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面對現實
說實話紀海是不願意轉到聯合國級服役的，就算他的表現有這個資格他也不想去戰列艦那邊。爺爺的關係是其中一個原因，更主要是紀海捨不得德克兔上的夥伴們啊！
政委常說軍艦是一個大家庭，而船員就是一家人。紀海在這個家住了好長時間，有了感情。可突然一道命令要你搬家，要你重新認識你的家人，你能接受嗎？
紀海很清楚德克兔上的水手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肯定會過來祝福自己，軍隊是一個有著等級制度的地方。將軍就是「斗帝」，水手就是「斗者」。
屬於最底層的驅逐艦水手們必須要經過無數次血腥的戰鬥，才有機會往上普升，可能不到那一天自己就犧牲了。雖然大家都在底層拚命地往上爬，但是遇到「跳階」的人還是會發自內心地獻上祝福。
劉建平這個內向的小男孩會喊著自己紀大哥，在送走自己后偷偷地躲在一個地方發獃。還有有趣的「死宅兵」，極度中二的熱血青年，王歸海在瞭望台工作肯定會很寂寞吧。
德克兔上還有很多熟悉的水手，包括槍炮長趙志強、魚雷手龔勝、艦長張兆華，政委龔自奇……紀海一點兒也不想離開德克兔。
辦公室內，政委被一直跟著在後面的紀海吵得有點受不了，只好無奈地說道：「紀海啊，我說你怎麼就不為自己想想呢？」
「你知道在我們驅逐艦這一行死亡率是最高的，你不僅有機會可以換到相對更安全的戰列艦上。而且你在聯合國級服役更容易得到普升的機會，表現好的話用不了幾年你就可以回國到司令部當一個參謀。」
「政委，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水手而已。」
紀海無法把自己的怒火壓下去：「我對成為一名將軍沒有興趣，我只想像我爺爺一樣，拿滿榮譽的勳章然後回榮歸故里。什麼軍銜職位對於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狗屁。」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那我不是一個好士兵，我天生就沒有當將軍的料子。」
政委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知道你爺爺紀武嗎，當初水兔分隊還在長江的時候，耀登峰司令就告訴我和艦長多多注意你的表現。起初我們很奇怪，後來才知道你居然是戰鬥英雄的孫子。」
「馬里亞納戰役結束后，我和林鄧忠司令就很好奇你的來歷，特意調來你的資料，關於你的家庭情況我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說到這裡，政委忽然走到紀海的旁邊，似乎是在質問的樣子。
「你知道你爺爺回國后是做什麼工作掙錢把你給養大的？」
紀海頓時說不出話來，臉上憤怒的表情消失不見，取代而之的是內疚。
「不知道對吧，小時候的事情誰還能記得呢？那我來告訴你吧。」政委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爺爺是掃-大-街的！他拿著每個月不到一千五的工資辛辛苦苦把你給養大！」
「你爺爺並不在海軍中擔任任何職務，身份只是一個失蹤幾十年的水手。他的親人都在戰爭中死光了，國家沒法對一個『死無對證』的人發放工資。」
「耀登峰司令想給你爺爺經濟上一點幫助，但老人家倔強的很，不肯接受任何一分錢，你走後他依然住在江邊那破舊的小屋裡。」
「你在驅逐艦上服役的工資，就算是加上高危工作補貼。也不夠在國內買一套房子改善你爺爺的生活，只有你爬到更高級的軍階，國家就會給你分配一個住房。你爺爺才會願意從破爛的小屋搬走，因為他知道這是孫子給他爭取來的，而不是我們免費贈送給他的。」
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爺爺在大街上做清潔工的不易，每天晚上爺孫兩人躺在涼席上，任由江邊飛來的蚊蟲叮咬。紀海淚珠在眼眶裡打轉，他曾問過爺爺為什麼總是能樂觀地面對生活，爺爺只是打開灰色的殘破手提箱，把裡面的老照片和榮譽勳章給展示自己看。
「孩子啊，因為爺爺有著這段珍貴的戰鬥回憶，所以面對生活的困難總是能夠微笑面對。比起在海洋上所經歷的風雨，它們什麼都不是。」
看到紀海難受的樣子，政委於心不忍地說道：「好吧，我們先不說這件事情。聯合國級戰列艦還沒有徹底完工，聽說是電磁炮管出了點問題。命令至少在兩三個月後才會發下來，到時候再說也不遲。」
「你也不用太擔心你爺爺，他最近過得還是很開心的。耀登峰司令經常邀請他到東湖基地做客，那兒的士兵也很喜歡他，總是要老人家講故事聽。」
「對了，我還忘了把這個給你。」
政委走回辦公椅旁，從抽屜里拿出兩張紙票拍在桌子上。
「上次你不是跟我反映王歸海的精神狀況不太好嗎，他現在怎麼樣了？」
「應該還好吧，休假之後看起來很正常。」紀海想了一會繼續說道，「從外表上我很難看出來王歸海是否真的得了PTSD。」
「也是，PTSD病症很難說，一般會隱藏得很深。」
政委將桌子上的兩張門票交給紀海說道：「西區明天有一場足球比賽，當地華人舉辦的北京和廣州的比賽。你就和王歸海一起去看球賽吧，希望他的心情能好一點，最好忘掉塞班島發生過的事情。」
政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疲憊地說道：「我特意給你們兩人準備的，趕緊出去吧，別打擾我接下來的工作。」
「是，謝謝政委。」
目視紀海離開辦公室，還禮貌地順手把門給關上，政委苦笑地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你們兩個『死宅兵』啊，可別辜負我好不容易弄到的門票，能認識幾個漂亮的姑娘當然更好。」
說著說著，政委抬頭望著天花板發獃老長時間，想起什麼事情似的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都怪紀海那個混小子，我居然忘了等下還有一場重要的軍事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