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誕生!
濃厚的霧海無邊無際。
有如真實的汪洋一般。
俄頃,汪洋中的某處陡沸騰起來。
滔天的霧氣如火山般噴發而出。
隨之而來的卻是數十道前所未有的巨大觸手。
純以體型而言,人類在其面前連山巒前的塵埃都算不上。
每一道觸手都呈現灰黑色的肉質感。
表面遍布著密密麻麻的吸盤。
吸盤噴吐著腥黃色的膿水。
如同在天上下起了一場帶顏色的酸雨。
而那些酸雨尚未落入霧氣之中。
便驟然彙集成一道腥黃河流。
帶著強烈的惡臭與腐蝕。
朝著霧氣中的某處位置洶湧而去。
與此同時。
半空中陡然有一道虛無刀光斬過。
刀光的出現僅僅只是一瞬。
顏色虛淡,幾乎難以瞧見。
甚至會讓人以為那是錯覺。
而在刀光斬過之後。
霧海如被分開一般,露出一條長達數千米的龐然海溝。
半空中被掃中的腥黃河流當場蒸發開來。
連帶河流背後那數十隻捲起滔天凶焰的觸手,都紛紛為之折斷。
斷裂的觸手如山巒傾倒,激發得霧海一陣洶湧激蕩。
潮水般的血液噴洒而出,幾欲淹沒天地。
霧海之下響起了一聲憤怒的咆哮:
「袁換天,你找死!」
回應這聲咆哮的卻是一聲輕笑。
大片的虛無刀光斬過。
整片霧海被切的支離破碎。
連帶其中一位化出本體的魔淵使也被當場分屍。
躲開當空墜落的龐然屍骸,看著中央仍被無盡光芒包裹的袁換天,陳飛羽和其餘幾位魔淵使的臉色盡皆無比難看。
從袁換天當著他們的面啟動聖者晉陞儀式時,所有人就全都不曾留手,紛紛動用起了引以為傲的絕招。
本以為三兩下就能將面前這個傲慢的傢伙徹底斬殺,讓他知道在敵人面前隨意託大的下場。
誰曾想,一番激烈的戰鬥下來,他們甚至連袁換天的那層防禦都未曾突破。
實際上到了現在,他們已經明白了對方那層防禦的構成。
那是由源力加精神力再匯合法則構成的強悍護罩。
並且其上隱約透露出陣法運轉的韻味。
出現任何損耗都能迅速恢復彌補過來。
這絕不是袁換天獨自一人就能輕易做到的。
必須要有外來力量的補充。
毫無疑問,為了成聖這一天,袁換天準備已久,絕不是輕輕鬆鬆就能拿下的。
「你們有人了解【術師】的成聖儀式嗎?」
陳飛羽扭頭看向周圍幾名魔淵使。
眾人聽到這話不由得微微一怔。
旋即,領頭的玄月凝眉說道:
「我曾聽瀚海聖尊點評過人間界的成聖儀式。
當初他就有提到【術師】途徑。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儀式內容。
但瀚海聖尊對此做過相關猜測。
他認為術師要成聖,必定要讓精神層面產生質變。
並與自身掌握的法則產生共鳴。
最好是讓二者徹底融為一體,鑄造聖者境的根基。
現在看來,袁換天很可能已經切實的做到了這一步。
如不對他進行干擾,很可能他會成功晉陞為聖者。」
周圍人聽到這話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就算是在歷史悠久的源獸當中。
踏入聖者境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一些血脈或許能夠達到這一境界的強者。
如不悉心準備,同樣會承擔巨大的隕落風險。
這還是天生就能達到聖者境的巔峰血脈。
換做其他血脈較低的源獸,突破這一境界將更為困難。
這條規律放在人類當中同樣能夠成立。
雖說人類參悟出的晉陞儀式能夠極大的降低晉陞准聖的風險。
但那也是相對而言——相對不那麼危險。
這個相對也就是將成聖的概率從萬分之一提高到千分之一。
看似提升很大,但每一位聖者的背後同樣會踏著無數的同輩屍骨。
這也是為何人間界和源界准聖強者數量最多的原因之一。
絕大多數准聖,若無絕對的把握,寧願在准聖階耗著,也絕不會貿然選擇突破。
因為一旦決定突破將再無後悔的機會,要麼成功要麼死。
而絕大多數都將迎來死亡。
因此,突破聖者境一度成為許多准聖心中的魔障。
便是現場的玄月等魔淵使,活過了數百年,依然對此心有戚戚然。
反觀眼前的袁換天,竟然選擇在群敵環伺的情況下突破。
這份抉擇,可謂是狂妄至極。
而關鍵的是,他竟然很可能會成功。
這讓玄月他們簡直難以接受。
「不,不對,突破聖者沒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陳飛羽看著前方光團,突然打斷道:
「也許袁換天天賦異稟,才情高絕,但突破的難度擺在那裡,絕不可能輕易度過。
更別說像他這樣在戰鬥中選擇突破,亘古以來,聞所未聞。
即便是當年那些同樣突破聖者境的術師,也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案例。
我並不認為袁換天特殊到了那種地步。
要是真有這等本事,他早就可以突破了,為何一直拖延到現在?
