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秦婉看著那張照片,腦子裡頓時又回想起了自己出差前,謝淮曾抱著她在耳邊說的話,心下也沒有過多懷疑。
他之前就有和她提過這件事,只是那個時候她趕著出差,從H市回來之後又忙著搞策劃案的事情,一時間倒是把這件事給拋在了腦後。
心下不免覺得有些愧疚,秦婉的眼神一暗,緊接著便打字回道:明天下班之後,我陪你一起去。
那頭的謝淮躺在床上,看著對方發過來的消息,嘴角微微一勾,原本清冷的表情也因為這個笑而變得有些妖冶。
眼中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芒,還帶著幾分隱隱的愉悅,男人動作迅速地回了一個『嗯』,又發了一個『乖巧』的表情包,這才放下了手機,將整個人埋進了床單里。
是秦婉身上的味道。
貪婪地吸了一口氣,男人躺在女人的床上,在熟悉的味道中,漸漸陷入了沉睡…… .
第二天下班之後,兩人一起去了之前那家私人診所。
和上次一樣,秦婉站在樓道里等謝淮,半個小時之後,謝淮和顧遠一起從門診室里走了出來。
秦婉看了一眼謝淮一如往常的表情,緊接著又把視線轉移到了顧遠的身上,正準備開口問的時候,顧遠像是察覺到了秦婉的意思,率先出聲:「癥狀有些緩解,但這個病本就是長期調節的過程,葯還是需要繼續服用的。」
說到這裡,顧遠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的語氣帶上了幾分嚴肅,「不過我記得上次配的用量還挺多的,沒想到這麼快就用完了。
我能理解病人想要早點治癒的心情,但『是葯三分毒』,吃藥的用量是得要根據醫囑,知道嗎?」
秦婉聽到這裡,微微一愣,而謝淮似是也沒想到這狗醫生竟然會記得這麼清楚,脊背頓時一緊,臉上的表情不免也沉了些。
男人的異樣自是沒有逃過秦婉的眼睛,幾秒後秦婉頓悟,視線輕描淡寫地瞥去,卻是重重地落在了男人的心頭上。
「好的,我會叮囑他的。」
秦婉說著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男人的手臂上,再次開口的聲音多了幾分冷冽,「和你說呢,聽到了沒?」
女人下手是真的沒留情,『啪』地一聲聽起來就知道力道不輕。
手臂上傳來了火辣辣的疼痛,謝淮不敢有半分怠慢,面無表情地開口,語氣夾雜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求生欲,「我知道了,我以後會注意的。」
見此,顧遠欣慰地點了點頭,緊接著便轉身回到了自己的門診室。
安靜的樓道里,頓時只剩下謝淮和秦婉兩個人。
謝淮的餘光偷偷落在了一旁的秦婉上,表情緊繃,莫名有種死到臨頭的感覺。
意料之中的,原本沉默不語的女人突然轉身,謝淮對上她黑黢黢的眼睛,心跳頓時漏了一拍,竟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回事?」
秦婉說著,語氣里夾雜著隱隱的怒火。
謝淮的眉心一突,剛準備開口解釋的時候,秦婉卻又猛地動了手,小臂狠狠地抵上了男人的胸膛。
而因為太過突然,謝淮只能下意識地往後退,直到後背抵在了冰冷的牆壁上,這才回過了神。
「你在耍我?」
秦婉說著,眉宇間掩飾不住的震怒讓謝淮頓時慌了神。
秦婉不傻,三環類抗抑鬱的藥物有比較嚴重的副作用,噁心嘔吐、腹脹腹瀉都是小的,重則消化不良、食欲不振,而她前段時間雖然一直忙於工作上的事情,但她倒也不至於心大到連他身體不適都看不出來。
很明顯,謝淮並沒有過度用藥,那麼剩下來的結果也就只有一個……他是故意把葯給倒了的。
至於為什麼?
無非是受到冷落的孩子在耍小手段博注意力罷了,秦婉當然不可能看不出來。
這件事其實並不嚴重,反正缺的也不是那點錢,倒了一瓶葯,還有千萬瓶可以買。
但她氣不過的是,他好死不死地竟然利用自己生病的事情來耍心機!
第一次是把葯倒了,那第二次呢?
是不是就會不吃藥了?
