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恐怖的力量滌盪八方。
屹立千年不倒的杏黃小樓轟然為之崩碎。
即便是能輕易殺死准聖的大陣【無間亂域】。
也在此等強悍力量的衝擊下。
只堅持了短短十幾秒，便徹底破碎開來。
而趁著這寶貴的時間，蘇墨已然逃出陣法，來到薛忘星等人的身邊。
「這地方要塌了！我們走！」
薛忘星甩手扔出了一件飛梭形狀的乘用法器。
他伸手一招，昏迷在旁邊的諸多超凡者們全都被收了進來。
蘇墨和魔牛統領等大妖也都紛紛登上飛梭。
而就在薛忘星最後登上去之後。
宏闊的內壇也像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地震般。
眾多失去靈光的石板如水波般浮動，接連破碎開來。
大地裂開了無數道溝壑。
溝壑蔓延到堅實的壇壁上。
在巨力的作用之下，刻有陣禁符文的壇壁轟然垮塌。
就連雄偉的壇頂也都崩碎著墜落下來。
看到這有如末日降臨般的場景。
薛忘星未有猶豫。
他吞下一把丹藥，臉上驟然浮現不正常的血色，脖子上青筋畢露，厲聲吼道：
「給我破！！！」
流線型的飛梭宛如一道迅光，猛地貫穿空中墜落的破碎壇壁。
在穿過內壇之後，肉眼可見著上方遮蔽整個碧淵潭的空間薄膜正在迅速消失。
伴隨著空間薄膜的消失，億萬噸的海水鋪天蓋地的轟然砸下。
即便是這件飛梭，在海水的沖勢下都略微遲滯了一瞬。
這一刻，無論是蘇墨還是魔牛統領，又或者是同樣身負重傷的墨玄，全都拼了命的注入源力。
有磅礴源力的加持，停滯住的飛梭再度爆發出恐怖的衝勁，驟然貫穿如山般的水流，電光般沖向水面。
過了人生中最為漫長的六秒鐘，飛梭法器豁然躍出水面，掀起的波瀾如雨水四下灑落，濺起無數的漣漪。
漂浮在半空中，放眼望去，天上赫然是一片深沉的郁紫色。
但這片看似無比壓抑的天空，卻讓蘇墨等人長長出了口氣。
和海底那懸在頭頂的萬鈞海水相比，這片天空都顯得有些輕鬆寫意了。
轉而，飛梭緩緩落到一邊的山崖上。
從這裡大致也能看整體的形貌。
碧淵潭是一方大小隻有三十來丈的小潭。
看起來不算什麼，也不會覺得很深。
但實際上越往下空間越大，整體呈梯形。
另外就是在這附近，存在著一片廣袤無垠的大海。
大海與碧淵潭通過地下暗河相連。
蘇墨看著右側不遠處的平靜海面，又望了望左側掩映在樹林里的碧淵潭。
他有理由相信，這碧淵潭當初正是那隻夔的棲息地。
在被夢神宮尋到之後方才將它鎮壓在那處潭底。
甚至以此為根基，建造了這處秘地。
千年前的是非對錯如今已是難以知曉。
但眼下，誰若站在他們的對面，誰便是他們的敵人。
蘇墨看向那座波濤洶湧的碧淵潭。
伴隨著潭水的蕩漾和激擴，豁然有幾隻大妖從裡面沖了出來。
大妖剛一露面，便紛紛落到附近的山崖上。
立刻，這些大妖迅速瞧見了不遠處的蘇墨等人。
臉上的表情頓時微微一滯。
「好像是我們散落的同伴。」
在蘇墨的暗中指使下，墨玄對著一旁的薛忘星微微笑道：
「我這邊得先去和他們匯合一番。」
「墨峰主請便。」
薛忘星嘴上說著，心中卻是暗暗為之驚詫。
因為他發現對面的那幾隻大妖全都是8階，氣息十分強悍。
由此愈發使得他看重演山這處勢力。
畢竟對人類交好的蜃妖勢力實在是太少了。
更別說像眼前這般實力強悍的了。
墨玄微一拱手，接著便帶領魔牛統領和蘇墨朝對面掠去。
尋了個偏僻的角落，在布下靜音結界之後，場上諸多大妖也都進行了一番商談，對水下經歷略作一番交流。
從他們的話語中蘇墨了解到此行一共有四位統領在水下陣亡，其中不乏血豹這樣實力強悍的大妖。
便是他們，也是多虧了後來那恐怖的戰鬥破開了碧淵潭，這才得以逃出來。
幾位大妖統領談到這裡，全都感到十分慶幸。