而且,有必要說一句的是。
突破聖者境本應靜守本心,預防災難浩劫,以及突然出現的詭異污染。
可他不但沒有這麼去做,反而在晉陞中與我們不斷戰鬥。
你們覺得這可能嗎?」
魔淵使們心中一想,倒也認同了陳飛羽的說法。
主要是袁換天的這般行為太過驚世駭俗。
歷史上能夠突破聖者境無一不是絕代天驕。
但就算是那些絕代天驕也未曾做過如此離譜的事情。
袁換天憑什麼能夠成為那特殊的唯一?
光是想想也知道這裡面應該有問題。
「或許與外界戰鬥本身就是他儀式的內容?」
禍厭腦洞大開。
旁邊幾位魔淵使嗤笑一聲,就準備反駁。
然而就在這時,陳飛羽卻眼前一亮:
「這未嘗沒有可能。」
聽到這裡,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
陳飛羽接著解釋道:
「這麼跟你們說吧,各大超凡職業的晉陞儀式並非是從一而終的。
所有的儀式內容都在不斷的改進修正當中,只為了能夠增加成功的幾率。
具體到每個人,甚至都會存在細節方面的不同。
而與如今這些準備完善布設各種後手才決定晉陞的方式不同。
最初那批聖者在突破時根本沒有這麼好的條件。
他們那時候就已經面臨著源界的剿殺。
來自源界的敵人一波又一波的湧來。
他們人手不足,頂端的強者就那麼些,必須每個人都鎮守在前線。
但就在如此緊張激烈的廝殺當中,仍有不少人晉陞為聖者。
你們可能會覺得那時候的環境與現在不太一樣。
又或者這些人類先輩天賦出眾實力強絕。
可有一點卻是不容忽視。
那就是他們的晉陞儀式遠比現在粗糙和危險。
甚至他們要在和敵人戰鬥時強行選擇突破。
因為事後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供他們從容突破。
這也就引申出了一個結果——
那就是戰鬥中確實有可能突破的。
興許戰鬥本身都可以成為儀式的一部分。」
說到這裡,掃過一眾魔淵使臉上的驚詫之色,陳飛羽的目光緩緩落到不遠處的光球身上,斷言道:
「袁換天必定採用了和初代相同的晉陞手段!」
玄月眉頭微皺,疑惑道:
「放著更為安全的改進儀式不用,採用更加危險的初代儀式,這不明顯是腦子有問題嗎?誰敢拿自己的晉陞來開玩笑?」
陳飛羽緩緩搖頭,目中閃爍著強烈的自信:
「你們看待問題的視角與袁換天存在很大差別。
或許你們覺得採用改進儀式更加安全,能夠規避更多的風險。
但問題在於你們忽視了外界環境——也就是我們。
在強敵來襲大軍入侵的情況下。
誰會給你那麼多的時間讓你從容舉行改進儀式?
既不想放棄基地,又不想被眾多敵方同階輕易圍殺至死。
那麼所能做出的選擇已經被壓縮到極窄範圍了。
甚至可以說採用初代儀式就是唯一的選擇。
如果我是袁換天的話,肯定也會採取同樣的行動。
這是不得已而為之,是純粹的被迫之舉。
並非是他單純想要這麼做。
可別被他給唬住了!」
聽到陳飛羽這麼一分析,魔淵使們大致也都反應過來。
禍厭看著不遠處的光團,臉色稍稍有些不好看:
「那按照你這樣的說法,我們圍殺他,豈不是在幫他突破聖者境?
