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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芍藥見蘇離在馬車上無話,也只好安靜坐著。待馬車到府前停下才掀開帘子下車,嘆了口氣搭著芍藥的手走下車,見白起站在一旁。

  「你隨芍藥進去拿銀子吧。」蘇離對白起道,想著白起是鏈誠所派,家裡護院應該也不會為難他。

  「師父的賬本不在我這兒。」

  「先進去吧。」蘇離說道,抬腳走進府里,讓芍藥先帶白起去瀲灧閣,徑直走到赫連夫人屋裡,見堂上坐著的人臉色微白沒什麼血色,喚道:「娘。」

  「阿離。」赫連夫人連忙起身,握住蘇離的手,神情有些憂傷道:「你可怪為娘那日……」

  「娘親哪裡話。」蘇離說著,轉身看了一眼,道:「怎麼今日不見三姨娘。」

  赫連夫人冷笑道:「她前些日子身子不好,打發去莊子上養病了。」說著,又拉著蘇離問:「傷勢如何了?」

  「公主細心照料,現已大好了。」蘇離回答道。

  「那便好,你剛回府快些回瀲灧閣歇息。」

  蘇離點頭,對赫連夫人行禮告退,走回瀲灧閣時見四處依舊似乎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一般,偌大的赫連府少了誰都一樣運作,這便是當家主母的治理手段,哪怕是自己也會如此吧?

  「小姐!」芍藥跑著來接蘇離,道:「白……那侍衛到瀲灧閣后指了許多東西說要扔呢。」

  「都扔了些什麼?」蘇離不以為然,笑著問,走到瀲灧閣院里見白起從屋裡拿了許多東西扔到地上,身邊的侍女看著卻不敢靠近。

  「你這是做什麼?」蘇離看著一地狼藉,朝白起問道。

  「這些東西你不能用。」

  蘇離看著地上那些皆是以前用來活血散寒的東西,笑道:「不能用便不用了。」說著,轉頭對芍藥道:「芍藥你取些銀子過來。」

  見芍藥離開,蘇離又支開旁人,皺眉對著白起道:「你今日這般不怕其他人說你?」

  白起將手背在身後,清了清嗓子,道:「做了自然是不怕的。」

  蘇離只是笑著,不說話彎腰要去撿地上的錦包,卻被白起攔住,見他微皺眉,搖頭。

  「這東西臟。」白起道。

  「倒是難為你如此上心。」蘇離說道,見芍藥過來,抬手接過芍藥手上的銀票遞給白起,道:「這些你且拿著,若是不夠你再來尋我。」

  白起接過銀票直接放進懷裡,道:「這些都是師父吩咐。」

  蘇離點了點頭,提醒道:「若無旁的,你回公主府吧,在赫連府呆久了別人看著不好。」

  白起點頭,離開時囑咐芍藥要把東西丟掉,芍藥見白起離開,連忙道:「小姐,奴婢看這些東西先前小姐都用得好好的,怎麼他過來就要扔了這些?」

  「在公主府的時候說了我不能再用這些活血的東西,你把這些東西扔了吧,想來他這般也有他的道理。」

  蘇離看著芍藥臉上有些猶豫,問道:「可有聽說三姨娘害了什麼病?」

  芍藥搖頭,只是道:「小姐去了公主府後,夫人也病了幾天,再後來只聽說老爺回來時候發了好大一通火,將原先我們院子里的人都發賣了又只對外說三姨娘病了,打發去了莊子養病。」

  蘇離點頭會意,想著許是三姨娘趁著赫連夫人病著期間生了其他的心思這才得了訓斥,只是為什麼這次能有如此重的責罰,她一時間倒想不明白了。

  芍藥跟著蘇離走入屋內。

  蘇離見屋內一切陳設都換了新,恍如一切都沒有發生似的,坐在梳妝台前,讓芍藥替自己卸下一頭珠翠。

  「小姐今日倒像是宮裡的主子。」芍藥小聲說道。

  蘇離低頭淺淺一笑,見梳妝台上的攥花簪子,道:「那日後你可還有聽說什麼?」

  「小姐指的是什麼?」芍藥道。

  「你都說說,我且聽聽。」蘇離抬手卸下耳垂上耳環,透過鏡子看著芍藥。

  「旁無沒有什麼,倒是聽說三殿下總是去恆親王府,為著雅儀郡主的婚事很是上心。」

  蘇離笑了笑,將耳環放到桌上,道:「這個我倒是聽說了,殿下先前與我也說過這個事。」

  「三殿下怎麼與小姐說起這事來了?」

  蘇離見芍藥一臉好奇的笑容,轉過身笑道:「不過是殿下與公主拌了幾句嘴,他心裡煩悶隨口問我一些事罷了。」

  蘇離側身躺下,雖天色還早但不知為何身上倦懶窩著早早睡了。

  醒來時見芍藥依舊候在一旁,蘇離揉著惺忪睡眼道:「今日你怎麼這麼早。」

  「不是奴婢早了,是小姐睡晚了。」芍藥扶蘇離起身,說道:「一早恆親王府送了各府許多東西,說是因著郡主成婚之喜。」

  蘇離抬手揉著頭,道:「看來姑蘇慕容家倒是真送了不少東西,這望京城裡名門世家眾多,各家各戶都要送禮且禮數周到這便不是小數,想來這恆親王是有意告訴大家,他那是要重新再起了。」

  「誰說不是呢?」芍藥梳著妝,又道:「這門親事在眾人眼裡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恆親王爺這般倒有幾分故意了。」

