有為底層民眾考慮過！」

  「九條家主，我想你應該走出稻妻城，去外面看看！看看那些人的樣子！你挨過餓嗎？知道被餓死的人是什麼樣嗎！」

  「你居然還想著擴大戰爭，繼續推行眼狩令，甚至和愚人眾合夥來哄抬物價！」

  「你還有臉說自己無罪？」

  「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你向將軍進言眼狩令之事，這一切會發生嗎？甚至，在眼狩令推行之初，如果你能將稻妻百姓的反應，如實稟告大御所殿下，我稻妻百姓又豈會受戰亂之苦？」

  「哎呀呀~」

  八重神子的捂嘴輕笑，從隊伍中走出。

  「說起來我好像看過你前段時間給殿下的奏摺。讓我想想在哪來著……唔~找到了！」

  神子打了個響指，一張微微發黃的奏摺憑空出現。

  「自己好好看看，免得說我們污衊你！最好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的念出來！」

  將奏摺扔在九條孝行臉上，神子冷哼道。

  「這……」

  九條孝行抓著奏摺沒有說話。

  「上面的確有天領奉行的官印，而且字跡也不像造假。」

  「嘖嘖嘖，我就說他是在玩火自焚吧！當初還威脅我來著，現在遭報應了。」

  「從不參加幕府會議的宮司大人都到了，之前在外面等待時，我就在想是不是有人要遭殃了……」

  大臣們竊竊私語。

  「不念是吧！我幫你念！」

  神子背著手念出了裡面的內容。

  語氣平穩而清晰。

  「眼狩令推行無阻，進展甚速。大御所將軍殿恩威之下，妄者皆靡，逃者皆歸，上下百姓無不稽首相迎。實所渭盡得民心。今稻妻全土安樂如斯，全賴大御所將軍殿之神威也。」

  「諸君可曾聽到一句關於稻妻如今民生亦或者海祈島反抗軍之事？」

  「稟宮司大人，我等並未聽見。」

  從未表態的執事代，長岡秀滿突然站了出來。

  「請大御所殿下嚴懲九條孝行！」

  又是一名大臣站出來說道。

  就像是某種信號，大臣們爭先恐後的表態，生怕自己慢了會引起大御所的不滿。

  謾罵與控訴聲此起彼伏，嘈雜的聲音讓真忍不住直皺眉頭。

  「安靜！」

  蘇恆大聲喊道。

  亂糟糟的聲音頓時消失不見，大殿的氣氛又恢復到落針可聞的寂靜。

  真向著蘇恆點了點頭，這才將視線望向匍匐在地的九條孝行。

  「當代天領奉行，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九條孝行的額頭和木製地板貼在一起。

  「臣，無話可說！」

  「但臣懇請大御所殿下，念在九條家兢兢業業管理稻妻數千年的份上，對罪臣從輕發落。」

  「從輕發落？你竟然還有臉苟活？犯下如此罪孽，你就是有幾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我要是你早就自己切腹自盡了！」

  蘇恆毫不留情的嘲諷道。

  他看九條孝行不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自己剛剛接任代理大總管之位時召開高層會議，三奉行中就神里家給了面子，當代社奉行親自前來參加會議。

  九條家和柊家就派了個代表，全程更沒有說過一句話。

  後面參加對海祈島的軍事行動，天領奉行那些軍官們更是鳥都不鳥蘇恆一下，要不是提前將奧詰眾抽調了過去，八醞島之行就是浪費時間。

  他甚至想將離島失守的責任推給自己。

  只是，九條孝行沒預料到蘇恆一個外人能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內聚集如此多的力量。

  先是取得了鳴神和八重神子的信任，又獲得了奧詰眾的指揮權，更和社奉行的神里家扯上了關係。

  還不知道從哪搞來了大量的證據，以及鷹司時兵衛徹的背叛。

  「我要和你發起御前決鬥！」

  九條孝行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對著蘇恆大吼道。

  「噗嗤~」

  聽到這話，了解過蘇恆實力的神里綾人和八重神子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就連高階之上的真和歸終也是一副強忍笑意的模樣。

  「雖然我也想和你決鬥，但……」

  蘇恆突然探出右手抓住對方的右臂。

  用力一捏。

  骨骼斷裂的聲音，以及九條孝行的慘叫同時在大殿中回蕩。

  除此之外，還有物品掉落砸在地上的脆響。

  「邪眼？這就是你對我發起御前決鬥的底氣嗎？可惜……」

  反手甩了九條孝行一個大比兜，蘇恆蹲下身撿起邪眼。

  「就算是製造這種東西的人都不一定能打贏我，你又算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