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盤口
紫金砂，對修真界中所有修士來說都具備足夠的吸引力。它不單單是修真者之間交易所使用的貨幣，更是絕佳的煉器材料與仙丹藥引。
一粒小手指甲那麼大的紫金砂，投入煉器爐中，都可令正在鍛造的普通兵器成為吹毛短髮的利器，價值大增。而且天地靈氣在紫金之中傳導性極強，大能修士鍛煉法寶時依然需要大量的紫金砂，甚至許多知名法寶的煉製主料即為紫金。
因此紫金在修真界算的上是硬通貨，下至鳳雛境入門修士，上到暉陽境上仙，都不會將一粒紫金砂等閑視之。
一粒尚且如此誘人，更何況三粒？史進將其作為賭約中的標的，也是存著贏得擂台之後要讓熊威下不來台的主意。書院里尋常學生哪裡可湊得齊如此之多的神仙錢？
可即便如此，在由意氣之爭引發的賭約之中加上紫金砂這一選項，依然在學生口耳相傳中引起了極大爭議。
別人要求的是下跪道歉，是退學，尚可理解為青年修士年少氣盛，尚顯意氣風發。可你小史掌柜倒好，指望著打賭掙錢呢？
在熊威巴申等人的刻意傳播之下，更是將史進描述成為掉進錢眼裡，只顧騙錢不顧後果的短視商賈之流。明明自身實力不濟還敢誇下海口，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可史進卻不管這麼多。自己缺錢是真，平白無故被架上火去烤，哪能不撈回些賺頭？他人多嘴議論就讓他們說去吧，到手的好處才是實實在在的。
再者說，書院里多嘴的閑人哪個不是片面膚淺之徒？如今對史進說三道四還不是因為篤定史進會慘敗。但要是自己的確贏了，又有哪個會在意史進在擂台挑戰之前提出了何種條件？
自己身具夏皇子所借予的兩件法寶，再按照比利的法子在比試中使用魔法相助，哪有不贏的道理？史進內心得意滿滿，自覺穩贏了這場賭局，自然氣定神閑，按部就班地繼續修鍊神行百變。
倒是常聚在酒肆的一幫好友熟客替史進焦急不已。他們作為目擊者，也是當事人，被狂妄自大的熊威以羞辱的言語激的全部站隊在史進這邊，於情於理都希冀著史進能贏下挑戰。
「我是真後悔當初逞一時口舌之快，要是小史真的輸了，那我罪過可就大了。」
馬傑還在愧惱自己當時在爭執之時的推波助瀾。史進在一旁聽見了卻笑笑沒說話，內心暗自腹誹：當初我若是不應承下來賭戰你怕是會當場與我絕交，哪還有你如今這番替我著急的光景？
也有另外的師弟安撫馬傑道：「你看掌柜的不慌不忙，看來是勝券在握，我們也不必太過慌張。」話雖這麼說，可沒人知道史進的底氣從何而來。
……
拳社的入社挑戰隔三差五就會發生一次，本引不起什麼風浪。偏偏這次連帶著一個大賭局，挑戰者還是如今在書院內小有名氣的小史掌柜，再加上巴申熊威生怕事後史進賴賬不履約，刻意廣散消息，在整個書院搞得人盡皆知。
這麼一來就算再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師兄弟們也對這場入社挑戰好奇了起來。史進依然還是平靜地進行著自己日常的生活：晨間上早課，中午開酒肆順帶修鍊神行百變身法，晚上回到比利的宿舍盤坐練氣。
許多本對史進毫無了解過的學生也開始打聽這小史掌柜到底何許人也，竟能搞出如此之大的風波。而接觸史進最便捷的方式自然是去他那酒肆喝上一壺酒，順帶和周遭的師兄弟聊聊天打探打探情況。
於是這幾日史進的小酒肆生意異常火爆，每日里的早課還未下課便已然坐滿了。許多師兄弟甚至還自帶長凳，只待抽機會招呼一聲「掌柜的，上酒。」隨後用打量玩味的目光注視著史進為他們拿出一壇美酒置於桌上。
桌椅坐不下了，有些師兄也不甚講究，也不假裝自己是來吃肉喝酒的，只顧在酒肆附近圍成一圈，圍觀史進臨陣磨槍一般修習身形百變，還不斷地竊竊私語。