  「他有意無心都好,這門親事郡主再不答應也是接了的,我們說這些也只是隨口議論議論就好了,別與旁人說什麼。」蘇離小聲囑咐芍藥道。

  芍藥笑著點頭答應,又道:「除了恆親王府的那份,還有三殿下送來的雪蓮,說是滋養身體最好了。」

  梳妝過後,蘇離起身見院里的侍女們都捧著東西,好奇問道:「她們這是捧了哪裡的東西過來的?」

  芍藥笑道:「都是三殿下賞小姐的,看來殿下對小姐十分上心。」

  「他這般大張旗鼓倒不怕人非議。」

  蘇離轉身進屋,坐在榻上,道:「以後不管誰送來的東西,可不能一股腦都收下,當日我鬧出的事已經夠引人注目了,想來先前鬧了那遭已經傳了出去,所有人心裡定想了許多,如今三殿下又送了許多東西,只怕所有人都以為我的手要往三王妃的位置上伸。」

  「小姐怎麼現在如此小心謹慎了?」芍藥道。

  「經過淑妃和申屠舅母的事,我是更該謹慎些,平日里我都那般周全所有人了,但依舊遭受這般設計,倘若我再弱懦些,看來我跟那郡主是一樣的境遇了。」蘇離閉著眼,淡淡說。

  芍藥睜著大眼,天真道:「可是這不一樣。」

  蘇離搖頭笑道:「怎麼不一樣了?」說著,又道:「郡主是為著恆親王府以後,我若是嫁與北洲,難道為著我自己樂意?傻芍藥,你還不去把今日的禮都清點了?」

  芍藥點頭,轉身走出屋子,蘇離嘆氣搖頭看茶几上的香爐已沒有了煙霧,轉身拿了塊沉香點燃放入香爐中。

  「阿離。」

  蘇離轉頭見是相爺,連忙起身行禮,憲哥坐在位上,又讓蘇離坐下。

  「前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蘇離搖頭,直言道:「這事算不得委屈,只是心裡有些不忿。」

  「阿離,你這些日子在公主府可好?」

  蘇離看著相爺愁著眉似有心事,便道:「爹爹有話不妨直說?」

  相爺看了蘇離一眼,慈祥笑道:「你自小聰明伶俐,也罷。」說著,將香爐往旁一推,手指輕輕點著茶几道:「臨著你生辰將近,這些日子裡總有許多世家上府說親,我看著都是些想要攀附赫連府的東西都拒了,你若對誰有意告訴爹,爹為你做主便是。」

  「哪怕是個無權無勢的?」蘇離挑眉,故意道。

  相爺看了蘇離一眼,似乎在說笑話一般,擺手笑道:「你眼光高,這尋常人能入你的眼?」

  蘇離笑著,只是道:「看爹的意思似乎不信女兒會看上這類人?」是啊,他已經把白起的事全然忘記了。

  相爺突然容色一斂,略微嚴肅道:「你是赫連府的嫡女,不能與尋常人結姻。」

  蘇離正要說話,卻被相爺抬手攔住,他道:「旁的也不指望你,爹只希望你幸福安樂便好。」

  「不為赫連府的榮耀?」

  相爺臉上慘淡一笑,露出幾分三滄桑,道:「榮耀?這自有你哥來維持,為父老了,赫連府雖是南秦三大氏族之一,可現在不同了,當下的局面你也懂,連姑蘇慕容家都能攀附皇室了,這以後倘若真赫連府衰敗,你和安然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爹。」蘇離小聲喚道,將心裡的想法如實說出,「姑蘇慕容富甲一方,郡主下嫁並不失身份。雖說恆親王是個閑散親王倒也是皇室里出來的,能吃大多虧?」

  「你這麼想這便是錯了。」相爺嘆氣,說道:「恆親王無心朝政紛爭雖有利,但這商賈之家敢生這般心思,你看不懂?」

  「爹的意思是說姑蘇慕容家妄想涉政?他們不過一階商賈。」蘇離帶著一絲驚訝及不解,道。

  「不過他們是否真有涉政的心,但事情做下了,落在旁人眼裡便是如此。何況到底郡主姓宗政,慕容家本就富足這得勢指日可待,你難道能保證慕容入望京,這三大氏族還有我們赫連的立足之地?」

  蘇離聽著相爺這番話,緩緩開口道:「爹爹心裡是有了人選要來告訴女兒?」看著相爺抿了抿嘴,將手收回袖中,蘇離連忙道:「爹爹是要說三殿下?」

  「如今京里幾位王爺都已成家,唯有大殿下和嫡出的三殿下。」相爺緩了緩臉色,又道:「你和申屠府那個是表親,為父自然不肯讓你與她共侍一夫。」

  「朔誠哥哥的正妃已定了她,現下便只有三殿下了。」蘇離心裡算著,不覺竟喊出了這個名諱。

  「三殿下不同,他是中宮嫡出。」相爺說著的時候不免看了看自家女兒的眼色,聲音也不覺小了一些。

  蘇離愕然點點頭,心裡倒不覺冷笑,說了這般多,兜兜轉轉原是這個意思。「想來爹爹今日來是做了諸多比較,女兒明白了。」

  蘇離點著頭像是理解一切一樣,行禮道。

  「北洲國路途遙遠,且日子不穩,淑妃雖得了申斥,但這事到底也提醒了陛下。你得為赫連府得為你哥哥考慮才是,且為父見三殿下似乎對你頗為上心。」

  蘇離抬手制止了相爺要繼續說話的意思,強忍著哭意,淡淡道:「爹爹莫要再說,女兒明白了。」

  相爺點頭,又與蘇離說了幾句便離開瀲灧閣。

  到底是如此了,不管她心意如何,這是要開始逼著她往王妃的位置上走了。

  蘇離跌坐在踏上,拿起一面鏡子望著,她不禁問:那鏈鋮呢?他對我當真是上心嗎?不為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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