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喝醉
赫連蘇離看著窗外落下的點點白色，伸出手接在手心。
「初雪的時候，他說在我來年生辰時會送我一個禮物，如今連見一面都難。」
收回手，蘇離拿起手帕擦去手心的水，以前她喜歡下雪天，除了打雪仗堆雪人以外，在屋裡喝熱酒賞雪也是不錯的，可是如今一到下雪天，她卻只能想得到那個男人在初雪那日許下的一個約定。
「小姐是又想到白公子了嗎？」芍藥見赫連蘇離十分傷感，小聲問道。
「其實也不過短短一兩月的功夫，為何我偏偏那麼喜歡他，恨不得把一切都給他似的。」赫連蘇離回頭看著芍藥，苦笑道：「莫不是他是什麼狐狸化身？會什麼迷魂術？」
芍藥搖了搖頭，她正要開口，見赫連蘇離滿口否認又提出疑惑，「小姐別是魔怔了，快收了這些想法吧。」
「仔細說來著實沒有道理。」赫連蘇離皺眉，喝了口茶覺得嘴裡無味，心裡又莫名覺得心煩便將茶盞扔到地上，「要的吃食還未做好嗎？」
護院聽了聲音，忙雙手抱拳說：「剛剛小二來說還需要一些時候。」
「算了，就在這兒吃吧，芍藥去拿壺酒來。」
赫連蘇離覺得自己的心情說來也怪，會因一個下雪變壞會因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孩變好，她倚在窗邊看著街上來往的人，或有一家三口或有年輕男女或有抱著小孩的老婦，臉上的笑容在漫天焰火中更顯光彩，嘆道：「還真是國泰民安啊。」
芍藥正布菜，聽著赫連蘇離感嘆這一句，笑道：「小姐剛剛說的這句話里也有老爺一份功勞呢。」說完，走出雅間喚小二又點了些小菜，讓兩個護院在雅間外頭站著吃也是好的。
赫連蘇離坐回座位上，喝了一口酒便覺得辣嗓子，「這酒好烈。」她凝視著手裡的杯子，突然笑出聲眼神有些失神和落寞，「就醉一回吧。」
「天吶。」芍藥忙攔著赫連蘇離，驚呼道：「奴婢才下樓不到一刻鐘，小姐竟喝完這一壺酒了。」
赫連蘇離笑笑，也不跟芍藥搶奪酒壺，只是靜靜吃了幾口冷盤后才開口道，「這些日子以來我的腦子裡總是亂亂的，之容姐姐在就好了，我也不至於許多事都不明白。」
「可是感情這種事本來就很奇怪，小姐不必傷神。」芍藥說。
「是啊，很奇怪。」赫連蘇離看著芍藥，手指自己，笑說：「所以連我也變得奇怪了。」她擺了擺手，拿起酒杯示意芍藥給自己添酒。
「我期待生辰那日是否真的會如他所說的景，也期待……」赫連蘇離想要見到他，可是又害怕自己魯莽行事反倒害了他，心裡雜亂如線團。
芍藥見赫連蘇離的眼眶微紅，著急抽了腰間的帕子卻被攔下，小聲勸道：「小姐身份尊貴，至於白公子這一場夢就算了吧，別再繼續了。」
赫連蘇離笑出聲，她起身走到窗邊雙手支著窗沿，冷風刮著她的臉頰有些微刺，因烈酒而溫度上升的皮膚和五臟六腑也暫時得到緩和，可是她的腦子卻覺得十分昏沉，漸漸的她感覺自己的行動和話語甚至是思想都慢了起來。
很明顯，她喝醉了。
赫連蘇離酒醒的時候見屋裡烏泱泱一群人，她以為是自己酒醉做了什麼大事，楞楞環視著眾人臉上的表情，小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小姐昨夜在百花樓喝醉了。」芍藥揮手讓其他人退下，她伸手接過斐苒手上的解酒湯，「如小姐所看到的，有幾個是大殿下府里的，有幾個是三殿下府里的。」
「我喝醉，管他們什麼事。」赫連蘇離喝了幾口解酒湯，她竭力回想昨夜裡的事，隱隱約約好像是確實有見到什麼人似的，「該不會我喝醉的時候招惹了這兩位主子吧？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厲害了。」
芍藥搖了搖頭，她嘆氣說：「奴婢見小姐醉酒，便扶著小姐要下樓，結果撞見三殿下也扶著欣柔小姐出來，大殿下本來是走在前頭的……」
赫連蘇離聽著芍藥的話更覺得奇怪，她皺了皺眉，覺得實在是複雜，「你便說我昨晚有沒有惹事吧。」
「應該是沒有。」芍藥仔細回想著，她又說：「但大殿下和三殿下府里都派了人過來，老爺和夫人應該會責怪小姐行事張揚吧。」
「讓那些人哪裡來的回哪裡去。」赫連蘇離掀開被子，她走下床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浮腫的自己嚇了一跳，摸著自己的臉確認有沒有淤青和疼痛，道，「昨晚我是被打了嗎？」
芍藥笑了笑，將玉石滾輪遞給赫連蘇離，「小姐昨夜喝了酒又吃些偏咸口的，今日起來當然會臉腫。」她喚斐苒服侍赫連蘇離洗漱，自己去了小廚房熬藥。
