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蘇離未將盤算告知鏈誠,只是默默吩咐了芍藥偷偷修改了月事日期,又讓白御醫在許御醫不知情下改了脈案。
「真的要這麼做嗎?」芍藥不安看著手裡的一碗湯藥,見蘇離伸手要來端湯藥,快步往後退了退,「小姐,此事要不要派水仙告知……」
「如果能一招扳倒梁欣柔,之容姐姐高興還來不及。」蘇離又一次伸出手,對著芍藥笑道:「這個葯是白御醫照著先前那副藥渣抓的,沒事的。」
芍藥猶豫再三,緩緩將盛著湯藥的碗遞給蘇離,她的神情十分嚴肅,看著蘇離將湯碗里的葯一飲而盡,眼睛頓時紅了起來。
「請小姐一察覺不舒服就告訴奴婢,不要忍著。」
蘇離將一支金釵交給芍藥,「小心些,不要讓旁人發現了。」見芍藥遲遲不肯接過金釵,她認真道:「這件事,唯有你親自去辦了,我才能放下心。快去。」
蘇離一個人在殿內,身體的疼痛讓她的衣衫被冷汗浸濕,意識到自己的神識愈加模糊之際,她咬著牙支撐起身體用力的將手邊一隻青花瓷花瓶推倒在地。
聽見聲響的宮人跑進殿內,見蘇離暈倒在地衣袍被血浸濕嚇得連連尖叫,行狀無章,還是芍藥及時趕回來主持了局面,差遣水仙去請白御醫,又按照蘇離先前的吩咐,過了一刻鐘左右才讓宮人分別去請尤之容與鏈誠。
芍藥守在蘇離身邊,寸步不離,見白御醫來時帶了一個女醫官,她抓著白御醫到一旁謹慎道:「這女醫官可信嗎?」
「姑娘放心,這女醫原是北洲人士,與前朝後宮皆無瓜葛牽連。」
「那便好。」芍藥嘴上是這麼說,心裡卻不肯放鬆,守著殿門不讓其餘宮人進入,卻見女醫捧出一盆盆冒著熱氣的血水,她的心緊緊揪著。
芍藥見尤之容神色緊張就要闖進殿,生怕壞了蘇離的安排,連忙跪下抱著尤之容的腿哭道:「還請娘娘不要進殿,現下殿內有御醫與女官正為我家小姐診治。」
「阿離這一胎不惜一切代價都要保住。」尤之容恍惚喃喃念了幾次,她猛的拽著芍藥問:「可派人請殿下了?」
「娘娘,娘娘。」
丹依扶著水仙,而水仙見到尤之容的那一剎宛如起死回生一般,連忙撲倒在地哭道:「奴婢無能。奴婢見殿下遲遲未來便擅作主張去請,不曾想原先去請殿下的宮人正跪在殿外,奴婢便斗膽喊了幾聲……」
「所以你這傷是殿下身邊的人打的?」尤之容皺著眉,卻不想水仙的回答讓她更是氣急敗壞。
「是璇貴妃身邊的侍女。」
「這才複位幾日竟又如此膽大妄為!」尤之容怒道,見芍藥和水仙都跪著,心裡煩悶又擔心貿然進殿妨礙了治療,「這御醫怎麼回事!到底如何也不告知一聲!」
芍藥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抓著尤之容的裙角大喊:「娘娘,救命!」
在尤之容的不解眼神下芍藥連連又磕了幾個頭,哭道:「前些日子奴婢見宮裡不知道何時來了個眼生的葯童,奴婢見那葯童行事鬼祟,便告知了我家小姐,誰知我家小姐不願聲張便將事情按下了……」
還未等芍藥講話說完,尤之容便喊:「那個葯童在哪!」
「自剛剛起便不知去處。」芍藥哭著,伸出手指了一個方向道:「那裡便是葯童的寢卧。」見尤之容帶著丹依和水仙去往自己所指的方向,芍藥緩緩站起身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不安的朝殿內張望。
鳳鳴宮的動靜鬧了小半日後趨於一片死寂之中。
