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林天不是個喜歡安排旅行日程的人,他向來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非常行動派,但他同時也是個享樂主義者,所以無論去哪,都能過得開心自在。
這次規劃的旅程的起點是基克拉澤斯群島,該群島位於希臘,著名蜜月聖地聖托里尼島就在這個群島之中。上午的飛機,到達是當地時間的午夜。九月中算是聖托里尼的一個淡季,但遊客還是前仆後繼的來,許多國人帶了一個攝影團隊過來拍攝婚紗照,
調整好了時差,第二天下午,林天諮詢了酒店的前台,和傅醫生去了當地一個小型的葡萄酒工廠,被忽悠著買了幾瓶聖桑托酒,林天出來后突然想到,這玩意兒不能帶上飛機呀。
因為計劃是傅星河想到的,他提前買了機票,林天連安排私人飛機的時間都沒有。
聖托里尼島緊靠著火山口,所以這座城市倚靠著火山斷崖,成梯形建造,非常特殊,房子幾乎都是白色牆壁,藍色圓頂,各種窄小的巷子像迷宮般一樣,為旅遊業而發展出來的咖啡館酒吧餐館,在這些梯田般的巷道中林立。
林天和傅醫生一人抱了兩瓶酒,卻在走回酒店的路上迷路了。傅星河是知道路,他有記路的習慣,所以哪怕路形複雜,而且還是第一次來,傅星河仍然能分清方向。林天則是太興奮了,什麼都忘光了。
找不到路了,索性作罷,抱著四瓶酒,買了兩張纜車票,從上至下觀光壯闊的火山口,從纜車上往下望去,充斥著紅色黑色以及白色的火山岩,連綿起伏,非常壯觀。從纜車上下去,林天還想買張票看一次,傅星河卻拉著他去買了開往納亞卡美尼島的輪船票。
火山島的黑色火山岩使得路面凹凸不平,走路非常吃力,傅醫生的皮鞋軟,材質好,但在這種地面上,他的腳會非常不舒服。空氣里瀰漫著一股火山島特有的硫磺氣味,地面時常會竄出一股高溫的硫磺氣體。
越往深處走,地面就越不平,林天讓這裡的熱氣熏得汗流浹背,傅星河彎腰,從地上摘了一朵黃色的花,似乎是想別在林天的耳朵上,但是最後作罷,他捏著林天的手掌讓他攤開手心,把火山島上盛放的黃色花朵放到他手心,「收好了,紀念品。」
林天嘴角含笑,把花捏在手心裡。
火山島位於聖托里尼島的中心,從這裡,可以環顧旁邊的幾個小島,傅星河和林天開始往外圍走,林天走得吃力,傅星河自然也不大好受。
林天彎腰,在他身前半蹲著,「哥,你上來,我背你。」
「你背了我,回去腳該廢了。」傅星河拒絕了,他把林天扶起來,「真想背,到了平地再讓人過把癮。」
走到碼頭時,已是夕陽西下,日落的陽光灑滿愛琴海,金黃色的太陽在地平線盡頭停滯了,海面被染成橘色和金色的漸變色,餘暉落到每個人的臉上,林天扭頭看傅醫生,發現傅醫生也在看他,兩人對視著,林天伸手,把剛剛傅星河摘的那朵作為紀念品的花,別在他耳朵上。
傅星河略一皺眉,但是沒說什麼,也沒取下來,「不準照相。」
「我保證!」林天眨眨眼。
正當林天和傅醫生在聖托里尼度假的時候,國內傳來消息,說秦韻從家裡二樓摔下去了!
