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手術完后,清醒過來的譚松林感覺到自己鼻塞,呼吸困難,有輕微窒息感。一打聽到主刀醫生竟然是傅星河時,他覺得自己鼻子堵得更難受了,立刻懷疑自己感染了術后併發症——空鼻綜合征。

  他一口一個傅星河報復他,躺在病床上,說話還不能說完整,就指控傅星河蓄意報復。誰都知道這個病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下半輩子都生不如死!每次呼吸進來的空氣都像是刀片!

  假如病人沒法從自己的呼吸問題上轉移注意力,病人就會焦躁、疲勞、注意力無法集中,甚至是抑鬱。最麻煩的是睡覺的時候,這個毛病會將人折騰得生不如死,想睡覺都沒辦法,只能在鼻孔里塞著濕棉花,才能勉強入睡。

  前幾年,因為空鼻綜合征,國內出現了幾起震驚醫療界的病人殺醫案。譚松林現在就是認定,自己一定是得了空鼻症,不然他呼吸怎麼這麼難受?而且他認定是傅星河的蓄意報復,有氣無力地躺著道:「起、起訴他!」

  「得這個病,還、還不如死了算了!」

  家裡人不清楚他現在的感受,一聽他一口一個報復,一口一個起訴,當即覺得是不是主刀醫生幹了什麼。

  可是他們這個起訴,根本拿不出證據來,沒辦法確認病人到底是不是空鼻症,或者到底是不是由於手術原因引起的空鼻症,所以醫院沒辦法給他下診斷。

  譚松林卻認定是傅星河的錯,咬定道:「這還需要什麼證據?他的動機還不夠明顯嗎?!是我舉報他的私生活給院務的,是我讓他性向曝光的!他心裡肯定怨恨我的!這肯定是蓄意報復!」

  旁邊兒的病人都聽不下去了,「人醫生救了你命吧?人要害你還救你做什麼?」

  「他就是想讓我生不如死!」他言之鑿鑿。

  護士聽了,轉頭就無語地給黃醫生髮了簡訊,這49床病人怕是瘋了——主任不計前嫌盡了自己醫生的責任,把你從死亡線上拉扯回來,你還要恩將仇報?這種人活著就是膈應人的吧,早該讓他死在手術台上多好。

  黃大夫也被他的不要臉所震驚,瞠目結舌道:「他拿不出證據,又說您報復他。」

  林天不清楚原委,不知道這個49床病人就是譚松林,插嘴道:「報復什麼啊,又不是演基督山伯爵,他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手機又響了一下,黃大夫低頭一看,這下更是嘖嘖稱奇,在醫院幹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這種人,「這個人,他、他竟然還說要轉院,說我們科室齊心上下要整他!還不給他下診斷書!他這沒病,檢查不出來毛病非要說自己得了空鼻症,非說您報復他,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

  「我懷疑他不是空鼻症,是被害妄想症吧!」

  在辦公室門前站定,傅星河對黃大夫道:「讓他折騰去,轉院也別攔著了,不早了,你先去食堂吃飯吧。」說完,傅星河把林天拉進辦公室,然後關上門。

  黃大夫眼睜睜看著門在自己眼前關上,心想這主任還真是修鍊到家,一點也不生氣?

  林天追進去,注視著傅醫生換衣服,「哥,這個病人誰啊,怎麼回事?」

  傅星河不在意道:「小事。」

  「都要起訴你了怎麼還能是小事!」林天一聽就知道有問題,傅醫生不在意,林天怎麼能不在意。

  「小黃不是說了嗎,你救了他,他還要起訴你,說你報復他,讓他得了那個什麼鼻子病,怎麼這麼不要臉啊。」

  傅星河穿好衣服,拉過林天,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巴。

  林天聲音一下沒了,變成了唔唔的吞咽聲。

  「消氣沒?」

  林天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妥協,「我就是生氣!那個人太不要臉了!」

  傅星河沒說什麼,環著他的肩,帶著他走,「我們去吃飯。」

  林天心裡還想著這事兒的,覺得這個人簡直聞所未聞的不要臉,不行,必須得收拾一頓!