打的越厲害他越有可能會突破?」
陳飛羽聽到這裡也是微微一噎,旋即反駁道:
「沒那麼簡單的。
且不提初代儀式本就成功率極低。
敵人的攻擊一旦扛不住立刻就會身死道消。
不然你以為人間界為何一直都在改進儀式?
還不是因為這種做法損失太大,完全沒有性價比。
事實上據我所知,能成功舉行初代儀式的也就那麼幾個而已。
並且他們當中有些就算成功了,也會留下難以想象的暗傷,日後再也無法進步。
這也是初代儀式漸漸遭到淘汰的原因。」
「代入眼下的場景,我們的攻擊看似在助力袁換天晉陞。
可他若是防不住,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參考晉陞的成功率,我怎麼算都覺得還是他戰死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看他這個硬實的烏龜罩,想來事先也當做過不少準備。
只要將他的這些底牌全部耗盡,接下來就是我們的勝利!」
「但這烏龜罩難以破開,接下來又該如何動手?」
玄月凝聲說道:
「事先說一句,我們最強的狀態便是展開本體。
可他的精神力已經強大到凝聚實體兵器的地步。
即便是我們,對上那兵器也很難及時反應過來。
體型龐大現在反而成為最為明顯的弱點。
這等攻擊手法並不可取,飛章的隕落便是明證。」
陳飛羽看著墜落地面的龐然屍塊,微微沉思,旋即開口說道:
「那就只能硬碰硬了。」
「我不信集結我們全部的法則之力,也無法攻破那層防護罩。」
玄月點頭贊同了這個提議:
「現在也就只能這麼做了。」
眾人一番討論,都是利用精神力完成的,實際上外界走過的時間甚至不到一秒。
而在做出決定之後,眾人立刻不再耽擱,紛紛開始動手。
一時間道道粗細不一的彩光出現在場中。
每一道光華都代表眾人所領悟的法則。
力之法則,拳之法則,腐敗法則,殺戮法則……
種種法則盡皆朝著那熾如烈陽的光球撲去。
似是察覺到了危機,光球周圍憑空出現無數的虛無刀光。
然而這些足以分割霧海的刀光,在迎上法則所代表的彩光之後,立刻顯露出頹勢。
感覺就像是一把木劍刺入了膠水之中,再也先前那番勢如破竹之感。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一方是法則,另一方卻是精神力演化出的攻擊。
眾多虛無刀光劈過,並未能阻止彩光的靠近。
很快,道道彩光便落在那熾白的光球之上。
兩者接觸的位置上顯露出諸多漆黑之色。
那是空間破碎最明顯的痕迹。
而伴隨著彩光的持續輸入。
光球籠罩的範圍漸漸變小。
熾白的亮光也再無先前那般耀眼。
逐漸變得黯淡下來。
看到這一幕,臉色盡皆蒼白的陳飛羽等人,臉上勉強露出了一絲喜色。
消耗法則就相當於消耗自己的本源,雖然事後能夠通過修鍊恢復過來,但在這一刻損失了就是損失了。
一旦所有法則耗盡都無法破開這個光球,他們不撤也得撤了。
好在眼下的情況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惡劣。
倒不如說勝利的曙光正在向他們招手。
隨著法則的消耗,光球迅速開始縮小。
最後甚至能夠隱約看到內里坐守的袁換天。
看到對方坐立虛空眉頭緊皺的表情。
陳飛羽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快意之色。
這快意既和消滅大敵有關。
又來自那強烈的報復感。
除掉袁換天,僅僅只是第一步而已。
這一步若能走通,靈主也該答應他後續的計劃。
若能一一實行,不談消滅北冥交界地,重創此地防禦定當不在話下。
陳飛羽彷彿已經看到曙光社防禦陣線的集體崩潰之勢。
然而就在他嘴角笑容剛剛顯露之際。
下一秒,異變陡生。
袁換天驀然睜眼,放棄了自身的護罩,迎接了洶湧的法則洪流。
滔滔彩光肆意衝撞而去。
隱約之間,似有未知的蒼莽氣息自彩光中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