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陰險算計
夏季是個熱情過頭的季節,一如江月的性格一般,熱情如火。但此時的江月卻安靜異常,她面前擺著琴,低頭靜靜的彈著,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陽光斜曬在她的側臉上,形成朦朦朧朧的溫柔,渺渺升起。
一旁的憐香坐在一旁當著聽眾,但卻顯得有些坐立難安,她一會兒喝著冰涼的酸梅茶,一會兒吃一顆葡萄,手裡拿著扇子不停的扇。
「月姐姐,咱們回去吧……」最後她終於耐不住了,開口請求道。
「唉……」江月停了手中的旋律,無奈又極盡寵溺的嘆了口氣:「憐香,難道你不知道心靜自然涼么?」
憐香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嘟囔道:「明明你才是那個最閑不下來的……」
江月當然聽到她嘟囔了句什麼,不禁抬眼橫了她一眼,道:「但現在,我是最靜的那個!」
憐香撇撇嘴湊到她面前,低聲說:「月姐姐,還是回去吧,我現在身體不舒服,天氣太熱有點兒熬不住。」
憐香驟然壓低的聲音讓江月稍稍一怔,反應過來后江月不禁皺起眉道:「好,不過……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再過些日子,身材就要顯出來了。」
憐香怔了怔,隨即苦笑道:「我知道,我也設想過想辦法出宮,甚至連翻牆出去都想過了。可是……」
她的手在自己小腹上輕撫,眼中露出溫柔而苦澀的神色,低聲道:「我現在身體大不如前,想翻牆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江月盯著她的肚子,嘆息道:「這皇城便是個偌大的牢籠,想逃,談何容易?」
憐香有些詫異的看看江月,她感覺江月最近很不對勁,其實她也說不上是哪裡不對勁,感覺好像總露出難過的神情似的。
江月一邊收拾著桌上的琴,掃了眼憐香吃過的食物,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憐香,你這麼愛吃酸的,一定懷的是男孩兒。」
憐香的小臉兒刷的一下紅了,她四下看看,忍不住打了江月一下,有些彆扭的嗔道:「月姐姐!哪有你這樣的,你以為你是算命的嗎?」
江月笑的有些賊,她抱著琴湊到憐香耳邊,道:「我是他乾媽!」
憐香頗為無語的看著她,笑道:「誰同意了?」
「你啊!」
憐香更加無語,這人太無賴了,「我什麼時候同意了?」
「幾百年之後啊!」江月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
「啊?」憐香更加摸不著頭腦了,「月姐姐,你不是給熱糊塗了吧?」
江月笑笑不語,她當然沒糊塗,只不過是記得曾經和趙絲顏間的約定罷了。她曾經說過,要做趙絲顏孩子的乾媽。
可如今,她知道自己已經再也見不到趙絲顏了。而憐香,雖然知道她們不是同一個人,但江月一直相信,憐香就是趙絲顏在這個時代的前世,所以自然而然要在憐香身上完成那個約定。
「不過啊,我的孩子可以認你做乾媽真的很不錯啊!我想羽知道了也一定會高興吧,畢竟你們是這麼多年的朋友啊!」憐香說的真誠,她撫上自己的小腹,露出屬於母親才會露出的幸福神色,那是一種對新生命的期盼。
兩個人攜手往後宮走去,一路上有說有笑,卻沒有發現,剛剛御花園涼亭附近,還有另外一個人恰好路過。
江月一路把憐香送回了飄香宮,本來已經要分開了,卻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憐香和江月詫異的扭頭看過去,只見一眾宮女太監急匆匆走過,二人心下詫異,憐香上前攔住他們,問道:「你們是哪個宮裡的?慌慌張張的這是怎麼了?」
其中一個太監看到是她,忙行禮道:「大長公主殿下,奴才是芷凝大長公主『蘭芷宮』里的下人。今早我們駙馬爺突然暈倒了……」
憐香愣了一下,立馬問道:「什麼?可嚴重?傳御醫沒?」
太監點頭道:「已經傳了御醫,奴才們這就是抓藥去。」
憐香急道:「走,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說完當先邁步向蘭芷宮走去,江月見她邁步就走,擔心她的身體,忙把懷裡的琴交給錦霞,追了上去。
及至蘭芷宮,憐香一眼就看到了急的團團轉的芷凝,還有忙進忙出的下人和御醫。
眼尖的下人看見憐香,立馬跪下行禮:「參見憐香大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
「行了行了!都什麼時候了還行禮?!你們駙馬怎麼樣了?」憐香急著問道。
「回殿下,御醫還在裡面看著……」
這時,芷凝見憐香走進廳內,忙過去見禮:「九皇姐……」