這一刻，就連魔牛和墨玄也都心有戚戚然。
就算是他們，剛才都差點死在了水底下。
而在了解了大概的情況之後，蘇墨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對他們做了一番吩咐：
「現如今無疆盆地的攻勢被我們成功粉碎，他們那位黑煞府主還在閉關當中，短時間內應當抽不出更多力量前來對付我們。
所以針對無疆盆地還以預防為主，不妨趁他們潰兵敗退之際暗中收降一些，安插其中作為內應，隨時了解那邊的情況。
另外幽冥洞兩位洞府盡皆在碧淵潭中隕落，洞內沒有其他關鍵的高手，可以趁機組織一波攻勢，將幽冥洞徹底拿下，搜刮一應寶物和資源，作為此戰的獎勵和撫恤，並扶植代理人代為管理。」
聽到這裡，諸多大妖們臉上全都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蘇墨伸手止住魔牛統領的話，接著說道：
「根據我和那幾名人族的約定，今天叱靈三鼎陣差不多就該修好了。
日後千鎖御神大陣將再無任何疏漏之處，即便我不在了，你們也可代為執掌。
哪怕無疆盆地的那位第一府主成功晉陞為準聖，照樣攻不進來。
有此作為依仗，現在我也可以安心外出辦事了。
經過了今天這件事，我已經看清了人族所擁有的潛力。
像夢神宮所留下的遺產，就算落到我們手上，也很難充分利用起來。
但若是落到人族手中，必然能給他們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縱然人族所掌握的遺迹資源不到我們蜃妖的萬一。
可他們的崛起之勢依然不可小看。
我決定接下來讓演山和人族結盟，從今日起，我演山禁止肆意屠戮人族。
就算碰到一些犯下重罪的人族，也可先行打入極陰窟，等我回來再做處理。
另外，為了更好地從人族那裡偷師，接下來我會想辦法潛入人族之中。
我會在將來為你們帶回諸多功法秘技乃至寶物資源，幫助你們獲得更大的晉陞。」
周圍的大妖們聽到這話，哪怕向來自視甚高的傢伙，這時候也都對蘇墨肅然起敬。
這並非是出於實力的敬畏，也不是出於種族的尊崇。
而是在人格上的一種敬仰。
和底下的小妖們不同，場上這些大妖們十分清楚的知道曙光社的勢力之強。
足足兩百多位聖者坐鎮，就算把他們演山全部拿過去，也都和明月之前的燭光沒什麼兩樣。
更別說在不久前他們還試圖進入人間界，狠狠的得罪了一波曙光社。
如今蘇墨不但準備與曙光社修復關係，甚至打算暗自潛入其中向對方。
這中間所要承受的風險，光是想想周圍的大妖們都有些頭皮發麻。
那可是深入人族的大本營啊，一不小心就會迎來滅頂之災。
別說是9階了，就算是准聖，都很可能逃不掉。
但現在，蘇墨卻為了演山的未來發展大計，甘願冒此等風險。
這讓他們如何不敬仰，如何不尊崇？
這一刻，場上的諸多大妖才算是真正的心服口服，認可了蘇墨作為演山之主的身份。
「等我離開之後，演山的一應事務將全都交由魔牛，墨玄以及黑胄三位協調處理。
他們三位將代我行使演山之主的許可權，各位定要悉心在一旁輔助，演山的將來就靠你們了！」
聽著蘇墨的殷切囑託，場上諸多大妖們紛紛熱血應道：
「交給我們吧！」
「一定不負所托！」
「王上但請無憂前行！」
……
在做過囑託之後，蘇墨跟隨魔牛等大妖來到對面的山峰上。
此刻，薛忘星已經給那些中毒的超凡者們做過相應的治療處理。
出乎意料的是，蘇墨竟然在這裡看到了孫紹明等人。
他立刻明白過來，這應當是叱靈三鼎陣徹底修復了，所以他們才得以來到這裡。
視線再往旁邊一掠，果不其然，他瞧見了當日沉睡在極陰窟牢獄里的司空烈。
和當日陷入死寂的沉睡中不同，如今這位陣法大師已然蘇醒，只是神態之間顯得十分疲憊。
