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畏懼
“我要去尋找我的夜生活了。”藍翔哥在那天被謝瑜內涵之後,基本就沒怎麽再來過YY了,“祝你們夜生活幸福。”
“……我最近人氣上漲了不少,決定加長直播時間回報各位觀眾老爺們。”
在藍翔哥走後,後知後覺的fiora顯然也堅持不住了,留下了和藍翔哥一樣的話。
“祝你們夜生活幸福。”
也不知道是不是串通好的,他們兩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最後兩個字時,都有同樣的停頓和語氣加重,聽起來頗有一些不正經的意味。
“快滾!”謝瑜沒理會他們的內涵,語氣輕快地笑罵了一句。
顯然這兩人能識相的自動消失這件事,讓他感覺很高興。
唯獨陶想在三人互相調侃的過程中低下頭,呆呆地看了一眼自己略微有些發顫的手指,最終什麽也沒說。
陶想不是傻子,完全看的出來謝瑜對他的格外關照。
他也不是感情的遲鈍者,謝瑜那擱妹子身上鐵定出事,擱男的身上搞不好也要出事的撩人態度,就連fiora這樣的鐵憨憨,都已經開始逐漸明悟。
我不是不明白。
陶想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我隻是太清楚……現實中的自己是什麽人罷了。
這周六的上午,陶想買了一大堆營養品和水果,坐了整整三個多小時的公交,去臨海市郊區看望自己的大伯。
這個過去對他多有照顧的長輩家裏最近新添了個男丁,全家歡喜的不行,陶想覺得自己不上門探望一下剛出生的小侄子,於情於理都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誰啊?”給陶想開門的人是他的堂哥,圍著一件沾著油漬的舊圍裙,帶著乳膠手套,袖子擼的老高,一副正在廚房忙活的賢惠樣兒。
在看清陶想的一瞬間,這個青年的臉上立刻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是…”我。
還未待陶想回答完,陶想的堂哥便興衝衝地轉過身,將“陶想來了”這個消息告知給了屋內的所有人。
很快,大伯一家都從屋子的各個角落探出頭來,熱情地招呼陶想。從小就喜歡繞著陶想打轉的小侄女更是直接就從屋內飛奔了出來,險些沒把正在往裏走的陶想給撲倒。
“在屋裏跑這麽快做什麽!”陶想的大伯瞪了小姑娘一眼,厲聲斥責了一句。
隻可惜小姑娘早已把爺爺的脾性摸了個通透,吐了吐舌頭,壓根就沒在怕的意思。
陶想在大伯家的這頓午飯吃的極久。
大伯年紀大了,家裏一來個什麽人就喜歡喝點小酒,把他那基本上沒什麽波瀾的人生回憶上一遍,即使對麵坐的是自己的後輩也一樣。
“我爸他最近越來越囉嗦了。”趁著大伯跑去上廁所的間隙,堂哥給坐在沙發的陶想倒了一杯水。
“沒事。”陶想朝著堂哥笑了下,真心實意的表示自己不介意。
過去陶想的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就曾是話多的大伯最忠實的聆聽者。
如今父親不在了,五官逐漸長開,性格也同樣沉默溫和的陶想便迅速接替了他的位置,成為了大伯最喜愛的新聽眾。
“陶想哥哥,我想吃蘋果。”小侄女是個愛吃雜食,不愛吃飯的主兒。
才吃完中飯沒多久,就捧著一個紅彤彤的蘋果蹭了過來,將其放在了陶想的手上,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問他:“你可不可以幫我削皮呀?”
“你不是剛吃了飯?”陶想先是將握在手裏的蘋果掂了下,隨後轉過身,饒有興味地看了小姑娘一眼。
“我就是想吃蘋果嘛!”小姑娘噘起了嘴,完全就是一副撒嬌耍賴的樣子。
陶想沒再多說什麽,抬手輕揉了一下她的發頂後,便微笑著妥協了。
從廁所出來,急著去和自己大侄子繼續聊人生的老人剛一來到客廳,就被大侄子手上的水果刀嚇了一跳。
等他看清楚大侄子刀下那流暢連成一條長線的蘋果皮後,才鬆了一口氣,佯裝成一副什麽也沒發生過的樣子走了回去。
“陶想哥哥削蘋果皮的技術進步啦!”小侄女掛在自己堂哥身上,扭來扭去的同時一隻小手還十分不老實,總是想去拽陶想刀下的蘋果皮。
“拽斷了,就沒有蘋果吃了。”陶想掀了掀眼皮,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圖。
“好嘛!”小姑娘連忙鬆開了手,乖乖的坐好了。
陶想原本是不會像這樣削蘋果的。
因為父親有著這樣一手極快的削蘋果技藝,又非常樂意在孩子們麵前顯擺,所以他總是以一個圍觀者的身份坐在一旁看著,幾乎從沒有自己動過手。
他第一次嚐試像父親一樣削蘋果是在父親去世的第四個月,同樣也是為了自己愛吃蘋果的小侄女。
那時他的技術很不好,為了盡力使果皮連貫起來舍棄了很多果肉,還不小心割了手指,將蘋果上都染上了不少血。
“陶想哥哥,你削的蘋果好醜啊。”他的第一個作品遭到了小侄女的無情嘲笑。
“嗚,陶想哥哥,你割到手了!”看見了傷口後的小姑娘瞪大了眼睛,連忙跑去客廳,從電視櫃下麵翻出了一盒創可貼。
她握住了陶想的手指,本想替沒有回應的陶想貼一下創可貼,下一秒就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落在了自己手背上。
“對不起!嗚嗚嗚……陶想哥哥我再也不說你削的蘋果醜,你不要哭啦!”
那時候的陶想剛剛從車禍中醒來,無法說話,不能行走。所以即使內心悲痛到極點,他的眼淚也是無聲的,一滴一滴順著眼眶,連續的,不受控製的落下。
哄不好陶想的小侄女嚐試著給他擦眼淚,但是無用。
很快慌亂的小姑娘也被他的悲傷所感染,抱著被血染紅的蘋果,開始張大嘴巴嚎哭了起來。
她的哭聲很大,怕被大人們看見的陶想連忙抬起了手,想要把臉上的淚水全部擦幹淨。
那些細小卻深刻的傷口依舊在淌血,混合了淚水,在陶想臉上留下了更觸目驚心的痕跡。
他一向是一個乖巧的,上進的,招人疼的好孩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眼淚才會格外觸動家裏的長輩,險些引得快要六十的大伯也落下淚來。
“阿想,大伯還在呢。”揮手讓其他親戚們都散去的大伯蹲在了陶想身旁,將正在掉眼淚的一大一小都攬進了懷裏。
他沒有急著去為陶想擦眼淚,鮮豔的紅與幽沉的黑同時呈現在那個無聲的夜,裹挾著陶想滿腔的悲痛與絕望。
那是一年中最熱鬧的一天,窗外絢爛多彩的焰火照亮了寒冷的夜,留下的,卻隻有一瞬綻放後的灰燼。
我們很難真正安慰到一個經曆過瀕死傷痛的人,因為我們缺乏與他相似的經曆,永遠無法做到感同身受的地步。
陶想在很多人的關懷中漸漸挺直了被壓迫到變形的脊背,一步一步從無邊的黑暗裏,走到了光與暗交織的陰影處。
卻自此留下了畏光的後遺症。
這次陶想離開的時候,大伯又提起了自己一個戰友的女兒,言語之間的熱切讓陶想頗感無奈地歎了口氣,決定和老人攤牌。
“我有喜歡的人了,大伯。”陶想鄭重的說道。
隻是我可能……不太有機會帶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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