史進臉皮再厚可也經不住如同被看猴戲一般圍觀，也曾想過這幾日關了酒肆靜心準備一番。但沉思良久決定還是正常營業。陣仗已然搞得如此之大，此時再避風頭搞得好像自己怕了一般，這不相當於是尚未比試就先弱了自己的風頭嘛！
於是史進硬著頭皮，照常開門營業。不過他早些時間準備的美食早已消耗的七七八八了，此時除了還有不少存酒外，燒雞烤鴨醬肘子等熱銷美食已消耗一空。可自己如今卻完全沒時間再去進貨。
他索性將剩餘的酒水、瓜果都擺在了檯面上，來酒肆的也不管你到底是否為真心來喝酒的，自己若是想購買酒水食物就自己動手拿，所需銀錢自己丟到一旁的空酒罈里。史進只顧自己在一旁的空地擺開架勢練習身法。
再到後來，花生黃瓜等適合下酒的零碎零食也已消耗一空，只剩幾大海碗瓜子盛放在櫃檯之上。每日里看熱鬧的人還是絡繹不絕，來了也不多廢話，抓起一把瓜子，拎起一壇清酒就自顧自坐到座位上看史進練功，宛若是看戲一般津津有味。
瓜子配酒，那些圍觀學生也不嫌嘴巴里燒得慌。可見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掌柜拳腳之間也。
……
距離比試當日還有三天，這日史進還如往常般晌午在梅苑附近打開酒肆做生意，進一步消耗了所余不多的酒水存貨。正當傍晚打算關門打烊之時，馬傑匆匆忙忙地跑來尋史進。
最近這段時間，馬傑氣色憔悴了不少。看得出來他比史進這個正主還更擔心三日後的挑戰。史進心下一暖，馬師兄看來的確是真心把自己當做朋友。
「小史，你且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有幾成勝算？」馬傑一把抓住史進的雙肩，赤紅的雙眼緊盯著史進。
史進不知為何他突然如此鄭重其事的發問，也不敢再開玩笑，仔細思考後字斟句酌地告訴馬傑：
「如果熊威此前並未藏拙，如果你替我打探的關於他實力情報屬實的話，說的謙虛點，八成把握。不過我最擔心的是他臨時搞出些意想不到的手段，那我可完全沒法子預估了。」
「拳社挑戰不限裝備，不限符籙陣法。可他熊威也不過是官培生出身，又哪裡能像你一般有夏春秋這般豪氣的朋友借他兩件法寶？既然你把握如此之大，那我也信你一回！老子這趟要把所有身價押上，陪你賭這一把！」
馬傑瞳孔放大，雙目充血，極為激動的模樣。史進連忙問他押什麼賭什麼，可馬傑卻嘴裡嘟嘟囔囔也不說明白。
史進只模模糊糊聽得出來似是有人開了史進與熊威賭戰的盤口，獨贏盤，史進勝場賠率極高，一賠九點五。史進正當要勸阻馬傑莫要如此孤注一擲，馬傑卻掙脫開史進的雙手，一陣風般跑開，邊跑還一邊大叫大嚷：
「全下！老子這回全下了！看我這回不把你們這幫勢利眼底褲都贏回來！」
不明所以的史進眼睜睜看著馬傑遠去，只嘚按捺下心中的擔憂，繼續收拾自己的酒肆。待忙完回到梅苑宿舍，卻發現比利正坐在桌前，桌面上攤開著極大一張紙，上面用筆墨塗抹的亂七八糟。
史進好奇走進看去，只見紙面左右兩邊各寫了他與熊威的名字，名字下還密密麻麻寫了一大堆數字。
正當他驚奇間，忽聞比利口中念叨著：
「丹姆伊特！哪裡冒出來的冒失鬼攪局，下了如此大的一筆重注押史進？不行，這賠率還嘚再調整，不然我這盈虧比可就太低了！」
瞬間史進明白了一切，驚訝氣惱地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舉起手指顫顫巍巍指著自己的老師大吼道：
「是你開的盤口？！」
老魔法師比利抬起頭來看著史進，咧嘴賤兮兮地一笑。
「怎麼，只准你打擂賺錢，就不許老師我開盤割一波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