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他是替身
第42章他是替身
「所以這是不是就意味著, 她有醒過來的可能性?」
護工問王主任。
王主任看著周思柔大腦中後部腦鏈接的圖層顯現報告單:「有很大的可能性,現在她進入了我們醫學上常說的『最小意識狀態』, 說明迷走神經刺激法對她來說, 也許是有用的,後續的進展還有待觀察。」
護工點點頭。
王主任對護工說:「以後依舊定時給她放她喜歡的音樂,還有也可以給她講一些最近發生的事情, 這個治療方法我們會堅持使用下去的。」
「好。」
護工點點頭, 答應下來。
周子絕急匆匆趕過來后,護工把王主任說的情況又跟他複述了一遍。
他疲憊了一天的眼裡終於有了喜色, 他幾乎是按捺不住, 顫抖著坐在床邊, 看著周思柔沉睡的臉, 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周思柔的名字。
一直在三樓和同行討論周思柔病情的陸柏良推門走進來, 看到周子絕愣了下。
周子絕很激動, 「思柔有醒過來的可能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
陸柏良點頭,他看了眼周子絕一身帶著泥水腥氣的樣子, 問他, 「你這是怎麼回事?」
周子絕眸光一冷, 「被阮胭弄的, 她就是個黑蓮花。」
他從湖邊遊走后, 一上岸就看到護工給他發的簡訊,護工說周思柔的大腦在開始恢復意識, 他連衣服都來不及換, 就趕緊開車開回臨江。
陸柏良聞言, 眼神微涼,「你去找她了?」
周子絕深吸一口氣, 咬著牙說:「她把我以前拍的電影……我明明都銷毀得差不多了,她全部偷過去找人修復了放到網上,現在所有人都在聲討我,廣電總局已經給我下了八年禁拍令,我忍不了就把她……」
陸柏良看了眼床上的周思柔,打斷他,「我們出去說。」
「好。」
周子絕走出去。
旁邊是一個中醫診療室,裡面沒有人,陸柏良帶他走進去,問他:「你把阮胭怎麼了?」
「我把她帶到蘆葦盪,我想給她一個教訓,沒想到反被她搞了一頓,陸柏良,你別被她騙了,她就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周子絕話還沒說完,陸柏良捉起桌上被布包著的針灸用的銀針就往他虎口扎去。
周子絕猝不及防被扎這一下,痛得驚呼出聲。
「這一針,是替周思柔扎的。
你拍的那些片子,我都看了。
這些年你拍什麼,我從來沒有過問過,但我不知道你拍的竟然都是些這種東西。
如果周思柔知道,她的哥哥長大後會是這個樣子,不知道得對你有多失望。」
陸柏良看著他,往日里的溫和不在,只剩清冷。
他下手的力道很重,那個穴位平時一碰就痛,更何況陸柏良挑了根最粗的針。
周子絕痛得想抽回手,陸柏良又往他手肘下的麻穴扎去,周子絕瞬間一陣痙攣,所有的血液彷彿都瞬間凝固,他彷彿失去了力氣,整隻左手一陣接一陣的痛和麻。
「這一針是替阮胭扎的。
很早之前,我就告訴過你,不要把私怨發泄到阮胭身上,你還要去動她。」
「柏良,把針給我取下來,你在幹什麼?」
陸柏良手裡還握了根銀色的針,眸光冰冷,「周子絕,如果不是看在我們三十年的交情上,你知不知道這兩根針已經扎進你的太陽穴里了。」
陸柏良聲音裡帶著寒氣。
周子絕沒見過這樣的陸柏良。
他總是溫良的,溫和的,從來不會大聲地說話,更不會打人。
但在今天,他才知道,陸柏良他不是沒有脾氣,他只是被老瞎子,被過去三十年的生活給教育得沒了生氣。
阮胭是他的底線,他碰了,就完了。
「我問過王主任,思柔醒過來的可能性很大。
子絕,等她醒過來,我不會再和你聯繫。
祝你往後一切順利。」
陸柏良不再和他多說。
任由那兩根針繼續扎在周子絕手上。
周子絕整隻手臂又痛又麻,但在陸柏良說完那話后,他忽地就愣在了原地。
看著陸柏良離開的背影,他突然就明白了。
從此以後,他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最重要的那個朋友。
*
另一邊的阮胭,最後是被沈勁送回去的。
她本來想打電話讓方白來接她。
沈勁卻說:「不用,我送你,直升飛機在外面等著。」
「……」
阮胭看了眼,果然黑黝黝的遠處,亮著一抹微黃的光。
「你這樣一身濕漉漉地回去不方便。」
沈勁說。
阮胭想了下,就算是方白送她,也終究不方便,住的酒店外面,現在全是為了周子絕的事情來蹲點的狗仔。
她點點頭,「那謝謝你。」
沈勁看著他們在的小木舟,還有旁邊的船槳,他拿起來,按照電視劇里教的方法劃了起來。
好像是這樣吧?
