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婆在上
程華頭一天成親累得要死,晚上餓得慌,吃果子又幹澀得很,不得已喝了一點合巹酒潤喉,哪成想被裏麵暖情的成分逼得折騰了好半天才好不容易睡著,於是第二天賴在床上怎麽也起不來。抱著被子滾了一滾,想到自己還未開始的大業,長歎了口氣,耷拉著眼皮起了床。看著銅鏡裏麵容憔悴的自己,心裏有些難過。
以後一定要早點睡,作為一個愛美人士,是斷斷不能忍受如此不入眼的自己的。於是,平時要在鏡子麵前臭美個一炷香的程公子這天一刻鍾都沒耽誤,抓了件鴉青色款式簡單的長衫就往身上套。
感覺自己不美了,連打扮都沒心思,誒。
洗漱好,便去了二老那裏敬茶。
燕老夫人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眼下的烏青,當他肯定是受委屈了。二老都心知肚明兒子的態度,洞房了那是自然好,沒有洞房也算是再正常不過的結果了。心下悵然,總覺著讓這個孩子受苦了,語氣也不由得溫柔起來。
“起來吧孩子,別跪著了。昨兒休息的還好嗎?”
程華眼淚汪汪地抬起頭來看著燕老夫人,一臉欲言又止。
他其實還困著,剛想偷偷的打個哈欠,恰好老夫人問他話了,他隻好強忍住哈欠硬著頭皮抬起頭,雙眼滲出了生理性淚水。
燕老夫人當他是委屈得忍不住哭了,當即想到了當年自己嫁過來時的情景。那燕老將軍雖沒說什麽過分之語且乖乖和她圓房了,但冷淡的態度也讓當時才二八年華的她傷心至極。想著程華和當年的自己年紀相仿,遭遇卻差了不隻一星半點,當下心疼起來。
“別哭,孩子,有什麽委屈和娘說,好不好?”
程華此時已經困得腦子裏一團亂糟糟的,聽老夫人這樣問,隻是擦了擦眼角的淚,柔柔地說:“華兒沒受多大委屈,夫君沒有對華兒怎麽樣。”
新婚之夜,沒有怎麽樣才是天大的委屈啊!
老夫人心疼地看著程華。素聞程家三公子程華文采翩翩,文質彬彬,性格溫和謙遜,小小年紀已在京城的文人圈子裏小有名氣,憑著姣好的麵容又連年當選男女夢中情人的前五位……現今看來,這些讚美之詞都不摻虛假,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美好的人兒,居然被自家兒子有幸娶到了,還不被珍惜,這算個什麽理!
正氣著,看清程華身上的衣服,頓時又更不淡定了:“華兒,你這是穿的什麽呀?!”
程華臉一紅,扭捏道:“今兒個想著早點過來給您二老敬茶,沒時間多找找,便拿了夫君準備的衣裳。”
那套衣服確實是燕旅準備的,不過是用來夜裏跑路去花樓的裝備。程華起床懶得翻自己從家裏帶過來的那幾箱衣裳了,略帶嫌棄的看了眼這一件,心裏暗暗吐槽了一下燕旅的品味,一邊穿上一邊盤算著以後如何教會他審美。
燕老夫人大怒:“這混小子!怎麽能讓你穿這樣的衣服!混賬!”
老夫人這麽一吼,倒是將程華的瞌睡蟲嚇去了大半。
在一旁一直不說話的燕老將軍也沉聲說道:“看來這小兔崽子是閑散慣了,皮又癢癢了!”
燕母拉住他的手,慈愛地說:“孩子別怕,有我們給你撐腰呢。等那個不孝子回來,看我們怎麽收拾他!”
嗯?
程華終於將飛在天外的魂兒都收回來,重拾了思考的能力。
按照目前他和燕旅之間的關係,如是二老收拾了燕旅,燕旅必然會以為是他告了狀,那以後關係勢必會更加惡劣,以他的性格,都不用鬧僵了,直接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都是有可能的。這樣,他的大計就都還沒開始施行就夭折了,不好。
誒,到底是喜歡了十年的人,這樣就結束了,肯定是很讓人難過的。
老子的青春年華啊,老子的萌萌初戀啊。
燕母見他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剛想安撫幾句,便聽見他說:“爹,娘,您二位能這樣想,華兒已經覺得非常萬幸了。切不敢在勞煩二老為了兒女的事情這麽勞心費神的。夫君也隻是一時想不開,華兒會盡好一個妻子的本分,待他想開了就好了。”說罷,還含著淚光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以示安慰。
看見兒媳婦這麽懂事,燕母眼中也氳起了霧氣,哽咽道:“乖孩子,世上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可人兒喲!嫁到我們燕家真是折煞你了!”
遠在京郊的全府上下都在為三公子終於嫁出去了而歡慶的程府一家大大小小都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噴嚏。
程華不好意思地低頭微笑,回答道:“是娘過獎了,華兒一身毛病,承蒙燕家不棄。”
燕旅千般迷戀萬般不舍地從銷魂窟回來,剛踏進自家的門檻,就看見自家父母一臉慈祥地拉著昨天娶過門的男人說著話,平時不苟言笑的父親居然一邊帶著慈父的微笑一邊點頭,儼然一副父慈子孝三口之家和諧美好的樣子。
燕旅覺得自己可能沒有睡好,眼睛有些花了。
“你還知道回來。”燕母注意到站在門口的兒子,臉一下子拉下來,語氣不善。燕老將軍也不笑了。程華轉過頭來看他,麵色平和地朝他點點頭。
燕旅摸摸鼻子,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夫君嗓子不舒服嗎?”
眼望過去,程華已經站起身,他這才注意到他穿了自己的夜行裝備。
程華走到他的身邊,關心地問道:“是不是昨天沒有休息好?”
“呃……還行。”昨天離開了燕府就直奔藍田玉暖而去,攬著卿姬說了大半夜的話,甚至都要與她私定終身了,心裏其實是極為爽快的。可是一回到家,氣氛沉悶了些,而程華又這樣的態度,讓他莫名有些心虛。
“夫君昨日一定喝了不少酒,今日要早些休息才行。”程華繼續柔柔地說。
燕旅奇怪地看他一眼,沒說話,轉身就走了。
人好不容易回來了,他總要好好握住機會,也不猶豫,和二老禮數周到地告了別,就緊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