赫連蘇離看了眼一直低頭沉默做事的斐苒，她拿起梳子有一下沒一下梳著頭髮，「你在屋裡侍候了這些日子，倒不見你給我梳過頭髮。」
「奴婢粗笨，怕做不好。」斐苒低頭說。
「府里的侍女大多都是上趕著表現，你不覺得你太靜了嗎？」赫連蘇離故意這麼說，她笑了笑，又說：「也許每個主子的脾氣都不大一樣，你說呢。」
斐苒楞楞，她抬頭看著赫連蘇離，搖了搖頭，「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沒事，我總是喜歡說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赫連蘇離走到衣櫃前翻著衣服，故意挑了又挑，拿起一件桃花紋雲錦的長裙和素絨上襖在身上比劃著，「到時候就穿這件吧。」
「小姐要出去嗎？」斐苒問。
赫連蘇離點了點頭，將衣服遞給斐苒，又仔細在梳妝台前選著首飾，漫不經心回答說：「去見你的主子。」
「什麼？」
斐苒抱著衣服，她看赫連蘇離依舊在選首飾，而剛剛那一句看似輕飄飄的話卻像晴日里的響雷一般砸中了她，仔細回想著這些日子來的表現和赫連蘇離的態度，好像也沒有什麼錯處。
不對！斐苒回過神，抿了抿嘴，「奴婢不明白小姐的話是什麼意思。」
「話面上的意思。」赫連蘇離轉頭看著斐苒，笑說：「好好理解一下，就是話面上的意思。」
芍藥捧著葯碗進來，見斐苒像是一副落敗的樣子，她看了眼赫連蘇離，笑著將葯碗放在桌上，「小姐莫不是出了什麼難題給斐苒了吧？她這臉色看著不大好。」
赫連蘇離轉過身走到座位上坐下，聞了聞葯的味道，她屏著呼吸喝了兩口，覺得十分難以下咽。
「真懷疑那個病秧子怎麼可以天天喝這樣的東西，若是我一日三次喝這些倒不如死了算了。」說著，蘇離抬頭問芍藥，「那些人都打發走了嗎？」
「走是走了，奴婢就是對昨夜裡的情形不大明白。」芍藥見赫連蘇離朝自己使了眼色，說：「就算是小姐喝醉了，身後還有兩名隨從跟著呢，三殿下和大殿下實在沒必要爭著讓人送小姐回府。」
赫連蘇離故意做出一副吃驚的表情，她指了指自己，「我？」她又將話題往梁欣柔身上引，「梁欣柔不是也在嗎？而且我還沒有喝酒的時候，就看見三殿下和梁欣柔一起。」
「這才是奇怪的地方。」芍藥回憶著昨晚的場景，「欣柔小姐是喝多了，三殿下看著應該也喝了不少，奴婢記得大殿下說三殿下身上酒味甚重來著。不過欣柔小姐昨夜是單獨同殿下出來的，並未帶任何隨侍。」
赫連蘇離暗自欣喜，餘光掃了眼一旁低頭立著的斐苒，皺著眉說：「這消息千萬別外傳，這對她名聲有損。」
芍藥點點頭，疑惑看著赫連蘇離，「小姐難道不奇怪為何兩位殿下不親自送小姐回府，反而喚了郎中和御醫及好幾個侍女候著？」
「大概類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意思吧。」
赫連蘇離最不想接觸的就是話語權比她高的人，她寧願在一個小小地方里張牙舞爪耀武揚威，也不想時時刻刻的言行都被拘束著。
「覺得我們兩個護院不頂事又礙著身份不好直接送我回府，於是倒不如差人過來看望，可是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我都欠了人情的。」
赫連蘇離躺在榻上，見斐苒依舊拿著自己挑選的衣服站在一旁呆若木頭，她覺得這梁欣柔眼光太低實在不會挑選人，又或者說挑了一個這麼傻的耳目過來簡直是看不起她。
「別拿著衣服傻站著了，你去看看廚房今早備了什麼吃食吧。」
芍藥見斐苒呆愣的樣子，「小姐，奴婢覺得斐苒不像是欣柔小姐派來的。她行事做派跟以前的望春有得一比。」
赫連蘇離笑說，「找個時間試試就知道了。」她故意先放了一個假消息試探斐苒，說自己要去見她的主子，但其實她準備反利用一次斐苒，但具體的方法和施用時間她目前尚且沒有任何頭緒，只能先嚇唬嚇唬斐苒再想想下一步該如何做。
「奴婢剛剛出去熬藥的時候，夕顏姑娘派人來問小姐什麼時候要去憐香院，她有話要對小姐說。」芍藥說。
「以前不都是三娘派人過來的嗎？這次用的是夕顏名義？」
赫連蘇離見芍藥點頭，她覺得十分不對勁，自從幫夕顏奪魁以後她便與夕顏無往來，憐香院的老鴇三娘也是為了讓她當教習時不時差人來詢問罷了，「換男裝，快。」
赫連蘇離急忙穿戴好男裝，連馬車也來不及套好，從後門跑了出去，她直覺肯定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