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路燈
楚星折拿著手機還有點愣。
方填被人抓著手攬在懷裡的樣子,兩人語氣間的熟稔曖昧，和昨晚直播間出現的陌生男人透過視頻冰冷挑釁的眼神，都讓楚星折躁鬱又焦灼。
方填為什麼不掙扎,他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住在一起。
方填，是不是討厭他了。
楚星折狀態差到,一整天訓練賽都在走神犯錯,在一次的跟槍拉槍的模擬練習中失誤被接連擊倒幾次后，隊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先停一下吧。」
「星折你出來一下。」沈殊跟教練申請了暫停。
楚星折跟著沈殊走到休息室,一路上都有點心不在焉。
沈殊作為7AG隊長，比所有人都年長兩歲，戰隊內部人員關係一直都很好，從沒有因為什麼事吵過架紅過臉,楚星折聶洋洋和林深,在沈殊看來除了有隊友的關係，更多時候沈殊是把他們當弟弟看的。
楚星折因為什麼狀態不好沈殊多少是知道一點的。
「在想方填？」沈殊直白問道。
休息室安靜片刻后，楚星折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楚星折頭也是低著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但是就是讓人覺得他此時情緒很差。
沈殊：「直播我看了，我不偏心地說,星折你確實做錯了。」
楚星折還是沒什麼反應。
直到沈殊說：「你讓方填難過了。」
楚星折這才抬起頭，他說：「我知道。」
沈殊看他一眼，繼續道：「星折，我一直覺得你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雖然平時脾氣確實不好，但你對自己認可的人是不一樣的，特別是方填，你對他太不一樣了。」
「克制和收斂是我最近在你身上看到的，我看過你們很多次直播，你可能自己都沒發現，你對方填總是很快就能低頭，上一秒你們還在鬥嘴，下一秒你可能就在哄人了，其實我覺得還挺可愛的，你們的相處方式。」
沈殊很少跟楚星折說過這麼多話，楚星折也不是一個有耐心聽別人長篇大論的人，但是沈殊是7AG的隊長，是他認可實力的人，最重要的他談論的是方填。
楚星折現在很想聽到所有和方填相關的東西，別人嘴裡也好。
他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態很不正常。
沈殊見他不說話，但表情顯然是聽進去了的，「所以我其實很好奇，你昨晚為什麼會那樣，為什麼對方填提那種要求。我無法定義你們的關係，但我覺得你不是一個會願意讓他在外人面前難堪的人。」
「方填脾氣很好，但這不是你拿捏他的理由。」
「我沒有想要拿捏他。」楚星折驀地打斷了沈殊。
他看著沈殊重複，「我沒有想要拿捏他。」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昨晚看到他開始我就，很奇怪……」
沈殊坐下來了，示意楚星折繼續說。
「我的視線總是會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打遊戲的時候，我一直在失誤。太奇怪了，AKM的彈道我明明能壓住，50米以內的后坐力對我來說等於沒有，彈道散射只要用手腕就能控制住。」
「最好笑的是，一個普通路人局我和辛野被接連打倒，但是他偏偏能一穿四，。」
「我挺好面子的，但也不是沒有輸過，我只是沒有輸的這麼丟臉過，在方填面前。」
楚星折停了一下，說：「他扶了我三次。」
沈殊：「所以你也想看他丟臉？」
「不是。」楚星折馬上反駁。
「我不知道怎麼說。」
「主播賽你有看過方填視角嗎。」楚星折問道。
沈殊回憶了一下，「有，他拿mini淘汰了聶洋洋和他隊友，連狙打的不錯。」
楚星折笑了一聲，「不止，他跟我和辛野一起玩的太多了，一穿二不是偶然，一穿四也不是。」
「方填的思路和運營在中低端局絕對算很好了，落點選位，進圈路線都規劃地很好，對入門兩個月的玩家來說稱得上拔尖了。」
沈殊挑眉，「我很少聽你誇別人，雖然很想認同，但是我不得不說，只是一般。」
楚星折：「對我們是一般，但跟我剛認識他的時候比起來，差別很大了。」
沈殊不解，「所以，你想說的是？」
楚星折皺眉，想了想才繼續道：「他在進步，但是他自己不覺得。」
「他好像轉變不過來，總是覺得自己很菜，一穿四是偶然，進決賽圈是運氣好，我和辛野被淘汰了，他就覺得自己不行了。」
「雖然只是很小的抱怨了一下，但我還是覺得不舒服。」
「他沒有自信。」
楚星折說。
沈殊有點訝異，他沒想到楚星折能注意到這個。
「我跟他打賭，賭他能吃雞。說起來好笑，我說的挺篤定，但其實心裡並不覺得他可以。」
「排水圈，他在水裡，岸上滿編隊，這就是必輸的局。」
沈殊不明白了，「那你還跟他打賭？」
楚星折看他，「因為沒有損失，他輸了，我沒有損失。」
「他贏了，我也不過是叫一聲哥，當哄他開心也行。」
「我沒想到他能贏，太離譜了，四個人在決賽圈跳舞，但凡有手都能把他們打穿。」
「我真沒想到他能贏，我怎麼可能想的到。」
沈殊好像有點明白了。
「後面的事我都說不清楚了，他……」楚星折像有些羞於啟齒，「很好看，他昨晚很好看。」
「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噁心。」
「因為我想看他，所以自作聰明地提出一個我覺得很輕鬆的要求。方填確實脾氣很好，應該說他根本沒有脾氣。」
