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殿首
隨著荊半首衝刺而來,林瀾也輕輕敲了敲膝上的椿木劍匣,只見六柄飛劍從劍匣內飛了出去,當即化為六道劍光,交錯縱橫著沖向了荊半首。
荊半首見到這一幕,眼神更加冰寒,嘴角的獰笑也更加瘋狂。
對付空塵,林瀾都出了九劍,而對付他,居然只出六劍?
如此輕蔑的態度,又怎麼能不讓他憤怒?
六道劍光從半空中飛向了荊半首,自六方圍殺荊半首!
「哈哈哈!」
荊半首狂笑一聲,手中的長刀震顫不休,那如鬼哭神嚎般的詭異鳴響不斷,在刀身上形成了一層無形的音刃,切開了風,速度快到驚人。
「鐺鐺鐺鐺鐺鐺!
」
只見刀光閃爍,劃過一道道迅疾的弧線,幾乎是一瞬間,便出刀擋住了六道劍光的圍攻,頓時將飛劍都震得拋飛出去!
荊半首嗤笑道:「你就這點本事?」
他甚至都沒有催動喪魂音的『鎮魂』效果,只是單純以音刃增加揮刀時的速度和威能,就擋住了林瀾的六道飛劍!
「無趣……」
荊半首忽然感覺有些無聊,手中長刀驟然急劇鳴響,開始全力催動喪魂音,打算將那林瀾震得無法動彈,再找機會砍掉其手腳。
反正只要不是主動認輸或者致命傷,陣法力量就不會保護的。
隨著喪魂音的鳴響,這籠罩了八十丈範圍的無形陣法結界,此時都開始泛起一圈圈漣漪,阻擋著這喪魂音的威能傳播到殿內,避免波及其他人。
結界外,重華學宮的眾人俱是臉色一變。
這喪魂音煉成神通之後,極其可怕詭異,就連郡主那等實力,在鎮魂之力下都毫無抵抗之力,只能任由宰割,顯然是心神轟鳴無法自控。
而林瀾這等駕馭飛劍的劍修,最重視的就是心力,一旦受到鎮魂的影響,怕是飛劍都飛不起來,又如何對敵呢?
「嗚嗚——」
詭異的喪魂音響徹在整個結界內,恍若森羅地獄之中鬼神受罰的慘嚎之聲,令人遍體生寒。
而荊半首上空的六柄飛劍並未再向他進攻了,像是無力似的,在其頭頂緩緩旋繞了起來。
「不過如此……」
荊半首一臉無趣地看了一眼頭頂上的飛劍,又瞥了一眼六十丈的林瀾,冷漠道:「待我砍掉你的手腳,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嘴硬嗎?」
話罷,他當即握緊長刀,便要衝向林瀾。
然而,就在這時——
「嗖嗖嗖——!
」
只聽一聲聲劍嘯般的破空聲響起,同時有無形的劍氣傾覆而下,瞬間將荊半首籠罩在其中!
「嗯?」荊半首臉色豁然一變,抬頭看去。
赫然是六道如水般的劍光在上空環繞飛舞,彷佛化作急流奔騰,劍光竟然延伸了數倍不止,每一道劍光彼此首尾銜接,呈環狀不斷旋轉,激發出的劍氣更是如水般奔騰,將他籠罩在了其中!
他修行了肉身成聖法門之後的身軀,尋常神通雛形都無法傷他,這無形劍氣自然也傷不了他。
但荊半首卻感覺渾身在這無形的劍氣壓制之下,自己就像是凡人時期落入了湍急的旋渦一般難以掙扎,近乎是拼盡全力才穩住身形!
「這是……劍陣??」
他死死地咬著牙,難以置信地盯著林瀾,發現對方彷佛聽不到喪魂音一般,神色竟然毫無波瀾!
林瀾一動不動地坐在輪椅上,平靜地看著他,輕聲道:「抱歉,第一次用,不太熟悉。」
隨即,他指尖輕輕一點,「請入陣一試。」
下一刻,那六道化作激流的環狀劍光便呼嘯著降落了下來,並且還在急劇縮小,似乎要將荊半首困縛在其中!
荊半首臉色驟變,當即就要逃出劍陣的範圍。
但劍陣既然是陣法,最擅長的便是將力量匯聚匯聚起來,形成無處不在的陣法之力,又豈是輕易逃脫的?
無形的劍氣如水般籠罩著荊半首,頓時讓他的速度大減,哪怕他揮刀去斬這無處不在的無形劍氣,也猶如抽刀斷水一般,根本影響不了劍陣!