誰給他的膽子竟然敢拿自己的身體來作妖?
「我錯了。」
謝淮知道這個時候,再多的解釋也是徒勞,於是乖乖地認錯,不帶一絲含糊。
男人的眼帘微垂,精緻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看起來格外令人憐愛,表情看似平淡,但眉眼間卻總是帶著幾分『我見猶憐』的味道,讓人下意識地想要去心疼他。
然而,秦婉早已被他這張面孔給騙了好幾次了,這會兒自是不會那麼容易中招。
知道男人是戲癮又發作了,於是眉頭再次一緊,抬手掐住了男人的臉,逼迫他正視自己,開口時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你再演?
就你那點破心思我還不清楚?」
「你這麼喜歡演,怎麼不出道?
是普通人的生活過膩了,想要進擊娛樂圈了是吧?」
男人聽到這兒,眼睫毛輕顫,半晌后抬眼對上了秦婉的視線。
頃刻間,原本縈繞在眉宇間的凄楚瞬間消散,好看的雙眸里倒是沒有半點『我錯了』的態度。
好傢夥竟然還有點理直氣壯的意思。
「我就是想你多陪陪我,而且你在出差前答應過我,會陪我來配藥的。」
聽到這話,秦婉忍不住笑了,只是眼睛里卻無半點笑意。
「謝淮,我答應給你的事情當然會兌現承諾,但你現在這樣是在對你自己的身體不負責!」
秦婉說著,手中的力道重了些,「而且,我也不會因為你的病,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讓你!」
樓道里迴響著女人的警告,讓謝淮的心頓時一顫,原本鎮定的眼神里也多了幾分慌亂。
「抱歉,我只是不想和你分開,公寓太大了,你走了之後就只有我一個人,晚上真的好冷……」謝淮說著,這會兒倒是真的委屈上了。
「我也不想騙你的,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地去耍這些卑劣的手段,只為了能和她能多相處那麼幾分鐘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好人,本來就是一個連骨子裡都已經爛掉的人,又怎麼能在一時半會兒變得安分守己?
「所以呢?
你昨天在辦公室里說的那些話都是哄我的?」
秦婉說著,明知道裝可憐是他一貫的技巧,但是在此時此刻,還是不免心軟了些,「你向我保證過的,說你會乖的,結果這才第二天就給我瞎折騰?」
謝淮抿了抿嘴角,感受到了秦婉的鬆動,於是便悄悄地抬手,覆上她掐著自己的手,輕輕扯下之後,又側頭在她指尖上一吻,帶著幾分討饒的味道。
「對不起……下次真的不會了。」
秦婉看著眼前的男人,那低頭吻自己指尖的模樣像是全身心的臣服,但她知道的,這只是男人一時的妥協,他的野性又怎麼可能會因為這兩句警告而消散?
但不可否認的是,弟弟的偽裝太過高明,儘管知道是假的,但她卻也在不知不覺間消了氣。
眼看著男人沒有要鬆手的意思,秦婉皺了皺眉頭,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冷聲道:「天氣冷就開暖氣,不用給我省電費。」
「最近我媽身體不舒服,所以我回老宅住兩天,你自己在家別整天折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給我亂添麻煩。」
謝淮聽到這裡,微微一愣,半晌后眼睛頓時一亮,看似沒有變化的表情卻是染上了幾分驚喜。
「伯母身體不舒服?」
秦婉一頓,側頭斜睨了他一眼,「怎麼?
我媽身體不好,你很開心?」
幾乎是下一刻,男人的眉頭一蹙,表情頓時變得極為緊張,眼底夾雜著濃濃的擔憂,「怎麼會?