毫無疑問，糾纏他的那位夢女應當是消失不見。
蘇墨甚至懷疑，對方之所以能醒來純粹是因為回到了這裡。
糾纏他的那位夢女興許察覺到了碧淵潭的災難，繼而沿著生前定下的準則，回歸潭底幫忙抵擋詭物對陣法的侵蝕。
或許當初在內壇里陣亡的夢女或許就有那一位。
在他思索之際，墨玄代表演山和薛忘星達成日後互相邀約訪問的相關事宜。
蘇墨將作為演山的代表，前往北冥交界地做客。
無論是薛忘星還是孫紹明，全都知曉蘇墨的卧底身份，對此自然是沒有任何抵觸。
薛忘星甚至心想著等回到交界地之後立刻把蘇墨的身份上報，從他那裡打聽演山的詳細情況，據此做出進一步的結盟策略。
因此，對於蘇墨的暫時回歸，也正是他們所想要的。
而且等到將來有需要時，他們還可以將蘇墨再次送回去，在對方眼皮子底下明晃晃的植入卧底。
想到後續所能收穫的利益，一時間薛忘星和墨玄全都笑的十分開心，言語之間只差稱兄道弟。
而就在這時，碧淵潭裡面接連傳來轟然的炸響。
潭水被炸飛了數百米高。
連帶深潭周圍的地面都露出大片的裂縫。
似是整個碧淵潭都要徹底崩毀開來。
看到這一幕，場上無論是曙光社的超凡者們還是演山的諸多妖物們，全都紛紛為之變色。
他們全都知道底下即將分出勝負。
無論勝出的是夔還是紅拂夢女，對他們來說全都不是一件好事。
原本他們待在這裡，未嘗沒有最後上去補刀的想法。
可現在看來，就算是千年後的聖者殘靈，他們也未必能夠戰勝。
當即兩方迅速做出決定，撤出這片是非之地。
在互相道別之後，演山和曙光社一行分別沿著兩個方向撤去。
約莫過了半刻鐘，碧淵潭所處的位置陡然傳來一道驚天動地的炸響。
恐怖的炸響形成難以想象的強悍波動，沖向四面八方。
一瞬間先前眾人所在的懸崖當場為之崩毀，萬千碎石轟然墜落。
就連遠處的海面都驚起了數百米的水浪，淹沒了海邊的大片河岸。
而存在千年之久的碧淵潭卻被整個徹底抹平，被四周墜落的大片山石徹底掩埋。
或許在千萬年之後，這裡將成為一片嶄新的平原。
與此同時。
在曙光社撤退的那座飛梭上。
眾多中毒的超凡者們在服下藥物后，全都沉沉的睡去。
剛剛脫離夢女糾纏不久的司空烈，同樣睡在一邊恢復精力。
至於此行的領頭之人，薛忘星，則是盤坐在地，進入了深沉的定忘之中，用以恢復自身的傷勢。
整隻飛梭反而交給了剛來的孫紹明等人進行操縱，朝著北冥交界地折返。
就在這一片安靜的空間之中。
蘇墨猛地睜開眼。
然而他所看見的既不是飛梭，也不是薛忘星等人。
而是一個身形婀娜雙目空洞的年輕女子。
看到這女人的瞬間，蘇墨的瞳孔驟縮到極點。
他自然知曉這是什麼人。
這正是不久前被他召喚出來的紅拂夢女，碧淵潭的最高首領，千幻冰雲。
原本以為她在和夔的戰鬥中就算能贏也必定會身受重傷。
可現在看來卻跟沒事一樣。
「不，絕對不會沒事的！」
蘇墨眼神猛地一凝。
如果夔的實力遠遠不如她，這場戰鬥絕不至於持續這麼久。
聖者交手，一秒之內豈止能出千招？
可就算是這樣，她竟然都拖到了現在。
她絕不像表面看上去這麼完好無損。
一定也遭受了相當的重創。
但就算是遭受重創的聖者殘靈，也絕不是他能對付的。
甚至都不是薛忘星能對付的。
因為薛忘星很可能連他現在沉入夢境都不知道。
蘇墨絞盡腦汁，急切思索該如何應對紅拂夢女這等天災。
然而尚未等他想出辦法。
就見這位千幻壇主突然拿出了一枚殘缺的晶針和一件破損的彩毯。
她將晶針與彩毯遞給他，身形漸漸消散，只留下略顯獃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去萬道盟……白淵分盟……找到蘇瑞秋……否則，我還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