而那六道劍光在劍氣中也是如虎添翼,靈動無比。
荊半首的長刀速度固然快,但在這劍陣之中也不比劍光遊動的速度快,當即被劍光輕易躲開!
「嗖嗖嗖嗖嗖——!
」
只見六道如水的劍光在無形劍氣之中來回穿梭,一次次攻向荊半首,但卻沒有攻向他的要害處,而是不斷在他的手臂、腿腳、背部等部位留下一道道傷口。
荊半首猶如深陷泥潭的囚徒一般,在劍陣中瘋狂地揮舞著長刀,卻是無濟於事,只能任由劍光來回切割他的身軀。
《種菜骷髏的異域開荒》
即便時而噼中了一道飛劍,飛劍也很快就化為劍光重新入陣。
以他的實力,還沒有達到以力破陣的地步!
……
陣法結界外,殿內觀戰的眾人已是看得目瞪口呆。
誰也沒有想到,這一戰被壓制的……竟然是煉成神通的荊半首??
「這個林瀾……到底是不是人啊,怎麼連劍陣都會?」
「這是棋學的《陣法變幻》神通!」
「是棋學陣法之中的『水囚籠』,也叫『六合水』!」
「等等,以氣御兵、九九分神、氣海無量、陣法變幻……他竟然同時兼修四門神通??」
「如果只是劍陣,他也不可能贏得了荊半首,關鍵是他居然不怕荊半首的喪魂音?」
「難道……他堵住了耳朵?」
「你是不是有病?那是直衝心魂的鎮魂音,要是堵住耳朵就能抵擋的話,那誰還怕這神通?」
「就算是有望入聖的意志,也不應該啊……難道他還懂某種鎮守心神的神通?」
眾人震驚地看著那被劍陣隨意玩弄的荊半首,不由得議論紛紛。
而承元殿高處。
搖光尊者的臉色已然冰冷無比,死死地盯著下方那劍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果然。」越閣主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他之前就猜測到林瀾或許還有劍陣這一後手,而且身為轉世者,心性意志如此強大,應該沒有太明顯的漏洞才對,又表現得那般冷靜,或許就懂得某種鎮守心神的法門或者神通?
「越閣主,貴宗這林瀾,還真是厲害啊。」
武殿主不由得感嘆道:「懂得劍陣倒也還能接受,關鍵是……他居然能抵抗住這喪魂音神通,還分出心力駕馭六柄飛劍?」
越閣主含笑道:「林瀾先生的意志本就極為驚人,若是再修行一門鎮守心神的神通,那喪魂音的影響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大了。」
「這荊半首也算是栽了,正好碰到一個完全克制他的。」
武殿主說道:「喪魂音這門神通主要作用就是震懾心神,攻殺上的威能卻是很弱,也就比一般攻殺類的半神通強一籌罷了,但無法震懾對手的心神,那就廢了一大半了。」
「確實如此。」越閣主微微頷首,「所以方才我認為林瀾還有希望敗他。」
武殿主笑了笑,說道:「這荊半首突破的如果是肉身成聖法門,達到『抵抗地法』的層次,那林瀾的劍陣也傷不了他,但偏偏是這門喪魂音,那就沒辦法了。」
他看著下方劍陣中的荊半首,輕聲道:「這劍陣一成,他就輸定了。」
搖光尊者的臉色愈發冰寒,以她的眼力,在那劍陣形成的時候,自然就已經明白——
是荊半首輸了!
「搖光尊者。」
越閣主神色澹漠地看向搖光尊者,說道:「真遺憾,看來你們凈天台這位荊半首,是當不了魁首了,那我提審他,應該沒問題吧?」
搖光尊者寒著臉沉默了半晌,才冷聲道:「隨越閣主的便,但還請越閣主記住,我凈天台,乃是首尊大人的凈天台,而首尊大人,也是大虞最重要的國之柱石。」
越閣主卻是微微眯起眼睛,緩緩道:「我沒記錯的話,凈天台,是初代國師和太祖准允后所創立的機搆。」
他沉聲道:「凈天台,乃是大虞的凈天台,何時竟變成了首尊大人的凈天台?」
搖光尊者瞥了他一眼,只是冷笑一聲,並未多言。
……
陣法結界內。
「啊啊啊啊!
!該死!
