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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兩年

  大濟,因佛寺。

  昏暗的大雄寶殿內,中央的婆娑世界教主釋迦摩尼佛像之下,那枯瘦如柴的老僧彷彿從來都沒變過,依然靜靜地盤膝坐在那裡,彷彿在期待著什麼的虔誠信徒。

  「祖師。」

  殿外響起一個聲音:「大虞那邊傳回消息……失敗了,沒能讓大虞違反約定,大虞國運不減,道宗那邊想必會繼續護著大虞。」

  枯瘦老僧沒有半點驚訝,依然寂靜如枯木地坐在那裡。

  過了半晌,他沙啞的聲音才在大殿內響起:「失敗的原因?」

  殿外那聲音言簡意賅地說道:「沒想到夢妖祖出手了,而大濟皇族的那個牧王,恰好學過心魔教的功法,沒有自殺。」

  「哦?」枯瘦老僧緩緩道:「這麼巧?」

  「確實很巧。」殿外那聲音輕嘆道。

  「或許不是巧合。」枯瘦老僧淡淡地說了一句,又問道:「那皇子人呢?」

  「死了。」殿外的聲音說道:「普寂說那皇子不僅是學了心魔教的功法,關鍵還領悟了些許佛魔的共通之處,所以普寂將他當場擊斃了。」

  「又一個……」

  枯瘦老僧自嘲地嗤笑一聲,說道:「既然沒成功,大虞那邊怎麼要求?」

  「其他謝罪禮還好,主要是索要了一顆天龍珠。」殿外的聲音說道:「師祖,我們要給嗎?這天龍珠可以穩固龍脈,若是大虞得了,國運只會更難衰弱。」

  「給。」枯瘦老僧淡淡道:「一顆龍珠罷了,影響不了什麼。」

  「可是,從這次的情況來看,登天閣顯然是在幫助大虞。」殿外的聲音說道:「按照司空無心的算力,怕是已經知道我宗準備放棄國教之爭,或許也猜到我大濟要發動戰爭了。」

  「知道又如何?」

  枯瘦老僧說道:「如果能夠直接滅掉大虞,后楚早就這麼幹了,若非礙於那國運之約,此時即可起兵伐虞,所以……無需顧忌后楚。」

  「但……后楚沒有動手,想來也是忌憚於夢妖祖。」殿外的聲音說道:「師祖您有把握對付夢妖祖嗎?」

  「在這人間,無論是誰,都無法對付夢妖祖。」

  枯瘦老僧平靜道:「但從這八百年裡發生的事來看,夢妖祖應該是受限於重華大陣,重華大陣不破,它也是出不來的,而且與唐天元的血脈關聯密切。」

  殿外的聲音沉默了一下,問道:「可是,師祖您不是說,要打破唐天元封閉人間的神陣,就要先毀掉大虞的龍脈嗎?可是,大虞的龍脈就在重華大陣之下,想毀龍脈的話,就得破重華大陣,一旦夢妖祖出來……」

  「我敵不過夢妖祖,也能避開它。」枯瘦老僧說道:「重要的是先讓道宗放棄大虞,才有機會滅大虞。」

  「那就只能從國運入手了。」殿外的聲音嘆息道。

  枯瘦老僧沉默了半晌,說道:「開始準備吧,你去百八三昧封魔古剎,打開第二十七剎和第五十二剎,一年之內,將那兩隻邪魔熔煉為一體,然後……扔到大虞去。」

  「祖師!」殿外的聲音忍不住說道:「若是如此,必定會導致生靈塗炭,介時不知會……」

  「滅大虞之時,受到波及而死的人將會是這場災難的十倍,百倍,甚至更多。」

  枯瘦老僧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話,「但……劫難將至,若是再封閉人間,人間孤立無援,到時候死的就不止是這點人了,豈可因小廢大?」

  「……是。」殿外的聲音嘆息。

  「正好,藉此機會,也能引出那魔女,到時候一旦發現她的氣息,就給我將她抓回來。」枯瘦老僧低沉道:「抓住了她,等空塵恢復記憶,將他煉成舍利子,再滅了大虞之後,這天下就有救。」

  ……

  謙王府。

  「師兄,你知道嗎?」

  唐挽秋一進屋,就對林瀾說道:「那個大濟的牧王死了,聽說是因為他與魔宗勾結,被普寂神僧當場擊斃,你說是真的還是假的?」

  林瀾早已見過這牧王的終局,自然毫無驚訝,只是說道:「不知道,但應該是假的吧。」

  「我也覺得。」唐挽秋點點頭,說道:「那牧王好歹是個皇子,雖然這次辦事不利,但終究是天龍寺的俗家弟子,看樣子也就三十來歲,這個年紀修佛能修成觀照境,也算有點天賦了,他又不爭權,不至於勾結人人喊打的魔宗吧?」