  他沒問傅星河要病人資料,這件事不能和他們家傅醫生有任何關聯,反倒是叫人去查,查出來的結果讓林天徹底無言了。

  他說誰那麼賤那麼不要臉。

  林天看了眼手機,又看看傅星河,「哥,你昨天被絆住的那台手術,是不是譚松林?」

  傅星河往他碗里夾菜,「查到了?」

  「我生氣啊,你怎麼一點都不生氣,這個小人做了多少壞事了。」林天氣急敗壞。

  「跳樑小丑,跟他計較什麼。」

  「那我也要計較!」林天說完,就氣沖沖開始埋頭吃飯了,他原以為,之前那些教訓,已經足夠讓譚松林偃旗息鼓了,哪知道,這個人還出來散布謠言!但人賤自有天收,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讓姓譚的出了車禍。

  肇事者逃亡了,而車禍讓譚松林面容全毀,後續需要整容手術才能恢復一些,但好歹是保住了一條命。

  從生死邊緣走出來,半死不活的狀態了,卻還在叫囂著要起訴傅星河,可見這人已經小心眼到魔障了。

  他覺得黃大夫說的有道理,譚松林不一定是有空鼻症,反倒是被害妄想症。

  林天筷子挑了碗里的米飯粒,心不在焉地想著既然他懷疑自己感染了這病,那不如真的讓他患上?

  聽描述,這種病似乎沒有辦法診治,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大年初三,生命體征稍顯平穩的譚松林轉院了,他轉到了滬市的一家專業整容醫院,準備後續的面部整容,還請了滬市有名的耳鼻喉科的醫生,為自己做鼻腔手術。

  自從呼吸困難,懷疑是傅星河動了手腳,他就覺得自己一定是得了空鼻症,這樣認定后,他的注意力便經常都放在自己的鼻子上。鼻子老是堵著,呼吸不順暢,經常感覺到窒息,心情焦躁,想摔東西,想發脾氣。

  這位有名的耳鼻喉科醫生檢查了鼻鏡后,道:「只是普通的鼻塞,可能有一些術后感染的問題,還有一些是心理作用,但是可以確定的是,您沒有得空鼻症。」

  譚松林暴躁道:「那我怎麼呼吸這麼難受?!太痛苦了!」

  醫生好脾氣地笑笑,「不然這樣吧,實在難受的話,你簽個手術同意書,做手術可以替你緩解癥狀。」

  想也沒想,他便簽了手術同意書。

  他的鼻腔手術原本安排在初五,但是初三晚上,那位醫生的助理打電話來說他們大夫初五要出差,問能不能把手術提前到初四上午。因為他實在是忍不了這種注意力不集中的感覺了,便同意了。

  每次他想做別的事情,都會被鼻子上的毛病絆住。

  可是手術費用實在太高,他支付不起,醫生好心地提出不然把部分高科技醫療手術器械換掉,換成人工。

  他同意了。

  自己身為外科醫生,自然是知道,人工比醫療器械差的不遠,準確度也差不多,經驗豐富的大夫,甚至能做的比高科技還好。

  他沒想到的是,鼻腔手術后,才是他噩夢的真正開始。

  手術前,他常常感到鼻塞,呼吸困難,難受,注意力總是集中在鼻子上,他便時常感覺到焦躁,偶有窒息感。

  哪怕戴上呼吸機,他也覺得難以入睡,鼻子的存在感太過強烈。

  但是術后,他以前的種種感受,統統加重了數倍!如果是術前是呼吸困難,術后便是不能呼吸,他只能張著嘴呼吸,恨不得自己沒有鼻子,或者鼻子沒有呼氣功能!太痛苦了!