他試著往兩邊撥了撥。
然後……
木舟一動不動。
阮胭:……
「我們還是直接游回去吧。」
阮胭說。
沈勁把木漿扔到一邊,很是惋惜。
就,好像又錯過了可以在她面前表現的機會。
他不甘心,問她,「阮胭,你是不是游泳很厲害?」
阮胭挑挑眉,「你想和我比?」
沈勁笑了聲:「是有這個想法。」
阮胭唇角揚起一抹笑:「那你恐怕比不過。」
「誰知道呢。」
沈勁看著她,挑眉道,「試試?」
阮胭說干就干,直接就下水了。
沈勁還很有紳士風度地讓了她一下,故意比她晚下水。
波紋漾起,她就像一尾自如的魚,在水裡游得輕靈。
沈勁追在她身後,他也用力往前游去,本來他因為後下水而比阮胭落後一兩步,卻在幾分鐘后迅速追上去,並且比她還隱隱領先。
阮胭可能是因為之前和周子絕的折騰耗費了太多力氣,漸漸覺得有疲意,她的速度緩了下來。
月光下,他們像兩尾魚,一前一後朝著同一個彼岸游去。
最後,沈勁先她一步抵達岸邊。
他單手撐在岸邊,微微喘著氣,濕漉漉的湖水從他頭頂往下滴。
水滴劃過他眉骨和挺峻的鼻樑,直到從利落的下巴上,啪嗒滴進水中。
他看著朝他游過來的阮胭,喘著氣笑——
「阮胭,我贏了。」
阮胭停在他身前兩步處,單手撐著岸邊,看著他。
她一下一下喘著粗氣,也笑了,「行,服你。」
她這次是真的服,小時候,還真沒幾個男生能游過她。
在海上的那幾年,她好像做什麼都是第一。
學習,或者潛水,甚至是幫船上的推銷阿姨賣東西,她也能找到合適的話術把東西賣出去。
「可以。」
她以這兩個字肯定他。
得到了誇獎,他笑著從水裡爬起來,然後彎腰,朝她伸出手,「過來,我拉你。」
阮胭猶豫了下,還是沒有把手給他,自己爬上了岸。
沈勁也不失落,帶她往直升機那邊走去。
他們走在路上,蘆葦的葉子就在他們旁邊刮著,濕漉漉的水滴從他們的褲腳往下滴。
沈勁走在前面,這個季節是葉片最厚的時候,他怕阮胭被刮到,就伸手替阮胭把那些蘆葦的葉子往旁邊撥,替她開出一條路。
一路無言。
開飛機的駕駛員一直在旁邊等著,看到沈勁后,恭敬地喊了聲「沈總」。
沈勁點點頭,先把阮胭送上去。
飛機不是很大,當時為了趕時間,他挑了這輛最小,但是飛行速度最快的小型機。
沈勁從座位上拿起一個大毛巾,遞給阮胭,「擦一下。」
阮胭接過來,裹在身上,夜裡的寒氣稍稍散了些。
飛機一陣轟鳴,緩緩往上開。
沈勁看著安靜坐在身旁的人,一顆心總算是有了一種落地的感覺。
他開口問阮胭:「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嗯。」
「那我可以問你一下關於今天的這些事的問題嗎?」
他看著她。
「好,你問。」
「上次你去找聞益陽,就是為了讓他幫你修復視頻,是嗎?」
「是。」
「你的腿傷一直都是裝給周子絕看的,為了打消他的疑心?」
「嗯。」
「我來的時候,他已經被你綁著了,繩子也是你一開始就準備好的,對嗎?」
「對。」
沈勁看著她,一直久久地看著她,最後說:「阮胭,你很聰明,但有時候,我很害怕你這樣的聰明。」
阮胭睫毛微顫。
「你知不知道,如果,如果你計劃里的一個部分算漏了一點,你可能就會出事。
比如,聞益陽要是不幫你呢?
