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第281章 畫眉
桌上的香爐裊裊升起一縷青煙，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風，煙霧在空中優雅的打了個旋兒，然後緩緩消失不見。
氣氛略略的有些沉重，之於生死，之於愛情，總是喜悅裹挾著悲哀，誰也說不得究竟是喜的多，抑或悲的少。
「仙尊，就這樣決定了吧！」花彥欽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模樣，目光平靜而篤定，可只有立於雲清身旁的鶯兒才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眼中那跳動的火苗。
花彥欽的回答讓雲清仙尊隱藏於袖中微微攥著的手，倏的鬆開。
「好，明日此時，到葯廬來吧！」雲清說著，又抬眼看向鶯兒道：「快去安排客房！」
鶯兒點點頭，看著難得溫和的雲清仙尊，不由的抿嘴笑了起來，然後對著花彥欽等人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是夜，月懸當空，花彥欽負手立於院中，神色平靜的看著比在凡間大了許多的月亮。
夜風拂過，衣角在風中翻起一朵白花，簌簌的響個不停。
「睡不著？」不知何時走到身後的白澤，抬頭看向花彥欽看的方向，緩緩開口道。
花彥欽似是看的入迷了一般，過了好一陣，才開口道：「我睡了那麼久，怎麼還能睡得著？」
少頃，又繼續說道：「等救醒了月夕，你幫我去找一個人。」
白澤看向花彥欽問道：「何人？」
花彥欽頓了頓，說：「哀神司淺。」
白澤不解的看著花彥欽，腦中出現那神色淡淡，總是一身黑衣的清俊男子，「為何要找他？」
「若說神界還有誰堪當神帝之位，只怕，非他莫屬！」花彥欽答道。
「他？」白澤剛想說什麼，卻又將話咽了下去。
哀神司淺不顯山不露水，這麼多年穩穩掌管哀神殿。白澤雖不懂花彥欽為何要這麼說，可是此刻這個話題卻讓他有些煩躁。
「你莫要再說這些話，你和月夕定然都會好好的，縱使未雨綢繆，也委實早了些！夜風太涼，我回去了，你也早些歇著吧！」白澤說著快步回到了屋內。
合上了門，又轉過身，透過門上的雕花，看著夜風裡花彥欽那帶著幾分孤寂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下午見到的顏月夕。
人都多說情深不壽，白澤想著花彥欽和顏月夕這幾千年的糾葛，卻也忍不住唏噓不已。
轉眼便到了雲清仙尊說的時間，白澤等人到的時候，卻見雲清仙尊和鶯兒仿若雕塑般靜靜立於門口，並不進去。
夜焱好奇的探頭去看，卻見花彥欽坐於顏月夕身旁，正在認真的幫顏月夕畫著眉，神情溫柔專註，動作輕柔流暢。
過了許久，花彥欽才滿意的抬頭，看向雲清仙尊道：「仙尊，我們開始吧！」
鶯兒的眼眶又隱隱的有些發熱，這些天她好像把自己活了這麼多年的眼淚都要流幹了，她心裡知道元神出竅喚醒顏月夕的神識究竟有多危險。
鶯兒還記得第一次見花彥欽的模樣，那時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神帝。
一雙俾睨眾生的清冷眼眸，只淡淡一掃，她就忍不住有點發抖。
富麗堂皇的神殿里，眾神匍匐於花彥欽腳下，她瑟縮於雲清仙尊的身後，悄悄探出頭小心翼翼的看著。
想著那時的神帝花彥欽，再看著此刻看向顏月夕滿眼溫柔憐惜的花彥欽，鶯兒忽然就明白了些什麼。
不怨她們天上地下都要拚死在一起，他的溫柔只因有她，她的狠絕只因再也看不到他。
「好吧，那便開始吧！」雲清仙尊的話打斷了鶯兒的思緒，鶯兒忙上前幫忙。
該做的準備都已完成，雲清仙尊看著白澤和夜焱道：「勞煩二位，在神帝元神出竅的時候，務必要好好的護著。」
白澤和夜焱都神色一凜，然後點了點頭。
言畢，雲清仙尊又轉向花彥欽道：「元神出竅極為兇險，一旦聽到我的召喚，務必趕緊回來，萬萬不可停留。」
花彥欽聞言，思索片刻，問道：「若是聽到仙尊的召喚，元神複位后，月夕沒醒，如何是好？」
雲清仙尊本不想告訴花彥欽，可是沒想到他竟然立刻想到了這個問題。
雲清仙尊思量片刻，開口道：「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若是一次不能將月夕喚醒，只怕……」
花彥欽聞言，神情淡淡的點了點頭，再未言語。可雲清仙尊心裡卻有些不踏實，花彥欽到底是神帝，若是此次出了問題，勢必會引起神界的騷亂。
「千萬不可強行喚回，否則不僅月夕不能活，連你恐怕也會回不來。」雲清仙尊不放心的又交代道。
「仙尊，開始吧！」花彥欽平靜的看向雲清仙尊開口道。
雲清仙尊蹙了蹙眉，微微嘆了口氣，打起精神又將所有的注意事項強調了一遍，對著眾人點了點頭。
花彥欽舉步走到蒲團前，盤腿而坐，其餘眾人也都就位。
鶯兒燃起早已備好的香，屏氣凝神的守在門口。
雲清仙尊輕甩手中的拂塵，嘴裡默默念著咒語……
顏月夕從來沒覺得那麼累過，渾身上下都綿軟無力，她蜷縮著身體，躺在一片虛無里。
心口還在隱隱的泛著疼，可是她不想睜眼，也不記得自己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總覺得自己應該去某個地方，然而彷彿總有一隻無形的手死死的拽著她，讓她走不得。
但縱是如此，顏月夕依舊覺得自己僅存的那些力量好像在不斷的流失，她不知道為什麼，卻總有一種淺淺的意識，只要她努努力，就能阻斷那流失。
可是她偏偏不想努力，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般想，卻總覺得自己就該那麼做。
心裡有個聲音不斷的催眠著她，讓她越來越困，越來越累。
顏月夕這麼想著，身體便蜷縮的越發緊了……
雲清仙尊默默念著咒語，不知道過了多久，鶯兒看到花彥欽元神緩緩的飄了出來，而白澤和夜焱立刻按照雲清仙尊之前的交代將原本就覆在葯廬四周的結界又加固了一番。
鶯兒緊張的看著那淡金色的元神緩緩進入顏月夕體內，連呼吸都刻意的放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