  他必須得堵著一邊的鼻孔,用單邊呼吸,減輕痛苦后,過一會兒再換另一邊的鼻孔呼吸。

  他忘記了要起訴傅星河的事,如今滿腦子只有這個庸醫!庸醫!打電話過去質問,對方詫異道:「您這邊不是取消了手術嗎?」

  譚松林痛苦地拿棉花堵住鼻子,「那做手術的是誰?我告訴你們,你們搪塞我是吧,想推卸責任是吧!一個都別想跑!」

  電話那頭很是無語,「您說的初四上午,我們正在替另一位病人做手術,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替你做手術的是誰?你真的看清楚了嗎?還是你想栽贓嫁禍?」

  對方那麼一反問,譚松林當即想起來,做手術前,他喝了杯葯,覺得大腦昏沉,思維不清,戴了口罩和手術帽的大夫,還真不能確認是誰……麻醉推入后,他就更不省人事了。

  他這才意識到,難不成自己這是被人陷害了?!

  誰?誰會那麼做?他腦子裡一團亂麻,又覺得是傅星河,又覺得是別人,他的注意力不能集中,不斷被鼻子移開注意力,根本什麼都想不出來,腦子裡全是漿糊。

  他絕望地閉上眼,換了新的濕棉花,堵住鼻子。

  他的下半生,都毀在了這個庸醫身上。家裡動用了全部存款給他動手術,現在還欠了外賬,房子都拿去做了抵押。

  醫院實在太貴,實在是住不起,勉強出了院,一家人沒了地方住,譚松林只好跑去求助自己的兄弟。兄弟卻怪他拿譚嬌嬌當槍使,毀了他們家女兒的前途,不留情面地趕走他。

  這下,全家三口,只能窩在車上,冬天又冷,他又捨不得開空調,沒多久妻子就凍出了病來。

  沒錢看病,只能吃最便宜的感冒藥,盡量穿多一點。

  譚松林想重操舊業,可是他的那個診所,早就讓地痞流氓折騰得開不下去了,去曾經高薪聘請過他的小醫院,別人如今卻是對他愛答不理,在大廳坐了一下午,最後讓保安給趕出去了。

  手術台上,手術護士和麻醉師聊得火熱,傅星河聽見他們在談論,「我前幾天回家的時候,在路上看到一個要飯的。」

  「現在好多要飯的都是騙人的,也有真的,但別說,他們收入比我們還高!」滬市綜合病院,待遇比的別的醫院要好一些,但是轉正做到主治的級別,每個月也才五千左右的工資,晚上加班做了手術,拿了加班費,轉首就交了停車費。

  「不是說要飯的有什麼稀奇,我每次看到都會給兩個硬幣,但是正好兜里沒錢了,只有幾個一毛硬幣,我全給他了,結果這個要飯的抬起頭來呸我吝嗇!」

  「哇,那這個人可真不要臉,他缺胳膊少腿啊還是怎麼的?」

  「都不是,這個人毀容了,因為車禍毀容,家境發生了劇變,孩子還要讀書,只能上街乞討了。」說著手術護士嘆口氣,「怪可憐的,一張臉毀得面目全非,一看就是沒有在術后好好護理,更難受的是,他鼻子好像有問題,扁平了一塊,一直拿棉花堵著的。」

  「他不說謝謝還罵你吝嗇,你都同情他?!」

  「本來是有一點同情的,但他一看見我,臉就扭曲了,好像他認識我一樣。」手術護士納悶道,「然後他拿東西砸我,趕我走,沒遇見過這種人。」

  「可能是有什麼心理疾病?」麻醉師也是唏噓。

  手術護士道:「還真別說,他長得是有些眼熟,不過他毀容了,我也不認識……想想我也不認識這種人啊。我回頭又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在抹眼淚。」護士心想,沒準自己是曾經和這個乞丐見過,沒準是在醫院裡,或許是哪個她照料過的病人也指不定。

