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權衡之下
這一日，皇帝請百官及其家眷入宮。
蘇離跟著赫連夫人身後低頭入了座，抬眼看去，見入座的人都是盛裝滿頭珠翠直覺得晃眼，又是聽了幾首曲看了幾支舞。
赫連夫人忙著同身邊的人說話顧不上蘇離。
蘇離又轉頭看了稍上前的座位，遠遠的見鏈鋮似乎一臉煩悶只是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而朝雲卻在另一旁，這座位間離得甚遠，自然無法與朝雲說上話，又覺得無聊，便向赫連夫人謊稱酒醉想出去透氣。
走到琴韻樓前，蘇離不覺一笑，怎麼到這裡來了？
蘇離想起往事，宗政朔誠與哥哥蘇琮都是受教於同一人，也算同窗，年少時也曾來這宮裡玩耍，只是後來因為有些事就再也不來了，也是因為那些事，蘇離對高權者們都抱著戒備。
四下無人卻又燈火通明，蘇離扶著台階走上樓，這琴韻閣素來無人唯有宮裡安排戲班子的時候才會有人，探頭見屋裡點著燈又有幾個小旦在化妝，想來是排練吧。
「這位是哪家小姐，怎麼到這兒來了？」
蘇離見是一個年輕太監的打扮連忙行禮，笑道：「因在宴會上多喝了幾杯，出來透風，不想迷了路。」
「小姐還請早些回宴席上，不一會兒陛下和娘娘便要來這聽戲，以免衝撞了聖駕，還是奴才帶小姐回去吧。」他道。
「有勞公公帶路。」蘇離說著，隨著太監走下琴韻閣，見聖駕在前不遠想著若是如此莽撞定會失了赫連府的面子，連忙道：「公公，這如何是好？」
「小姐莫慌。」太監側頭看了一眼，又道：「小姐可先去樓上略微坐坐，等所有人入座后，再偷偷從後頭混入人群入座即可。」
「多謝公公。」蘇離笑著行禮，轉身要往樓上走，見小太監也跟著走上樓，疑惑問道：「公公怎麼也往這樓上走？」
「奴才偷懶出來，若是被師父見了定挨罰，不如同小姐躲躲。」小太監笑道，推開門往前一引。
蘇離坐在一旁，看著小旦們忙中有序的樣子，小聲笑道：「宮裡的戲班子到底不同，這麼大場面還能這般鎮定自若。」
「小姐不知，這戲班子都是千挑萬選的，他們平日里為陛下和娘娘唱戲解悶，今日倒不算什麼大場面。」小太監小聲說道。
「是我見識少了，公公莫要見笑。」
「小姐還請再坐坐，奴才先去看看。」小太監說著起身離開。
蘇離見他許久未回來，又聽戲已然唱了一半，便起身往外探了探頭，見眾人都已入座，連忙下樓。
「蘇離？」
蘇離站在琴韻樓後頭，聽見鏈鋮的聲音，連忙轉身低頭行禮。
「你怎麼在這兒？」
「適才偷跑了出來，怕衝撞了聖駕便聽了一小太監的話先躲了起來，不想這戲已經過半，小太監還沒有回來，便先下來了。」蘇離回答道。
鏈鋮笑著，拉著蘇離的手悄悄從琴韻樓後走到一旁無人處，他道：「想是小安子有其他的差事這才忘了你。」
蘇離聞見從他身上飄來的酒味，「小安子？」
「琴韻閣的小太監，我以前過來總遇見他躲懶。」
蘇離轉頭看了看四周，又見鏈鋮還拉著自己的手，忙收回手，道：「我娘許久不見我該急了。」說著連忙跑到琴韻閣外，佯裝是迷了路的樣子，坐到赫連夫人身邊。
「你這孩子怎麼去了這般久。」赫連夫人側頭說道。
蘇離笑著謊稱說：「適才迷路，好不容易到了群英台，聽說百官及家眷都來了琴韻閣，便立馬趕了過來了。」
「以後可別到處亂跑，若是衝撞了哪位娘娘，我可保不了你。」赫連夫人眼睛看著台上唱戲的小旦們，說道。