憐香一把扶住她,「芷凝,沐昕小子怎樣了?」
芷凝眼圈泛紅,語氣頗為不安:「太醫還在裡面診治,開了幾副葯,卻也說不出到底是什麼病,實在讓人著急。」
憐香氣道:「廢物!真是廢物!來人!」
屋外的下人忙進來跪下,憐香指著他們說道:「馬上去太醫院,把所有御醫都給本宮傳來!」
「是,是,奴才遵命。」下人連忙爬起來跑去傳太醫。
這時,屋內的太醫提著長袍下擺一溜煙出來,看見憐香站在那裡嚇得立馬跪下:「臣叩見大長公主殿下。」
芷凝忙上前詢問:「吳太醫,駙馬如何?」
吳太醫額頭著地不敢抬起,唯唯諾諾的應聲道:「回大長公主殿下,駙馬爺的病很是古怪,臣已經為駙馬爺施了針,需要等一盞茶后拔出針來看駙馬的反應,臣才能下斷言。」
芷凝方寸大亂沒了主意,憐香皺著眉說道:「既然如此還不進屋候著去?在這跪著幹什麼?!」
吳太醫慌忙起身:「是,是,臣這就去。」他趕忙轉身跑了回去。
憐香拍了拍芷凝的肩膀:「小皇妹,你放心,沐昕小子吉人天相,必定不會有事的。」
不一會兒又有三兩個太醫提著藥箱疾步走了進來,見到憐香和芷凝立馬跪下行禮:「臣等參見二位大長公主殿下。」
憐香急道:「行了行了!煩不煩?快去替沐駙馬診病!沐駙馬要是有什麼事你們掂量下自己的腦袋!」
幾個太醫聞言忙爬起身快步走進寢室。
又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工夫,幾個太醫從屋裡走了出來,芷凝忙迎上去問道:「幾位大人,駙馬他怎樣?」
幾個太醫向芷凝二人行禮道:「大長公主殿下,駙馬爺他是腦部充血,後腦長了個腫瘤。才會導致他突然暈厥。」
芷凝急道:「可有大礙?」
為首的吳太醫面露躊躇之色:「回長公主,駙馬爺腦部的腫瘤位置並不接近腦動脈,也不接近腦中樞,只要用藥得當並無大礙。」
憐香聽罷不耐煩的說道:「那還不快去開藥!」
幾個太醫忙應了一聲走出去開藥方,憐香稍稍放下心,她安慰芷凝道:「放心吧。只是,沐昕小子他怎會腦部充血?最近可有受傷?」
芷凝搖頭,臉色還是蒼白的很:「沒有啊,一直好好的。」
憐香皺了皺眉,心下琢磨著,這就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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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曹國公府的書房內,李景隆和黃子澄對坐在茶桌前。
「曹國公,下官聽說沐駙馬今天突然發病暈倒,這可是與你有關?」
李景隆聽著黃子澄的話,呵呵笑道:「黃大人,你當初犯難如何除掉沐王府在京中的人,如今就快成功了。」
黃子澄稍稍皺眉,低聲問:「你給他下藥?」
李景隆忙擺擺手,道:「可不是什麼致命的葯。我只是稍稍動了些手腳,讓他們知難而退罷了。黃大人,景隆敢保證,過不了幾天,沐昕和芷凝大長公主便會向陛下提出返回雲南沐王府的請求。」
黃子澄沉吟了片刻,然後點頭道:「好,那下官就拭目以待了。」
李景隆看看他,突然笑著問:「怎麼?黃大人難不成還起了惻隱之心不成?大人,你我同為聖上效力,景隆必須要提醒你,有時在這權力中心周旋,是決不能有不必要的心軟的。」
黃子澄默不作聲,但他心裡確實還是同意李景隆的說法。如今皇上剛剛登基不久,削藩之舉尚未成功,確實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心軟懈怠。
李景隆把玩著手裡的茶杯,突然問:「比如,景隆一直十分不解,為何皇上會突然改變心意,放了葉羽?」
黃子澄怔了怔,隨即嘆息道:「皇上礙於四面八方呈上來的情願奏摺,這才不得已……」
「黃大人!景隆聽到了一些消息,與你這說法有些出入。你日日伴駕在皇上身側,景隆不信你沒有察覺。」
突然被李景隆打斷,黃子澄還有些怔忡的望著他,「曹國公的意思是?」
李景隆呵呵一笑,露出姦猾的表情,說著:「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景隆聽說,綺箏郡主曾跟皇上談過條件,幾番談判之後,皇上才最終決定改變旨意,留葉羽一條性命。」
黃子澄臉色驟變,他看著李景隆,一言不發。
「不過皇上打的算盤是好,他想葉羽在宗人府中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身中慢性毒藥,就算是流放南境也定然活不久了。」
黃子澄的臉在燭火閃爍中變得陰晴不定,他沉默不語,卻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一個女人,竟然可以輕易影響朱允炆的決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