」
荊半首狂吼著揮舞著長刀,但身上的氣力卻是越來越弱,甚至揮刀速度變慢之後,連飛舞的劍光都碰不到了。
此時他已經被劍陣圍攻了好一會兒,身上到處都是被劍光撕裂出來的傷口,不光是衣衫早已被鮮血浸透,就連地磚上也都是滴落的鮮血,看上去極為凄慘。
儘管他修鍊了道宗的肉身成聖法門,身軀堅逾精鋼,堪比玄鐵,但也只是『不沾人法』的層次,相當於神通體系的半神通層次。
所以,他只憑身軀,又豈能擋得住林瀾媲美半神通威能的飛劍?
而最讓荊半首憤怒的是——
林瀾根本就沒有殺他的意思,或者說,沒有任何一道飛劍是往致命要害去的,陣法靈性判定他不會有生命危險之前,是不會庇護他的!
以他的性子,話都說出口了,明知道自己不會死,又怎麼可能認輸?
「嗖!」
又是一道奪目的劍光劃過他早已傷痕纍纍的右臂,頓時將他拿刀的右臂斬了下來!
鮮血噴涌的瞬間,就被一層銀光覆蓋住了傷口,阻擋住了血流。
荊半首死死地咬著牙,想要用左手又去接刀,但又是兩道劍光交錯而過,他的左臂也掉落了下來。
而這時,劍光停止了攻擊。
「差不多了。」
六十丈外,林瀾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荊半首,開口道:「既然你想斷我手腳,那我便斷你雙手,這很公平吧?」
荊半首渾身鮮血,在無形的劍氣中搖搖欲倒,但他還是略顯瘋狂地大笑道:「好!很公平,說得好!我敗給你是我本事不濟,你想如何處置自然隨你!將來,我自會找你挑戰!」
林瀾懶得說『隨時恭候』這種話,只是澹澹道:「我有空再說。」
隨即,他問道:「你可要認輸?」
「想怎麼樣都隨你,但我不認輸。」荊半首臉色蒼白地低笑道:「你對付空塵有七成把握,對付我卻有十成把握?真是可笑!」
「這你都不懂嗎?」
林瀾面無表情地說道:「你雖然煉成了喪魂音神通,但對我作用不大,比起修成金身的空塵來說,你反而更好對付,他若是金身再完善些,我這劍陣也奈何不了他,有何可笑?」
荊半首沉默了一下,盯著林瀾,不由得咬牙道:「喪魂音怎麼會對你作用不大?」
林瀾瞥了他一眼。
其實不是作用不大,而是幾乎沒有作用。
他之前計算對陣荊半首的勝算時,並沒有什麼把握,畢竟那喪魂音針對心魂,確實很可怕。
雖然他能抗住如夢令的催眠,但那是法寶本身的威能,並非人為催動,還是比不上真正的神通的,所以他也無法確定自己能否抵抗住喪魂音。
直到剛才——
那恐怖無比的威壓出現,凝固承元殿內的一切時,他發現自己處於清靜意狀態下,竟然還是可以動的,那威壓在清靜意的抵抗下,只能算是有壓迫感,但不至於其他人那樣不堪,連動都動不了。
看樣子,清靜意對於心神、精神類的抵禦效果是很強的。
所以,當時他就明白了——連大神通的威壓對他都沒什麼用,喪魂音對他的效果應該也很小才對。
這就是『十成』把握的原因。
不過,林瀾自然不會回答荊半首,只是指尖一動,一道劍光當即刺向了荊半首的心臟部位。
地面上頓時浮現出一道道陣法的紋路,還有一塊塊地磚瞬間透亮,當即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護住了荊半首的身軀,彈開了劍光。
「林瀾,勝。」
隨著武殿主那略帶笑意的宣告聲響起,林瀾也撤掉了劍陣,將那六道劍光都收回了椿木劍匣內。
這劍陣的威力雖然強大,但對於法力的消耗也極為驚人,僅僅玩了這麼一會兒,他就消耗掉三成法力了。
隨即,周圍的陣法結界也消散了。
承元殿內一片靜默,沒有任何人出聲,針落可聞。
這一刻,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個平靜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子身上,種種情緒的目光盡皆聚焦於一點。
林瀾平靜地掃了一眼周圍的觀戰人群。
這時,只聽承元殿高處的武殿主輕笑道:「恭賀林殿首,承元奪魁,獨佔鰲頭!」
隨即,眾人齊聲唱道:
「恭賀林殿首,承元奪魁,獨佔鰲頭!」
霎時間,聲音響徹大殿,更傳向了殿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