「我只想要他站起來而已。」楚星折語速變快，「他轉過去的時候我都懵了。」
「他……」
楚星折接著說：「我意識到不對的時候一直在喊他。但是他把耳機扔了。」
「裙子太短了，他一點都沒注意到，我給他打了電話想讓他別拿了。」
沈殊這下是完全明白了，「……」他有點無語，但是看楚星折表情又不好說什麼。
「太傻逼了，真的。」楚星折說自己。
「他摔下去的時候……」楚星折茫然地摸了一下胸口位置。
「我現在還心有餘悸。」
楚星折說完就又不說話了。
沈殊只好問他：「那你給他道歉了嗎？」
楚星折「嗯」了一聲，「昨天晚上失眠了，凌晨三點多給他發的信息。」
「他沒回我。」
話題到這裡就止住了。
沈殊原本想，楚星折要說出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他都要大公無私地替方填罵一句，偏他是一句也不說，字裡行間都是對方填的誇讚和袒護。
沈殊說是年紀大他們兩歲，但其實自己感情生活也趨向於0，他也覺得難辦了，「那……你，給他打電話了嗎？」
楚星折：「打了。」
楚星折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憋悶。
沈殊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沒什麼結果，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勸了，兩人的關係他們自己都沒理清楚，他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麼。
最後沈殊只得道：「我給你兩天假，教練那邊我去說，你把自己事情解決好，不管是打電話也好去找他也好，下周開始的比賽季你必須整理好狀態。」
楚星折猛地抬頭看向沈殊。
「我很喜歡方填，也希望你能把他哄回來，你認識他之後變了很多了，這個轉變很好但你還可以做到更好。」
「一句很俗的話。所有人都不完美，有缺點才能進步，不管是遊戲還是其他的。」
「好了，你直接去休息吧，今天你什麼狀態我都懶得說，就照你這拉槍給你十秒都打不到第二個人身上，還好沒外人，有的話就是7AG風評被害，真就離譜。」
楚星折：……
————
方填坐在校外奶茶店對面的公交車站台上等陳曼曼。
他低頭看著手機，還在猶豫要不要給楚星折回一條信息，俞拓是明令禁止過不許方填主動回復他的。
方填昨晚是有點小委屈小難過，特別是思考到楚星折提出這個要求的目的，他越想越覺得對方就是單純要為難他。
方填原本打算至少要跟楚星折冷戰一星期的。
結果他剛才自己冷靜下來一回想，昨晚他拿水杯的時候，耳機里其實是聽到楚星折喊他的聲音了的，是他自己太軸，一心想著一定要拿到杯子，順手就把耳機扯了。
他現在翻看楚星折和他的聊天界面，除了那三條信息之外，最頂上的那通未接語音的時間也很微妙，剛剛好是他直播結束的前幾分鐘，方填某些方面算比較遲鈍，但他此時卻能反應過來，楚星折是直播時候給他打的電話，目的是要阻止或者提醒他。
這樣一想，他就稍微氣消一點點了。
方填對著手機想七想八，左邊頭上的小惡魔告訴他不要聯繫楚星折要他主動來找自己，右邊頭上的小天使跟他說楚星折已經主動了但是被俞拓和他氣跑了。
他腦袋都被攪得亂七八糟了。
臉頰被帶著冰爽水汽的東西碰了一下的時候，方填被冰得脖子一縮。
他抬頭看到，是很久沒見過的江與城。
對方手裡正拿著一杯和本人一身酷哥打扮格格不入的，看起來就很甜的芝士葡萄多多。臉上是和往日拽天拽地的樣子不太一樣的，帶著點躊躇的不自然表情。
見方填望過來了，江與城臉上閃過一絲緊張，他把手裡的飲料往方填面前一推，猶豫半晌，才問道：「你……沒事吧？」
方填：？
江與城剛才在街對面就看到方填了，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公交車站台上不知道在幹什麼，頭一直垂著，身形單薄，看著有些可憐。
江與城聯想到昨晚他直播翻車的事，頓時瞭然，一時間心裡莫名也有些不好受，他轉身往身後的奶茶店裡走去，再來過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杯飲料，他從不喝這些也不知道有什麼種類，這還是店員給他推薦的。
見方填也不接，就說道：「我看你經常喝奶茶……」
方填：？
他更奇怪了，心想我喜歡喝奶茶關你什麼事。
這樣想著，江與城就又說話了，他說：「你昨晚直播我看了。」
方填悚然一驚。
他一時間只想到江與城要拿他女裝威脅他，但他還沒開口，就聽到江與城突然硬聲勸道：「沒什麼好難過的，你昨晚很好看，沒人敢說你。奶茶你拿著，店員說心情不好喝甜的會好一點。」
方填獃獃地接過。
他都沒反應過來江與城居然會對他說這樣一番話。
方填被他盯著低頭喝了一口，果然很甜，他遲疑兩秒，輕聲說了句，「謝謝。」
江與城還盯著他看，方填覺得尷尬，只好說道：「我沒什麼事，謝謝你關心。」
江與城懷疑道：「真的沒事嗎？」
方填連著點頭，「嗯！」
「那你抱我一下我就相信了，我昨晚挺擔心你的。」江與城道。
方填：？？？
他都要以為兩人有多熟了。
只手上還拿著別人特意給他買的的奶茶，平時見面的陰陽怪氣也變成的幾句關心的話，方填猶豫來猶豫去覺得自己真的不好拒絕。
江與城想著確認他沒事了就行，看方填不自在才開了個玩笑說抱一下。
結果他沒想到，平時見他恨不得繞著走的方填，居然真就這麼傻愣愣地朝他伸出手來。
江與城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