我當然是擔心的。」
秦婉自是知道他的小心思,嗤笑一聲,也沒有戳穿他的打算。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謝淮說著,臉上是一本正經的表情,然而底下的手卻是悄悄地勾上了女人的手指,就像是悄無聲息的撒嬌。
秦婉沒有躲閃,站在哪裡似是有種清心玉僧的既視感,任憑謝淮這男狐狸精怎麼勾引,她都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
「等把H市分公司的當務之急先解決再說吧。」
說到這裡,秦婉又對上了男人有些落寞的眼神,輕笑一聲開口道:「就以你今天的表現,還想讓我早點回去?」
謝淮:……
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
儘管謝淮如此作妖,秦婉終究還是不忍狠下心去教訓他,兩人在外用完晚餐之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
步入十一月的天氣開始有了冷意,秦婉將謝淮送到公寓樓下之後,便準備和他道別。
男人穿得不多,裡面是一件細線毛衫,外套了一件黑色的風衣,額前的劉海落了下來,比西裝革履時的模樣要多了幾分少年感,看上去就像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而事實也的確是如此。
一眨眼的時間,她和他竟是也快相識半年了。
如今再回想起當初在酒吧時的初遇,竟是會覺得有些恍惚。
任誰也不會想到,當初心若死水的謝淮會愛一個女人愛到這種地步,而遊戲人間的秦婉也會被一個男人給吃得死死的。
秦婉倚靠在車上,看著站在眼前的謝淮,對上他的眼睛,忍不住抬手揉了一把男人的頭髮。
明知道這是他披在表面的偽裝,明知道在這柔弱外表下的他暗藏著怎麼樣的心機,但她依舊會忍不住地為他心軟。
「回去早點休息。」
秦婉說著,剛準備放下手的時候,卻是被謝淮一把抓住了手腕,像是在挽留。
男人的手有些冰,一瞬間傳來的涼意惹得秦婉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回去的時候把暖氣開了吧,下次出來的時候多穿點衣服。」
秦婉並不是一個怕冷的人,在冬天裡也不喜歡穿得很多,雖然有一部分是因為愛美,但事實上她也的確是不冷。
「到了之後給我發個消息。」
謝淮說著,用臉蹭了蹭女人的掌心,汲取著她的溫暖。
她的手總是這麼暖,就算是在冬天也是如此,這才會讓他格外貪戀。
「知道了。」
幾分鐘后,謝淮這才戀戀不捨地鬆開女人的手腕,眼睜睜地看著她上車,看著那輛紅色的保時捷漸行漸遠……
直至車尾消失在了視野里,男人的表情驟然一冷,眼神也回歸於最初的冷漠,開口的聲音宛若二月嚴冬,寒風刺骨。
「出來。」
周圍的溫度隨著男人的一句話又冷了些,而原本躲在陰暗角落裡的人也終於站了出來。
是老熟人……金黎。
謝淮看著眼前的女人,眼底閃過一絲暗光。
在下車沒多久之後,他便察覺到了來人,只是那會兒不想浪費和秦婉相處的時間,所以才一直都沒有出聲。
原本還以為是狗仔,畢竟以前也不是沒被偷拍過,卻沒想到竟會是金黎。
「呵,我倒是小看你了。」
謝淮說著,看向女人的眼神滿是諷刺。
這本就是高檔小區,照理來說並不會隨隨便便放人進來,而金黎卻是一連進了兩次。
不過其實仔細一想倒也並不覺得奇怪,自從十年前那事落幕之後,她便一直以情婦的身份遊走在了眾多富豪之中,托點關係進個小區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最近的女人似乎過的並不怎麼舒心,原本保養極好的臉上也開始出現了憔色,膚色暗沉了些,連細紋都多了不少,看起來與當初在生日宴上時紅光滿面的神態相差甚遠。
「謝淮!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
女人怒吼道,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猙獰,在路邊燈光的輝映下顯得越發恐怖。
然而男人見此,卻是不輕不重地挑了挑眉,像是並沒有把對方的叫喊放在眼裡。
「那房子我都已經讓給你了,你還不肯放過我嗎?
!」
金黎的聲音有些撕裂,夾雜著恐懼和絕望。
這些天來,她一直都生活在了水深火熱之中。
當初把房子轉移給了謝淮不久后,范毅的公司便出了事,她這麼多年來本就是靠著男人的錢過日子,范毅破產,她自是要轉移目標。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了下家,結果沒過多久,那個老男人竟是在一夜之間轉了態度,明明先前還對她熱情似火,可後來卻是突然扇了她一巴掌,轉身就走,壓根就不給她一絲緩和的餘地一直她至今為止都沒法忘記當初那個老男人在離開前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臭水溝里的垃圾一樣,滿是厭惡。
金黎自認為自己的行情並不差,雖然比不得一些二十多歲的小年輕,但她溫婉體貼,對外的形象也是知性能幹的類型,比起那些只懂得讓人花錢『買買買』的小姑娘要懂事許多。
更何況她一直以來都花了不少大價錢在保養上,怎麼都不會到沒人要的地步!
