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戰七勝
嘉興關軍隊損耗大半,二十萬大軍多數還是由邊境駐軍調撥,上京軍營也調出了一萬人,押著糧草,在夾道送別的呼兒喚爹哭聲中,浩浩蕩蕩開往北面,和大軍匯合。葉昭攜夏玉瑾站在山坡上眺望遠行的軍隊,眉色里憂心忡忡。
夏玉瑾拍拍她肩膀「區區東夏,何足掛齒。」
葉昭憂心不減「領軍的是伊諾。」
夏玉瑾想起那頭大狗熊,不屑道「我媳婦的手下敗將,何足掛齒。」
葉昭苦笑「領軍作戰,不是靠將領武功高強定輸贏的,過去東夏人打戰只憑勇字當頭,甚少玩弄陰謀圈套。可伊諾皇子卻擅長行軍布陣,指揮衝鋒,是難得的將領,而且他膽量過人,隱忍善謀,絕非池中物。當年蠻金和東夏結盟,東夏並不想蠻金攻下大秦,出兵不出力,隔岸觀火,只希望雙方耗損實力,想坐收漁翁之利。如今蠻金被破,大秦元氣大傷,東夏等待已久的局勢也到了……」
夏玉瑾忐忑不安「柳將軍此去能贏嗎?」
葉昭抿唇,久久不語。
東夏軍帳,軍紀森嚴,正中的虎皮氈子上,伊諾皇子穿著獸面狼紋金甲,披著黑貂皮大氅,正認真閱讀看前方探子送來的密信。在他的正前方,坐著七八個將領和參將,正屏聲靜氣,靜靜等待著,寒冷的空氣中只有重重呼吸聲。
「哈哈哈——」伊諾皇子忽然爆發出雷霆般的笑聲。
他的叔叔察爾托次將軍急忙上前,擔心地問「大秦派出的是葉家的娘們還是柳家那老不死?」
伊諾皇子彈彈手中密信,不屑道「大秦的皇帝剛罷免葉昭,哪裡有臉啟用她?如今嘉興關大部分將領都戰死,熟悉邊關戰事的只剩柳天拓一人,不派他還能派誰?」
察爾托次搖頭「柳天拓老當益壯,也是有兩下子的。」
他身邊德木圖部族年輕將圖巴,和他部族在爭草場時有些舊怨,擠擠眼,恥笑道「聽說察爾托次將軍前幾年和柳天拓手,肩膀上被射了一箭,至今看了人家還要跑呢。」
「混賬!」察爾托次大怒,拔刀而起,「老子領軍作戰的時候你這羊羔還在吃奶呢!」
「狼再也是狼,羊再老也是羊,什麼時候老羊羔子敢和狼叫囂?」圖巴毫不在乎,手按腰刀,笑嘻嘻地看著他。
「住嘴!少為陳穀子舊芝麻的破事再鬧,等打下大秦,要多少地餵羊都有,何苦斤斤計較,要比高低就用殺敵比!」伊諾皇子制止了這兩個互相不對盤的部下,「朝廷派出柳天拓領兵,對我們是大大的好事。」
察爾托次重重橫了圖巴一眼,將刀收鞘,沖伊諾問「柳天拓不是膿包,何來好處?」
伊諾皇子道「柳天拓強在防守,以前鎮守邊關,不求有功只求無過,處事冷靜,分析周全。如今我們用假聖旨狠狠擺了他一道,嘉興關破,他是罪魁禍首。為了向皇上代,向天下人代,這場戰,他不但要贏,還要贏得漂漂亮亮,要潑天的功勞。輸不起的人,其心必亂。跟隨他的馬將軍和胡將軍資質平庸,惟命是從,不足為懼。倒是副將秋老虎比較難纏,他武藝高強,勇猛過人,所幸土匪出身,性格急躁……」
出使大秦,席間拉著大秦的官員將領們喝酒聊天,時不時提起陳年舊事,忍受他們的嘲笑,也非沒有收穫,至少留守在上京的主要將領們的性格都給他摸清,人無弱點,對症下藥便是。
他就像捕狐的獵人,花費許多精力,設下圈套。
靜靜等,不能急,敵人會按著計劃踏入陷阱。
天佑東夏。
柳將軍與東夏戰西川,七天七戰七勝,退敵三百里,繳獲戰利品無數。
捷報傳回,上京上下歡呼一片。
皇上祭天祭得更勤快了,太后木魚都多敲了幾百下。
酒茶肆,說先生將柳將軍的事迹編成戲故事,說得口沫橫飛,估計再說上半個月,就能將東夏那蠻子送回老家。讀人三三兩兩,個個喜上眉梢,喝著茶,聽著故事,議論紛紛。
「東夏蠻子窩囊,連柳將軍的指頭都比不過。」
「還用說?!柳大將軍老當益壯,老將出馬,一個頂三!」
「聽說他可以開強弓,一箭射雙鵰。」
「秋將軍也不錯啊,上次我半夜在街上見到他,那臉兇相,長得和鍾馗沒兩樣,差點把我的魂兒給活活嚇出來。」
「長得像鍾馗才好,上陣收東夏惡鬼!聽說他以前是土匪頭子,一天不殺人一天吃不下飯,打起仗來一個頂三,了不起的大英雄。」
「聽說郡王爺入宮求太后旨意,要在明年春闈結束后,給秋將軍的兩個閨女指婚?秋將軍的閨女長啥樣?」
「秋將軍的閨女啊,聽說長得像爹。」
「活生生的鐘馗嫁女?不知哪個倒霉蛋會被看上。」
「兄台,你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應該向郡王爺學習。」
「賢弟,你潘安再世,宋玉轉生,更應該向郡王爺學習啊。」
「兄台,你先請。」
「賢弟,萬萬別謙讓,還是你先……」
包廂上,跳下兩個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少女,一個穿青一個穿綠,一個帶金一個帶玉,梳著整齊的雙髻,穿大家閨秀最行的百褶裙,左手持繡花針,右手持五色絲線,紅著眼眶,很有默契地同時出手,七八根絲線在半空中穿梭,纏著住兩個亂說話的秀才脖子,狠狠一勒,痛得他們想叫娘,一人一腳踢去一個屁股上,凌空踹出酒,還揚揚繡花針,高聲威脅「再亂說話就縫了你們的嘴。」
包廂內,傳來陣陣鼓掌聲和威嚴喝聲「回來!」
兩姐妹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去,繼續端正坐好,拿著綉棚,擺出賢良淑德的模樣來。
「太后怎麼說的?你們爹走前怎麼說的?萱兒姐姐怎麼教的?」葉昭狠狠瞪了夏玉瑾一眼,拍拍桌子,「你也是!別忘了前幾天的警告,再胡鬧心被皇上禁足!」
夏玉瑾趕緊將拍掌叫好的手收回,喝茶聽戲,嘀咕道「為何當年皇祖母沒逼你學會禮儀,綉出個合格品才賜婚,苦得孫子……」
秋華嘀咕「柿子要挑軟的捏。」
秋水也幽怨「認了,誰讓我們沒將軍功勞高。」
「錯,」夏玉瑾否決了她們的話,仇大苦深地代,「是你們姑娘家臉皮薄,做事沒有她心狠手辣,各種氓無恥,不擇手段,不要臉!」
葉昭想了想「嗯。」
秋華秋水獃獃地看向她。
葉昭繼續敲桌子,喝道「你們學不來的,坐端正點,手別停,繼續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