蘇離囫圇答應了幾聲，見朝雲拿著酒杯過來，我連忙起身，道：「這聽戲呢，你怎麼還拿著酒。」
「見皇兄神傷，我也喝了幾杯。」朝雲拉著蘇離走到鏈鋮的位子旁坐下，道：「你過來坐我這兒，赫連府的位子安排得遠，想要與你說幾句都難。」
蘇離正要說話，見鏈鋮走路搖晃坐到位子上，又拿著酒杯自酌起來。
「他這幾日都這樣。」朝雲拉著蘇離的手，小聲說道，眼裡帶著一絲煩悶。
「三殿下是怎麼了？」蘇離轉頭問道。
朝雲抿了抿嘴，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台上的武生拍手叫好。
蘇離起身時不想朝雲踩著她的下裙，身子往前傾眼看著要倒地連忙閉了眼，卻不想身子被一股強有力攬著。
睜眼見是鏈鋮，蘇離連忙站穩身子往後退了幾步，道：「多謝殿下。」
鏈鋮坐回位子上，朝雲拉著蘇離，道：「你沒事吧？」
蘇離搖頭間看四周目光灼灼，心裡壞道，怕是剛剛的事他們都看見了，站起身連忙對朝雲道：「我得回去了，再呆著不好。」
「別阿，你坐著陪我說話，在意旁人做什麼？」朝雲拉著蘇離坐下，又道：「剛剛若不是皇兄，你真要出大洋相了。」
戲唱畢，蘇離隨著朝雲走出琴韻閣，卻見鏈鋮依舊在位置上喝酒，便伸手拉了拉朝雲的衣袖，道：「殿下是怎麼了？一股勁喝著酒。」
「沒事兒，過幾日便好了。」朝雲滿不在意說道。
「今日怎麼不見恆親王府的人。」蘇離又四周張望了一番，問。
朝雲冷哼一聲，道：「他們都忙著與慕容家的婚事，這尋常的夜宴他們怎麼會來。」說完，拉著蘇離往前走，道：「不消一月便是的你生辰禮，我可備下了不少禮等著你什麼時候上我府里去挑。」
「你給我什麼禮都好。」蘇離笑著回答。
「好了，你去找赫連夫人吧，她在前頭可巴巴看了你好久了。」朝雲笑著，推著蘇離往前，轉身回了琴韻閣。
蘇離連忙快步走到赫連夫人身邊，挽起她的手，道：「娘可在宮門前等我，怎麼在這兒受風？」
「剛剛三殿下和你，許多人都瞧見了，想來皇後娘娘也見到了，就算她沒有見到，也會有學舌的去她面前說。」
赫連夫人小聲說著，眼睛還時不時看向別處。
「娘。」蘇離將頭靠著赫連夫人肩上，道：「前些日子爹爹也找過女兒說了許多話，若是三殿下對我有意也罷了，若是無意，這倒也不如嫁去北洲更來得風光。」
「你這孩子。」
赫連夫人瞪了蘇離一眼，道：「北洲國何其遙遠，你當初便是不願這門親事才鬧了這麼大一場，你這下怎麼又鬆口了？」
「女兒這不是鬆口，只是權衡下說出來的罷了。」蘇離聽見赫連夫人嘆氣，連忙又道：「娘不必如此，生在赫連家自然要先著赫連家一些。」
「難為你這孩子了。」赫連夫人話里多了些哀愁。
「不想你也是心思重的，想來是我這些年只顧著賢妻良母之名卻忽視你了。」赫連夫人嘆氣，扶著蘇離的手上了馬車。
見蘇離許久不上車拉著帘子問道：「你怎麼不上車？還朝宮門看些什麼？」
「沒，沒什麼。」蘇離搖頭，連忙坐上車。
赫連夫人見蘇離這般，嘆氣道：「事情沒定，你這心別這麼快定下來。」
聽見話里的提醒，蘇離點頭答應，心想：只是這心若真的能由自己便好了，可是今日說的這些哪些是我的真心哪些又是我的假意。
不過是不想辜負家裡父母的期許而做出的樣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