  手術結束,傅星河一邊脫了手術費和手套,一邊摘了手術帽,他洗了五分鐘手,往外走去。

  門一推開,林天果然就在外面坐著等他。

  他的坐姿非常端正,像是個完美的學生,他一定是最討老師喜歡的那個學生。傅星河不是老師,卻也喜歡他。

  他心裡想到剛剛手術護士談論的對象,心裡有一番猜測,眼前的林天在對他笑,抓著自己的手臂搖啊搖,「哥哥哥,我們回家。」

  傅星河點著頭,心想,或許他對林天的了解還不夠多。

  可是不管這個人怎麼樣,傅星河還是喜歡他的,他知道林天,林天做事情,從來都只是為了他。

  林天的廚藝一直在進步,傅星河現在是只要一吃除了他做的以外的食物,都會覺得差強人意。無論是做什麼,再簡單的食物,林天都會非常用心,或許正是這份用心,才讓傅星河只喜歡他的手藝。

  傅星河差不多一整個春節都要上班,醫院裡春節是事情最多,也是最忙的一段時間,傅星河必須得在這兒主持大局。林天是正好放假,所以每天都去醫院陪他。初八的時候,公司這邊開始上班了。初十三的時候,終於輪到傅星河放假了。

  公司里跳槽了一批職員,人事部收到了許許多多的簡歷,林天親自把關,嚴肅交代,進來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查清楚底細。

  他本來就特別忙,還要監督招人的事,就更忙了,差不多快趕上去年青海灣項目剛起步的那段時間。

  林天半夜才處理完公務,他開夜車回家,傅星河在家裡等他,什麼都沒說,就抱著他睡。

  做醫生這行,原本就有常人難以想象的苦楚,可是哪行哪業都不容易,比如林天,他是大老闆,其實很多事情用不著親自來的,但是公司最近正處於最難的轉型階段,林天必須親自把關,不容許出任何差錯。

  像他們公司這樣,從家族企業轉換為股份制企業的轉型階段,最怕就是醜聞和商業間諜。

  林天是不得不忙,他覺得自己已經被工作奴役了。

  第二天晚上,林天還是工作到很晚,他正在和公司的cfo羅威廉說事情,傅星河就打了電話過來,問:「你們公司地址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哥你先睡,我馬上就回來。」林天站起來,走到遠一點的地方,「哥你不用來接我,你早點睡,好不容易放假。」

  「在哪?」傅星河語氣是不容置喙的。

  「真的,哥哥你快睡覺吧……」林天求求他。

  「英泰是吧,我查到了,我現在過來。」傅星河抓著車鑰匙便關上門。

  林天無法,只能道:「那你到了給我電話。」

  因為傅星河要過來,林天只能快速和羅威廉結束話題。羅威廉是中國人,卻從小在國外長大,對中國文化是一知半解。關於這個新老闆的事迹,公司里已經傳開了。

  最近還有不知真假的傳言在說,老闆喜歡男人。

  林天算準了傅醫生開車過來的距離和車速,差不多知道他多久能到,扣上筆電,林天對羅威廉道:「今天我們就到這裡,明天再整理郵件給我,辛苦你了。」

  羅威廉搖頭說不辛苦,他喜歡有挑戰的工作,而且在國內,處理事情的方式和國外大不相同,他還有的學習,比如這位林總身上,就有許多東西值得學習。

  他跟著林天一同進入電梯,「有人來接你嗎?兄弟?」他剛來不久,卻是知道林總和他的堂兄弟之間的矛盾與鬥爭,所以林總剛剛打電話叫的哥哥,肯定不是親哥哥。

  林天說:「兄弟,契兄弟。」

  「契兄弟?」羅威廉不解。

  林天平靜地嗯了一聲,卻是仗著羅威廉不懂中國文化才這麼說的。羅威廉疑問道:「契兄弟和兄弟是一樣的嗎?有什麼不一樣?是不是一個是親兄弟,另一個不是?」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我很難跟你解釋清楚。」林天微笑道。