林昭腿腳不方便,有專人照顧他,但不能從林宅出去,每次出去都要坐著輪椅,他很反感一些人眼神,漸漸就不愛出門了。魏如煙很想來看兒子一眼,可是她以前遠遠的看見過秦韻,知道那是個很厲害的女人。由於在內心深處對秦韻有所所畏懼,魏如煙根本不敢去她的地盤。
可是阿昭給她打電話時,說的是:「林太太已經瘋了,每天在房間里又哭又笑的,媽,您不用怕她。」
「真的啊?真瘋了?」
「失寵,加上產後抑鬱症吧,總之不大正常。」
聽見林昭這麼說,魏如煙就提前給林瀚海說了一聲,挑了個時間,讓林家的司機把她送到了林宅。
因為林昭腿腳不便,所以他只能住在一樓。家裡的廚師和傭人也住在一樓,魏如煙到他的房間看后覺得很不滿,「你爸爸就讓你住這種地方?太過分了,還是秦韻那女人安排的?!」
「這不也是沒辦法嗎?我要是能走路,我當然要住二樓……結果你看,我現在連課都不能去學校上。」林昭眼裡流露出憎恨來,這股情緒最終被懼怕給壓住了。
「都怪那個林天,你說天底下怎麼有他那麼壞的人?我們平民老百姓想反抗還反抗不了,你說……」
「媽你別說了,」林昭打住她,「這房子里到處都是林天的耳目,你這麼說他壞話,會被他知道的。」
「不是你爸的房子嗎?」魏如煙驚了一下,「你爸的房子里怎麼全是林天的耳目。」
林昭搖頭,嘲諷道:「我以前說我不要來林家住,你非要讓我來,這裡還沒家裡住著舒服呢。」
「這也是為你好,被你爸爸接回家了,就相當於一個承認你懂不懂?」她仔細揣摩著林昭的臉色,「是不是誰給你氣受了?」
林昭說:「你不知道,這家裡還有一個小孩呢,是林太太生的。那小孩兒有病,得了什麼唐氏綜合症……林天的人似乎不讓她碰孩子,結果林太太就每天鬧,半夜裡都在鬧,她好像不需要睡覺似的。」
「那不是瘋子嗎?」
「是啊,是很像瘋子,那天家裡還來了幾個醫生,說要給林太太看病,結果林太太一把推翻那群醫生的醫療器械,掄起凳子就往醫生身上砸,讓他們滾。」
「那她這也是活該呀,脾氣這麼壞,難怪……」話還沒說完,林昭突然蒙住她的嘴,噓了一聲道:「別說話。」
接著腳步聲響起,有人敲了敲門。林昭道:「誰呀?」
「夫人問魏太太要不要上樓去跟他喝茶。」
是宅子里一位的傭人的聲音,專門貼身照顧秦韻的。
其實秦韻原話不是這樣的,她原話說:「讓那個狐狸精上來見我,我倒要看看,有多傾國傾城呢。」只不過傭人客氣地稱呼她為魏太太罷了。
魏如煙沒什麼主見,她有些慌亂地看向林昭,「我該怎麼說……」
「去吧,這裡是她家,還是不要得罪林太太了,她要是突然發瘋,你就趕緊走。」他聲音變小,叮囑說:「媽你記住,她現在這樣,早晚要進瘋人院的,你不要把她得罪狠了,別和瘋子講道理。林太太的位置,早晚是你的。」
魏如煙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可是林昭的話還是讓她心驚肉跳了起來——成為林太太,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
不得已,魏如煙只好上樓去。到了二樓,她才知道林家有多豪華,從外面看,只知道大,漂亮,進來上了二樓,她才徹底看清楚全貌。而阿昭住的那個一樓和這二樓裝潢一比,簡直就和地下室差不多。秦韻的房間更是華麗,遠遠不是林瀚海給自己買的房子能比的。
傭人把她帶到主卧旁邊會客廳的陽台去,秦韻正坐在那裡喝茶,曼妙的白色窗帘讓風吹起來,讓她的身影變得影影綽綽,一個上年紀的女人,卻顯得如夢似幻,側臉更是美得驚人。