  「或許是因為其他什麼事情。」

  林瀾隨意道:「不過,宗主說他確實練了魔宗的心魔大化功法,可能有什麼秘密吧。」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唐挽秋忽然說道:「師兄伱不是寄託了一縷分神,在空塵小和尚那裡嗎?不如你問問空塵小和尚?」

  林瀾哦了一聲,說道:「說起來,剛才空塵的情緒起伏又挺大,還特意屏蔽了我的感官,估計又碰到那位對他窮追猛打的女施主了。」

  ……

  大虞,延州,清源河畔。

  夜色中,一個俊秀的少年僧人盤膝坐在河畔,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篝火,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龐,以及篝火旁的那堆魚骨頭。

  赫然是空塵。

  忽然,一個聲音在他的心中響起:

  「嘴裡什麼味?吃烤魚了?」

  空塵嚇了一個激靈,差點彈跳起來,不由得無奈道:「林兄,你怎麼突然嚇我?」

  「是你自己走神。」林瀾的聲音透過分神響起:「想什麼呢?今天這烤魚,從味道上感覺不是你的手藝,又是你那位女施主?」

  「咳。」空塵咳嗽一聲,當即斷掉了味覺,隨即說道:「沒什麼,只是碰巧佛祖送了我幾十條魚,我一個人吃不完,就和那位女施主一起吃了。」

  「佛祖送你?」林瀾愕然。

  他知道,這世上佛宗各脈有各脈的戒律,空塵這一脈是不禁葷腥的,甚至戒條也不多,屬於相對自由的一脈。

  空塵低聲道:「我在河裡放生了一道金剛伏魔雷,所以佛祖就回報了我幾十條魚,有什麼問題嗎?」

  「你這理論,那位女施主教你的吧?」

  林瀾不由得笑了,說道:「我是來謝謝你的,剛才你情緒起伏還挺大,又助我的修行進境增加了一點,也替我謝謝你那位女施主,讓她常來找你。」

  空塵被他說的臉頰發燙,當機立斷了觸覺,無奈道:「林兄,你就別調侃我了……」

  「順便問問,你還是童子嗎?」林瀾關心了一句。

  「……」

  空塵忍不住朝著自己的眼睛揮了揮拳頭,好讓林瀾看到他的威脅。

  「不說了不說了。」林瀾說道:「不過,我還有個事情,想向你討教一下。」

  「向我討教?」空塵頓時警覺地問道:「該不會是想問我該怎麼樣才能讓女施主窮追不捨吧?」

  林瀾咦了一聲,說道:「你還挺聰明嘛,不過,這個問題,雖然我也挺想問的,但這次是想問另一個問題。」

  「什麼?」

  「關於佛宗的。」

  林瀾說道:「今天重華城發生了一件大事之後,有個大濟的皇子,他還是佛宗的俗家弟子,他也沒犯什麼大錯,因為練了心魔教的心魔大化,就有些莫名其妙地被普寂神僧當場擊斃了,還給了一個勾結魔宗的罪名。」

  「擊斃了?」空塵沉吟了一下,問道:「他是否有可能勾結魔宗?」

  「沒有。」林瀾說道:「我剛才特意去問過司空無心,他說沒有,只是一個人字型大小的情報而已,那大濟皇子只是無意間得到了心魔大化功法,但我問司空無心牧王被殺的原因,他說關係著佛宗的大秘密,要付出的代價很大,而且他也不清楚真正的原因,所以我就來問問你。」

  空塵若有所思,又問道:「那大濟皇子,修鍊的是佛宗哪一脈?」

  「他是天龍寺出身的。」林瀾說道。

  「天龍寺?心魔大化?」空塵恍然,輕聲道:「那我想我大概明白原因了。」

  「什麼原因?」林瀾當即問道。

  「我也不清楚具體原因。」空塵說道:「但從我現在覺醒了的前世記憶來看,應該是因為佛魔二宗的功法,有相通之處吧,我記得沒錯的話,天龍相與心魔相,是有共通之處的,彼此對照結合之下,佛宗修鍊會更快。」

  林瀾聞言,不由得一怔。

  佛宗,和魔宗,這兩者截然對立,不共戴天,彼此功法居然有共通之處?

