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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拔錨起航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三艘驅逐艦分別在輪船的拖動下緩緩從東湖駛入長江,儘管長江航道現在的寬度足以容納一艘戰列艦通過,但是舵手們依然要小心翼翼。

  如果不小心沒控制好方向,就很容易衝到江岸擱淺。

  水警們已經對長江航道進行長達六小時的管制,江面上看不到民用輪船。就連途徑的長江大橋上也被封鎖起來,禁止任何車輛通過。

  所有的水兵們這個時候都穿上了白色的海軍禮服。

  甲板上肯定是站不滿人的,政委就隨便挑了十幾個看起來精神氣不錯的留在甲板上站崗就把其他人趕回甲板下了。

  紀海和王歸海都被政委『重點照顧』站在德克兔的左舷。

  「以後我會叫你們兩宅兵干點有意義的事情,別整天沉迷紙片人了。」

  政委的話瞬間讓紀海和王歸海欲哭無淚,他們兩都感覺以後艦上的生活肯定不好過了。

  現在是夏天的八月份,正午溫度高達四十多度。但酷熱的天氣沒有阻擋人民群眾的熱情,許多人來到岸邊,來到大橋上準備為海軍新服役的艦艇送行。

  儘管觀看的場面沒有「廣東」「河南」兩艘戰列艦同時服役那天多,但人民還是一如既往地給子弟兵帶來最大的支持。

  甲板上的水手們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都挺起了身板,大家明白這個時候人民海軍這時候需要向人民展現出良好的精神風貌,展現出一種自信心。

  「你們中間可以騰個空間讓我站的位置嗎?」

  紀海回頭一看,是之前沒被政委選中站在甲板上的劉建平,他一米六五的身高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這裡有我和紀大哥站著就行。」王歸海著急地對他說道:「前面就要到市區了,你得馬上回去。」

  「但今天我必須得站在甲板上。」

  這一次劉建平語氣出奇地堅定。紀海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注視著小男孩懇切的眼神,就示意王歸海讓出點空間給劉建平一個位置。

  「謝謝。」

  小男孩感激地說道。

  中途巡視回來的政委看見多了一個人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覺得劉建平身高略矮便把他拉到前面的位置站崗去了。

  當驅逐艦駛入武漢市區時,兩岸的人群開始歡呼起來。人們紛紛把彩飄帶用力地拋向天空,退役的老水手們也穿著海魂衫搖著水兵帽子出現在視野中吶喊助威。

  大橋上拉起警戒線站滿了武警,他們的任務就是防止軍艦在經過橋底時有東西掉下去砸在人身上。不過他們身後的人們卻拉起了大大的橫幅標語,用自己的方式來表達對海軍的支持。

  「人民海軍向前進!」

  紀海心中默默地念出這些字。

  平民們的熱情只增不減,在經過漢陽、江岸、硚口、武昌、江漢五區的江流交匯處時,沸騰的歡呼聲達到了巔峰。

  從某意義上這也是「德克兔」上的下水典禮了吧。

  驅逐艦屬於戰爭的消耗品,在製造完工後就匆匆拉到東湖海軍基地進行幾個月試航,沒有問題就直接出海作戰。

  她們可沒有戰列艦和巡洋艦那樣的下水典禮待遇,基本上隨便起個名字定好舷號就沒了。自紀海報道的那一天之前她們就孤獨地在東湖停泊著。

  現在人民們卻給了64水兔驅逐分隊一個不算大但絕對不小的典禮。

  紀海眼角的餘光偷偷地掃向站在右邊的劉建平,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在上面喊劉建平的名字。

  劉建平站得比在場所有的人還要筆直,仰頭挺胸,充滿了驕傲與自豪。儘管他不能有任何回應。

  紀海很快就明白是劉建平的親人也在橋上和其他人一起送行,而且還認出站在軍艦上的劉建平。

  「快看,快看。」

  在岸邊,有一個中年的男子激動地抱住身邊的妻子,指著軍艦說道:「我們的兒子站在甲板前面,他就在那裡!」

  紀海心中突然有了感觸,當兵最光榮的時刻是什麼,既不是你在訓練表現突出得到更高的職位,也不是在經歷殘酷戰鬥后得到一塊滿載榮耀的勳章。

  對於他們普通的小兵來說,最光榮的時刻莫過於列著整齊的方陣,在父母自豪的神色中邁步走過天安門的廣場。又或者是退役時穿著軍裝回到自己的家鄉,在鄉親父老的歡呼中榮歸故里。