陽台上擺了一共三把椅子,秦韻自己坐著一把,一把空著,還有一把上面放了一個玩偶娃娃——像是手工製品一樣,娃娃長得很醜,像蒂姆伯頓的電影《科學怪狗》里的角色一般,不同的是,那玩偶向上傾斜的眼睛跟一條縫似的。
「坐吧。」秦韻很冷淡地招呼了她一聲,也沒有給她倒茶,反而是自顧自地品自己的茶。
「林夫人……」魏如煙有些不敢坐下,她眼睛盯著那把藤椅,很怕上面插了一根針。
秦韻皺眉道:「叫你坐下你就坐下,懂不懂規矩,野雞就是野雞。」
魏如煙嘴角抽了抽,真把自個兒當皇后呢?還野雞呢,是不是以為自己是鳳凰了?魏如煙有些忐忑地坐了下來,不知道秦韻把自己叫上來做什麼,喝茶?怕是下馬威吧。
可魏如煙到底不敢得罪她,為什麼?就因為秦韻那個叫林天的兒子。雖然她早聽說林天和父母關係不好,可林天好歹是秦韻生的吧,再不好,總不至於反目成仇吧?要是秦韻到林天那裡告狀,自己和阿昭不就玩完了——畢竟阿昭還得罪過林天。
她大氣也不敢出地坐在那裡,秦韻抿了一口茶道,「魏小姐,你今年多大了?」
魏小姐——秦韻居然這麼叫她,魏如煙臉色漲紅,秦韻這簡直就是在羞辱自己,因為她魏如煙還沒嫁人呢,所以叫她魏小姐似乎也沒錯,可是她都有林昭這麼大的兒子了,秦韻這是在**裸地嘲諷她,野雞永遠變不成鳳凰。
魏如煙如實回答說,「夫人,我三十九了。」
秦韻手抖了一下,茶水抖在黑核桃木的茶桌上,她也不去擦,反倒用手繞著茶水在桌面上畫圈,畫無意義的圖案。她漫不經心道:「哦,那魏小姐跟瀚海多少年了?你們怎麼認識的?」
「我、我……」魏如煙有些坐立不安了,秦韻這些問題簡直讓她招架不住。
「魏小姐這是不會說話了嗎?不會說話,那你的舌頭長出來是為了什麼?」秦韻微笑著執起茶桌上的刀叉,切了一角布朗尼蛋糕,但沒吃,「舌頭沒用嗎?」
魏如煙頭皮發麻,只覺得秦韻說話時像是要拿刀把自己的舌頭割下來似的。她不禁有些腿軟,心裡盤算著要是等下秦韻真的瘋了,一刀過來,自己要怎麼辦?這裡是秦韻的家,她連個幫手都沒有。她急壞了,心裡迫切地很想離開這裡,秦韻讓她感到非常的壓抑、不舒服。阿昭說的是對的,這個女人果然有點問題,像是瘋子一樣。
「回答我的問題!」秦韻一把將刀子插在桌上,但她力氣不夠,刀子反彈起來直接落到了地上,落在了魏如煙的腳邊,她渾身顫抖了兩下,簡直要哭了,秦韻怎麼這麼可怕。
她只好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我跟跟林先生二十多年了……跟他在飯桌上認識的。」她真的很想離開,猶豫了一下,說,「林夫人,我還有點事兒,我能先走了嗎?」說著魏如煙就站了起來。
「叫你走了嗎?」秦韻接著把那把銀質的叉子扔在瓷盤上,很清脆一聲響。
魏如煙拔腿就想跑,秦韻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陽台的欄杆不算高,秦韻沒什麼力氣,但魏如煙更是體態嬌小,秦韻一抓就把她抓了過來,他把魏如煙拽到欄杆邊緣,手掐著她的脖子,魏如煙掙扎向後倒去,半個身子都在欄杆外面了。
差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他滿眼驚恐,猛烈掙紮起來,「林太太我知道錯了……我離開林先生還不行嗎,求求您放我一馬……」
秦韻卻不為所動,「現在知道怕了,早二十年幹嘛去了,二十幾年前你還是個小姑娘呢,怎麼就懂得勾引男人了?」