  他忽然說道:「這個秘密,你怎麼知道的?」

  「我前世應該也是修鍊過魔宗功法的。」空塵嘆息一聲,說道:「雖然記憶還不完整,但我還記得,那魔女曾經一點一點地教過我,天龍相我也修鍊過,確實與心魔相有相通的地方,包括佛宗的金身,也與不滅魔軀有相似之處。」

  「難不成魔宗的功法,是從佛宗改過來的?」林瀾不由得說道。

  「或許吧。」空塵微微頷首,嘆了口氣,「我記得,我好像就是因為魔宗功法,所以上一世被剷除,只是……最後的記憶里,應該還有什麼秘密,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沒事。」

  林瀾隨意道:「等你觀照境圓滿時,不就能徹底恢復前世記憶了?」

  「林兄說得對。」空塵輕聲道。

  就在這時——

  「小和尚,你在和誰說話呢?」

  一個笑吟吟的稚嫩女聲忽然從身後響起。

  空塵身體一僵,慢慢轉頭看去。

  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黑衣少女從身後的夜色中走了出來,她眉目如畫,皮膚雪白,披散著一頭長發,氣質高雅中透著一絲神秘。

  「冬施主。」空塵無奈道:「你不是說吃完烤魚,就離開嗎?」

  「對啊。」黑衣少女笑靨如花地看著他,眼神狡黠地說道:「我只是答應你了你吃完烤魚就會離開,又沒說不回來嘛。」

  「……」空塵無言以對。

  「你剛才在和誰說話?」黑衣少女笑吟吟地走到他的面前,然後彎下了腰,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觀察著他,問道:「你又有什麼瞞著我的秘密嗎?」

  她彎腰時,胸前領口處有一抹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

  下一刻,林瀾這道分神便感覺到眼前一黑,什麼畫面都看不到了,顯然是空塵又切斷了視覺。

  「嗯?你這見色忘義的小光頭,只是剛過脖子,你也不讓看?」

  然後,分神聽到的聲音也消失了。

  他只能感受到空塵那邊緊張中透著一絲喜悅的矛盾心情,越來越強烈。

  「小處男……」

  林瀾嘲笑一下,便將意念收回本體,如往常一樣借著這道分神所感受的情緒,開始修鍊《九九分神》神通了。

  ……

  ……

  朔風凜冽,大雪紛飛。

  轉眼間,又是數月一晃而過,辭舊迎新,已是道啟三十年。

  正月初九這一天,又是新一年的承元會試。

  只是參加會試的人數早已恢復正常,比試的水準也回歸了正常,殿首的含金量自然不如兩年前那般驚人,但畢竟是承元殿首,按照慣例,還是需要面見陛下和國師的。

  正月初十破曉,正值朝暝冉冉東升。

  卯時,伴隨著蒼茫的鐘聲,數百朝臣宗親自午門而入,在殿前階上文武分列而立,一部分則是邁步進入金鑾殿。

  不多時,虞帝也高居龍椅之上,俯瞰著下方的群臣。

  身穿國師玄袍,頭戴天元冠的老國師,與白衣如雪的凈天台首尊,分別站在虞帝左右兩側。

  「宣承元殿首,方子怡進殿。」

  這一年的承元殿首是一名年輕女子,名為方子怡,乃是凈天台的一名少使。

  待這位承元殿首聆聽了虞帝的聖諭,又由國師親自檢驗了道行,賜下獎勵,姬首尊也輕描淡寫地勸誡了幾句之後,就算是結束了。

  不過,待這位新的承元殿首退到一旁后,姬首尊忽然開口道:「陛下可曾記得,道啟二十八年,也即是兩年前的今天,我與那一年承元殿首林瀾,曾經有過一個賭約?」

  「朕自然記得。」

  虞帝緩緩點頭道:「姬首尊還與林少輔立下了心魔誓言。」

  姬首尊平靜道:「賭約是讓林少輔與本座的一名弟子比試,只要兩年時間,林少輔能夠勝過他,本座便將《無相劫》白送給他,外加一柄天寶級別的飛劍,但林少輔若是輸了,只需要加入我凈天台即可,那天寶飛劍依然歸他。」

  虞帝略一沉吟,問道:「林少輔當年神通未成時,便擊敗了一名神通者,如今已然煉成神通,姬首尊認為還需要比試?」

  「賭約既立,當然要比。」

  姬首尊說道:「況且,本座四年前收的這位弟子,陛下你也認識,他應該還是有些本事的。」

  「朕也認識?」虞帝略微訝然,問道:「是何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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