  這不是裝逼,裝逼是故意向所有的人炫耀自己。而他們僅僅只是想向自己的親人證明自己,讓親人為自己感到驕傲。

  出了武漢快到黃岡的時候,兩岸送行的人群變得稀稀鬆松地越來越少。艦長就解散了所有的人,除了輪機組外給其他人放了半天假在艦上自由活動。

  王歸海受不了甲板上四十多度的高溫就和其他人一起躲回宿舍區去吹空調去了。

  「他們是你的父母嗎?」紀海走到劉建平旁,「我剛才聽到他們在喊你的名字。」

  劉建平點點頭,臉上滿是幸福的表情。

  「他們從花了一夜的時間從成都坐火車趕到武漢,僅僅只是為了來看我而已。」

  「你知道嗎,我是家裡唯一的獨生子。」他又接著說道,「我從小就性格內向,學習成績也很差。父母對我有著很大的期待,但是我這些年一直都在讓他們失望。」

  「當我看到高考成績單上總分離大學只有僅僅一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又讓他們失望了。但父母沒說什麼,反而幫我進入社會找到了一份工作。」

  「但是我實在不甘心啊,於是我就報考了軍校,拚命學習,最後來到了這裡。當我看見我的父母站在岸邊高興地喊著我的名字的時候,我知道,我這一次終於沒讓他們失望。」

  劉建平像個小男孩一樣哭泣起來,紀海的眼眶裡也有淚珠打轉,他拍著劉建平瘦小的身軀,一股辛酸湧上心頭。

  紀海想起了他前世的親人。

  在前世,爺爺在部隊服役,複員前幾年一直在北京的中央電視台的門口當衛兵,這是他們家族最榮耀的歷史。而父親則一直向兒子吹噓自己曾經在特種部隊服役,實際上他只是在東北的一個野戰炮兵部隊服役了三年。

  紀海也想去當兵,但身體殘疾卻讓他永遠失去了參軍的資格。而現在命運卻陰陽錯差地讓紀海成全了從爺爺時就存在的一家三代全員參軍的夢想。

  當紀海和劉建平各自回到宿舍洗完澡換回水兵服的時候,船上大部分人都已經開始在鋪位上睡午覺。王歸海剛好也和他一個宿舍,睡在他的下鋪。

  看起來王歸海睡得很舒服,紀海沒有吵醒他。只是輕輕打開柜子后把摺疊好的禮服放進去便慢手慢腳地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覺去了。

  到了天黑時他們才被人叫醒。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但外面一片黑呼呼的,跟凌晨十二點沒什麼區別。驅逐艦的航速變得更慢,探照燈也被打開照射江面上。

  「你們來的正好。我們現在快到安慶市了,明天早上應該能到南京。」

  劉建平已經在瞭望台等待,他正舉著望遠鏡觀察兩岸的情況。

  岸邊一片漆黑,看不見任何東西。

  「我想起了中學在鄉下讀書的時候。」王歸海抱著發抖的身子說道,他剛從空調製冷的環境中出來,有點不適應晚上的寒風。

  「那會兒學校離我家有六公里的路程,我每天上完晚自習都要獨自一個人在漆黑的道路上走回家。」

  「第一次的時候我怕的要死,沒有路燈,沒有車聲。手電筒也不知道掉在哪裡了,最後我摸著路面的灰土花了三個小時慢慢爬回家的。」

  紀海被樂笑了一下,說道:「沒事,至少你還有我們兩在一起,全艦五十多人現在都陪著你呢。」

  「放心吧,以後你會在海上見到比這更恐怖的場面的。」劉建平也嘻嘻哈哈插一了幾句,「身處於龍捲風風眼中心的感覺會讓你忍不住發出尖叫。」

  在小聲說笑了一會後,艦長突然來到了瞭望台,還帶著一個身高看起來和劉建平差不多的人。

  「給你們介紹一下,他叫王錐。是你們的副艦長,以後除了我還有你們直屬上級外也可以找他報告。」艦長把王錐推到前面。

  雙方互相敬了一個禮就算認識了。

  「我很高興能認識瞭望部的同志,你們雖然只有三人,但是卻承擔著最重要的任務。」

  副艦長很快又說道,「不要否定自己,你們佔領著全艦視野最好的地方,戰時也是最先了解第一情況的人員。」

  「在關鍵的時刻我和艦長都需要你們給出的情報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行動。所以你們的情報決定著我們全艦的命運,明白了嗎?」