她是真沒想到,秦韻居然敢殺人,她手上用的力氣很大,魏如煙翻著白眼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拼盡全力伸手去摳了秦韻的眼珠子。秦韻猛地一下被她用狠勁戳中了眼珠,她玩命似的掐住魏如煙,想把魏如煙給推出欄杆,魏如煙則使勁拽住她的頭髮,最後死命拽住她的手。在她掉下二樓的時候,秦韻也被她拖下了水。
從二樓摔下,能有多嚴重?花園裡的草坪鬆軟,魏如煙摔斷了幾根骨頭,秦韻則要嚴重一些,兩人通通躺進了醫院。
林瀚海聽見了消息,也沒有去醫院看兩人,覺得她們是在瞎鬧騰,而且還是為了自己在瞎鬧騰,這讓他有一種優越感,覺得做男人做到自己覺得地步,也算是成功了。他心裡想著魏如煙和秦韻肯定都很想自己去醫院看她們,自己先去誰的病房,誰就勝利了。林瀚海懷揣著這個想法,索性懶得去醫院了,反正就是斷了幾根骨頭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幾個月就好了。
不過了解當時情況的他也覺得秦韻實在是不正常,哪有正常人被激怒了撲過去掐人家脖子的?他很可惜秦韻居然沒有摔癱瘓,摔成了植物人才好,這樣這個大麻煩就自動解除了。
發生這樣的事,最生氣、最懊悔的要當屬林昭了。魏如煙是來看他的,卻發生了這樣的事。他當時就應該直接讓魏如煙走,而不是讓她上去見秦韻。若是他腿腳還是完好的,那他完全可以陪著魏如煙上樓,就完全不會發生之後的事了。也幸虧只是二樓,幸虧不是水泥地,而是鬆軟的草坪,否則現在的結果不是躺醫院,而是直接進殯儀館了。
林昭想從林家搬出去,魏如煙卻不准許,他知道秦韻估計也是強弩之末了,堅持不了太久,林昭要是因為自己的事現在搬出去,那不就等同於輸得一敗塗地嗎?
這麼大的事,對於在度假的林天和傅星河卻沒有太大的影響,林天是看見消息就立刻把消息給刪了。孩子的出生證和戶口已經辦好,問林瀚海叫什麼名字,林瀚海說之前不是取好了嗎,就叫林唯,這是當時秦韻取好的名字,但是林唯和林巍正好同音,於是上戶口的時候,林瀚海漫不經心地多加了兩橫,叫林雎。
他知道這個孩子活不了多長時間的。唐氏綜合症的患兒普遍免疫功能底下,而林雎則患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在嬰幼兒時期,唐氏綜合症患兒常常會反覆患呼吸道感染等等各種感染,加上他還有先天性心臟病,早夭的可能性非常大。
聽醫生說這個孩子起碼要等到四歲能說話,林瀚海就更不樂意見到他了,生活在一個屋檐下,讓他感覺到非常糟心,更別提孩子剛接回來那個晚上,秦韻半夜把孩子抱到房間來,挨著他一塊兒睡覺,這讓他想著都覺得頭皮發麻。
他既不去醫院,也不回家,整日在外面浪。而林雎,因為有林天的交代,反而是林巍對這個孩子很上心,時常去看孩子,下班時還會買玩具給林雎帶回去,雖然小孩兒不懂得玩玩具,而且沒有反應,臉上通常掛著衣服神遊太空的茫然表情,關心這樣的孩子,很容易叫人感到挫敗,但林巍卻很有耐心。無論林巍是真的關心還是做給林天看的,林天都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至少現在看起來,林雎不算孤單了。
這是他唯一能給這個弟弟做的了。
基克拉澤斯群島總共24個小島,一周的時間內,林天和傅醫生基本把這24個小島玩遍了。兩人從錫拉機場,飛到了雅典國際機場,接著兩人乘坐私人飛機,途經歐洲,飛到智利聖地亞哥,在聖地亞哥住了兩天後,私人飛機帶他們飛越德雷克海峽,直接到達南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