可事實卻是,在那之後,她每勾搭上一個男人,就在即將要成功的時候,對方卻又跟中了什麼邪一樣,一把將她給踹開。
就在三天前,這樣的一幕又一次發生,而她終究是忍不住逼問了一番,結果卻是被對方給甩了一臉的照片。
照片里是她年輕乾的瘋狂行徑,那個時候不懂事,覺得身體就是資本,一連跟了好幾個男的上.床,有單獨的,也有一起的。
可那些都是多少年前的陳年舊賬!本以為沒人會知道的,但此時此刻卻是被人給地翻了出來!
很明顯,有人在整她,至於是誰,金黎自是一清二楚!
「謝淮,當初的事情與我無關,而且現在都已經過去整整十年了,你也把那套房子給搶回去了,現在又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一陣冷風傳來,站在原地的男人看著眼前瘋狂的女人,毫無情緒波瀾的眼睛就像是看著一個死物。
下一刻,男人的嘴唇微啟,風輕雲淡的語氣帶著幾分殘酷的美感……
「當然是為了報復。」
話音剛落,女人頓時愣在了原地,彷彿被判了死刑一般。
謝淮沒有錯過金黎臉上的絕望和獃滯,嘴角微微一扯,像是終於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宛若死水的眼睛多了一絲起伏。
金黎看著眼前的男人,瞳孔微顫,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招惹的是個怎麼樣的惡魔。
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女人的臉色蒼白,對上他在黑夜裡亮到心驚的眼睛,猶如被死神盯上了那般,已經毫無逃脫的餘地。
「瘋子……你這個瘋子!」
金黎突然大吼道,雙目猩紅地指著眼前的男人,徹底陷入了崩潰,「你和你媽那個老女人一樣,都是瘋子!」
聽此,謝淮的眼神微微一暗,卻也沒有因為對方的辱罵而有半分的憤怒和生氣。
他的確是瘋子,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瘋了。
「遲早有一天,秦婉會知道你的真面目!到時候我看你還怎麼猖狂!」
金黎說著,自以為找到了什麼把柄,咧開了嘴角。
對於女人的無知,謝淮也只是冷笑了一聲,轉身便準備離開,並沒有要和她繼續糾纏下去的準備。
「你以為秦家會給你進門嗎?
!」
男人的腳步微頓,冰冷的眼神一閃,卻也沒有回頭。
金黎察覺到了男人的異樣,緊接著便開始大笑了起來,再次開口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嘲諷和鄙夷,「謝淮,就以你這骯髒的身份,還想踏入秦家?
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人家秦婉是金枝玉葉,你呢!你不過是只臭蟲而已!」
「早晚有一天!等秦婉把你給踹了,我看你還怎麼猖狂!」
……
這種話,他聽得太多太多了。
多到已經讓人心生厭煩了。
金黎看著男人無動於衷的背影,有種任憑自己怎麼掙扎,都會被他死死地摁在地上,凌遲處死。
心下不由得升騰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緊接著像是又想到了什麼,用盡剩下的所有力氣,大吼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過去捅給秦家的人嗎?
!」
空中縈繞著女人的聲音,更像是臨死前的悲鳴和哀嚎。
半分鐘后,男人漸漸轉過了頭,眼中翻湧的殺氣像是刀刃一般,直接抵在了金黎的喉嚨處,讓她頓時噤了聲……
「你可以試試。」
明晃晃的威脅,而金黎在那一刻,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死亡的臨近,整個人愣在原地,久久都沒有回神…… .
寂靜的夜裡,回到公寓的男人坐在女人的房間里,感受著她的氣息,卻並沒能像以前一樣,抑制住自己狂躁不安的心緒。
男人略顯麻木的打開了藥瓶,根據醫囑,往自己嘴裡塞了兩顆葯。
咀嚼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響起,配上男人毫無表情的臉,不由得讓人膽戰心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微信提示音突然響起,那男人僵硬的眼球一轉,視線落在了手機屏幕上,卻又像是被瞬間點燃了那般,有了溫度——
秦婉:到老宅了,在家要乖。
男人眉眼柔和地拿起了手機,態度誠懇,一下一下地打字道:嗯,我有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