如果他轉頭就把視頻交回給周子絕呢?
如果周子絕去醫院探望陸柏良順口問了句你的傷呢?
如果周子絕想整你,不把你帶到這片蘆葦盪呢?」
他沉黑的眼眸微動,「漏洞太多了,你這叫『以身犯險』,知道嗎?」
阮胭抿著唇,不說話。
這是她從小以來的生活,不,或者說是生存習慣。
她習慣了做這樣那樣的賭博,她不怕,命運或許還是眷顧她的,往往她總能賭贏。
又或者說,她潛意識裡覺得,賭輸了也沒關係,她反正是一個人,就算是死了還是沒了,也沒人會在意。
她扯了扯嘴角,在心裡自嘲,這大概是孤兒這身份給她帶來的唯一優點。
「阮胭,下次遇到這樣的事,你可以告訴我。」
沈勁認真地注視著她,「我會尊重你的一切決定,一切決定,無條件地尊重。
我可以幫你出謀劃策,可以幫你一起中間斡旋,我們可以一起尋求一個安全的方法去解決事情,而不是,以身做餌。」
以身做餌。
這四個字讓她心頭微微一震。
原來他都懂的,懂得她所有的計謀與心機。
「你覺得呢?」
沈勁問她。
她低下頭,避開他過分專註的眼神:「不用……」
「不用有負擔。」
他打斷她,接著她的話往下說,「我是你的朋友,只希望你是安全的。」
「朋友?」
他說要重新追求她,現在又說要當朋友,這是什麼追求新套路嗎?
「嗯,你別忘了,你可是游輸了我,我還沒有收賭資。」
沈勁微微往後仰,眼眸微眯,「所以,阮女士,交個朋友怎麼樣?」
阮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默默喝了口熱水:「不怎麼樣。」
沈勁:「……」
她怎麼不按套路來。
沈勁咳嗽一下,岔開話題:「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阮胭說:「報警,無論如何,他指使車手撞我這件事是逃不開的。」
「可以。
要我給你找律師嗎?」
沈勁就喜歡她這性格,在以牙還牙上,從不拖泥帶水。
阮胭:「不用,我直接找上次和宋筠打官司的那個,把這兩個人一起解決了。」
沈勁:「……」
就,也行吧。
直升飛機很快,不到半小時就降落在了臨江市。
這裡是城東,停飛機的地方是沈勁在臨江的另一處房子。
阮胭下飛機時,看了下表,算了下時間,沉默了一瞬。
她想到了自己和方白苦哈哈開兩個小時開過去的傻樣子,最後不得不承認,果然還是有錢好……
沈勁看著眼前裹著毛巾、小小一隻的阮胭,他心神微動,想說要不就留在他在這裡住,又覺得這樣肯定會被她曲解,於是開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阮胭看了他一眼,有些防備,她說:「不用,我打車就好了。」
沈勁立刻否決:「不行,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
阮胭皺皺眉。
沈勁說:「我這邊有輛車,你開回去吧。
你自己開車,總比別的陌生人載你安全一些。」
阮胭想了想,覺得這個提議也可行。
她跟著去他車庫裡找了輛便宜的奧迪開走。
「到了跟我說一聲。」
「嗯。」
沈勁站在夜色里,直到目送她開車離開,他這才轉身往別墅里走去。
不要他送,開他的車離開更好。
正所謂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他走進屋去,燈被他打開,手機提示他的好友請求被阮胭通過了。
他驀地就想到了在阮胭面前總是陰陽怪氣的聞益陽。
果然——
師茶長技以制茶,古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