  「是,保證完成任務!」三人齊聲應答道。

  「不要那麼緊張,我們在艦橋上也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只不過是有視野盲區,比如舷側後方都是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如果這些區域發生了緊急情況就需要靠你們通知了。」

  「其實是你們副艦長長得矮,夠不到舷窗。」艦長突然損了搭檔一句,「看得到艦首的一號炮塔卻看不見二號炮塔。所以晚上巡視就首先特意跑到你們這了。」

  「老張啊,你在年輕人面前這麼損我不太合適吧。」副艦長無奈地說道。

  「這不,我怕你老是踩板凳觀察外面的情況,船又這麼晃萬一不小心把腳摔了呢。我就帶你來到瞭望台讓年輕人替你分擔點壓力嘛。」

  「再說那個叫什麼王源平的舵手看起來性格內向,實際上卻是個大嘴巴。他早就把看見你踩板凳的墊高的情景傳遍整個宿舍區了,很快船上五十號人都會知道我們還有這麼一個副艦長。」

  副艦長此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引得在場所有的人忍俊不禁。

  隨後副艦長只好交代了一下晝夜兩班輪換制度以及戰備警報響起全員到位的具體要求,又鼓勵了一下三人後就跟著艦長繼續到下一個地方巡視。

  「小劉,你下午睡覺了嗎?」紀海轉身對劉建平問道。

  劉建平搖搖頭:「沒有,但我現在不困。」

  「我們睡了午覺的更不困,你先回去睡覺吧,第一次站崗我們來做就行。」

  劉建平本來還想拒絕,紀海告訴他這是目前最佳的分配方法,大家都不願意第一天就把工作搞砸了。

  「那我明天凌晨五點之前起床過來換人。」最後劉建平還是同意了。

  紀海點點頭,繼續說道:「到時候你頂替王歸海,他有點怕冷。」

  「不用擔心我。讓他先頂替你。」

  「不行,如果你第一天站崗就感冒發燒那可不好。說不定他們會把你留在南京休養等下一批軍艦來了再把你調過去。」

  王歸海沉默了,他可不想剛到德克兔這個大家庭就因為流感而留在南京,他想和大家一起呆在軍艦上。

  「堅持一下,到凌晨你就至少有八小時的時間好好休息了。」

  王歸海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紀海的話。

  「我現在就下去幫你們拿兩件外套吧,晚上風大,你們兩都要注意點。」劉建平關心地說道。

  「嗯,謝謝小劉你了。」

  第二天凌晨,一陣急促的警報聲把半睡半醒的兩人打了個激靈。

  「是橙色燈,二級戰鬥警報!」

  「你注意左舷,我負責右舷!」

  紀海匆忙抓住望遠鏡,站立了一整夜發軟的雙腿差點害得他從瞭望台摔下去,還好王歸海及時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江面上情況正常,重點注意兩岸!」

  「你看見那些該死的外星雜種沒?」

  「我什麼都沒有看見,岸邊人影都沒有。」

  紀海放下望遠鏡,踮起腳把身體探出瞭望台望向後方。三爪兔和哇嘎兔的水兵們正疑惑地跑到甲板上,那邊的瞭望員也一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我的天啊!」王歸海突然拉了一下紀海的衣服,「你最好過來看看這個。」

  「什麼情況?」

  「兩點鐘方向,大概十公里處。」王歸海指了下方向。

  一個巨大的艦船殘骸出現在視野中。

  「你們兩個!」

  這時紀海和王歸海才注意到政委就在瞭望台下面。

  「給我馬上下來,所有人五分鐘內立即到甲板上集合。」

  雖然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還是服從了政委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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