  「那契兄弟到底是什麼東西?」

  林天搖頭不語,電梯到了,林天走出去,羅威廉也跟著出來。

  「威廉,你車不是在地下停車場,為什麼跟我出來?」

  他一臉坦然,「我想知道博大精深的契兄弟是什麼意思。」

  林天說:「我的契兄他看見你會生氣的,你最好別跟著過來。」

  羅威廉不解,「為什麼要生氣?」

  林天常常會和他講不清楚問題,一個口誤這個人會跟他糾纏半天。

  「沒有為什麼,你不要跟著我。」

  現在公司上下,只剩下還在加班的員工了,林天站在公司大門口等傅醫生,羅威廉很固執地要看看來接他的人。

  站了幾分鐘,傅醫生的車便開了過來,他一眼看見林天,下了車,給林天打開車門。

  林天近乎是跑一般,沒有顧忌地衝過去抱他。

  抱了一下就分開,「怎麼非要來接我啊,我一個人回家又不會走掉。」

  「我怕你走丟。」

  傅星河發動汽車,眼睛不經意朝公司大門那邊瞥,「你的員工?」

  林天點點頭,「員工,但是比我還牛呢。」

  「就你們倆開會?」

  林天想說就我們倆,但是他敏銳地覺得不應該這麼說,於是道:「不是,還有大剛,他先走了。」

  傅星河嗯了一聲,沒繼續問了。

  「你辦公室在幾樓?」

  「頂樓。」林天答道。

  「工作順利嗎?」

  「還好,挺順利的,沒什麼問題。」林天說,「忙完這陣就不忙了,不過你難得放假嘛,多休息一下,幹嘛特地跑來接我,可以早點睡的,不用等我。」

  傅星河看了他一眼,「早點睡,你一回來就脫我衣服,我怎麼睡的著。」

  「那我……」林天心虛了,「那我不是看你沒睡著嗎,你要是睡著了,我肯定安安靜靜,洗完澡就躺你旁邊。」

  要是傅醫生真的睡了,林天肯定不會吵到他的。

  從公司到家,是有一段距離的,林天看著傅醫生專註開車的側顏,迷迷糊糊把眼睛閉上了。

  車到家了,林天已經睡熟了。

  傅星河沒叫醒他,打開車門,躬身把他背起來。

  林天一點也不輕,吃得多鍛煉得多,傅星河背著他時,稍顯吃力,但還好,還能走得挺快。他進了電梯,電梯升到一樓時打開,進來的一隻小泰迪,和它的主人。

  孫柯媽媽看見他們倆,尤其是傅星河背著另一個男人的,登時尷尬得無所適從,「傅大夫您好。」

  「你好。」傅星河點點頭。

  這些天,他很少看見孫柯了,好像還在住院?但是按照他那種情況,不應該啊,應該早就出院了才對。電梯到了,傅星河便背著林天出去,狗這次很安靜,跟著人的腳步跑了出去,又被主人叫回電梯。

  他把林天放床上,林天眼睛深深地閉著,是熟睡中。

  傅星河給他脫了鞋脫了襪子,再給他脫衣服。睡著的林天,和醒著的林天,是一樣乖的,但是醒著的林天可能會不老實,睡著的就不會。

  把他剝光,傅星河也沒給他洗澡,就替他穿上了睡衣。

  用打濕的毛巾給他擦了下臉,傅星河把林天扶起來,擠了牙膏想給他漱口。一個睡著的人怎麼漱口?傅星河不知道要怎麼辦了,捏著他的下巴想讓他張嘴。

  林天嘴巴微張,腦袋一歪,就趴傅星河身上去了。

  傅星河手裡舉著牙刷,半晌,無可奈何地摟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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