尤之容拿著手帕掩了掩眼角的淚,見水仙和芍藥各自帶著一雙哭腫的雙眼,怒道:「事到如今哭什麼哭!」
「下人不懂事,你也不必壞了規矩。」鏈誠背著手,走近道:「這是她的宮人。」
尤之容看著鏈誠笑出聲,蘇離小產的時候他在陪著梁欣柔,即便知曉先前中毒一事是梁欣柔所為也不多處罰,甚至後來還恢復了梁欣柔的位份,昨日他依舊宿在梁欣柔的床上。
「此時再過來看望又有何用?今日她小產,派去請殿下的人被梁欣柔處以杖責訓斥,滿後宮便都覺得殿下對阿離懷有子嗣一事不在意,哪裡還會對她的事上心。」
鏈誠只是覺得煩悶,他為穩住梁欣柔的疑心才留宿她處,才對鳳鳴宮的人加以訓斥,這怪不得他,要怪只能怪那些人只說是蘇離身子不適並未說小產這二字。
何況中毒事情已過,他即便後來對蘇離諸多安慰,也彌補不了自己對她的那份愧疚。
「御醫令會治好她。」宗政鏈誠咬牙說。
「治好了身體又如何?阿離中毒過後,你來看過她幾次!即便賞了她和赫連府那麼多的金銀玉器又能如何?她是你的妻子啊,是盡心輔佐南秦的三朝老臣的獨女,是這個南秦未來的皇后。」
尤之容說得生氣,顧不得那些禮數和規矩,她讓其他人都退下。從丹依手上拿過一支金鳳步搖,說:「這支步搖是從一個熬藥的葯童住的屋子裡搜出來的,殿下眼熟嗎?」
鏈誠無話,這支步搖是梁欣柔冊被封為貴妃那日自己親自給她戴上的,即便她不是正妻,他還是給了她比正妻更尊貴的待遇,大概也是如此,才養成了她如此的狼子野心。
尤之容自從蘇離中毒以後,便決心要藉機置梁欣柔於死地,上一次梁欣柔留下把柄,但這一次既然讓她找到了能一擊擊敗梁欣柔的東西,她怎麼也要坐實梁欣柔的罪名。
尤之容心裡擔心若鏈誠這次依舊顧念舊情,那下一次只怕便會是蘇離的死期。
「來人!梁欣柔謀害皇嗣,賜自盡。」鏈誠將手裡的金釵用力扔到一旁,喊道。
「看來是時機到了啊。」尤之容苦笑看著眼前不可一世的鏈誠,她聽見蘇離喚自己的聲音,忙掀開帷帳走到蘇離身邊,「阿離,阿離。」
「姐姐,我想見我娘,我想回家,我害怕……」蘇離虛弱伸出手,緊緊握著尤之容的手,她一時之間忘了自己是在演戲還是真情流露。。
尤之容抱著蘇離,見帷帳上映著搖擺不定的明黃色身影,她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在寢殿里的所有人都能聽見,「阿離,沒事的,御醫令會治好你的身子。」
蘇離咳嗽著,她笑了笑,眼神卻看向那一抹明黃色,輕聲道:「沒用的,我先前中毒頗深,即便有孕也是生不下來的。」
「別胡說,你會好起來的。」尤之容自責自己先前為了陷害梁欣柔,在蘇離喝的湯藥中加了馬錢子,若不是水仙在芍藥處得知蘇離在府里時就有苦肉計的想法,她也不會將計就計,只是今日湯藥里為何會出現紅花!不用想也知道是梁欣柔所為。
鏈誠走出寢殿,聽見宮人來報梁欣柔不肯就死,一路往梁欣柔的宮殿去,在宮外便聽見梁欣柔哭鬧的聲音,他走到殿內坐下。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沒有。」梁欣柔緊緊抓著鏈誠的一角衣袍,哭喊著。
「你有沒有想過好幾件事已經是三月前的事,為何本宮此時才發作?」鏈誠看了眼太監,沉默著。
太監會意,揚聲說著梁衍的罪行還有鏈誠先前下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