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安安
小孩子的世界最為單純，心思也最為敏感。
安安就是一個心思細膩的小朋友。
爸爸媽媽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安安其實過得很開心。
沒有人管她，不用早早地上床睡覺；吃飯前偶爾忘記洗手，也不會聽到媽媽的嘮叨；每天都可以在外面玩到很晚，不需要五點就回家。
可是，她還是很想爸爸媽媽。
這幾天下來，從周圍人的反應中，安安其實是隱隱約約猜到了些什麼的。
可是她追問的時候，包括阿婆在內，大家總是很明顯地敷衍她，這讓她很是煩惱。
所以安安決定找個機會問問長生叔叔，長生叔叔應該是不會騙她的。
因為安安最喜歡的就是長生叔叔了。
雖然長生叔叔有時候怪怪的，比如剛開始，安安叫他長生叔叔，他還是很開心的，會笑眯眯地摸摸安安的腦袋。
可是後來有一次，當著他的面，安安對著宋清歡叫了聲姐姐，清歡姐姐倒是很開心。
但是長生叔叔臉一下子就黑了。逼著安安叫他哥哥。
真是奇怪，安安表面上答應了下來，可很多時候還是下意識地叫他叔叔。
不過，雖然有些奇怪，可在安安看來，長生叔叔是個很有趣，也很聰明的叔叔。是她很信任的大人。
那天她躲在衣櫃里數數的時候，那麼多人，包括阿婆在內，沒有一個人看出來她是在幹什麼，笨死了。
可是長生叔叔一下子就看出來了，真是厲害。
而且，長生叔叔是個很細心的人，發現她喜歡收集石頭以後，每天早上都會帶一兩個可愛的小石頭給她。
長生叔叔還會變魔術，自己想媽媽的時候哭花了臉，長生叔叔可以從手裡變出來清水，哄安安開心。
他還會把水變成各種小動物的形狀，給自己表演跳舞，可好玩了！最後呼啦一下，水就消失了。
長生叔叔真是個厲害又好玩的大人。安安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
所以，被抱在長生叔叔懷裡，安安終於問了出來。
「長生叔叔，爸爸媽媽回不來了，對么。」
「長生叔叔，安安最喜歡你了，不要騙安安，好不好。」
聽到安安的話，顧長生把她放了下來。
矮著身子蹲在安安面前，顧長生幫她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顧長生他們早就討論過，到底要不要告訴安安實情。
宋清歡傾向於編織一個善意的謊言，等安安長大些再告訴她。
可顧長生覺得這樣對小姑娘更加殘忍，正確的做法是大大方方告訴安安真相，然後好好陪陪她。
最終，阿婆和宋清歡也同意了他的想法。
蹲在地上，和安安平視。
顧長生微微側了下身子，擋住路人的視線。
默念口訣，三個小水人出現在他右手上。
淚眼朦朧的安安擦掉眼淚，瞪大眼睛細細觀察。
「長生叔叔，是爸爸媽媽和安安誒！」
顧長生點點頭。「對的，是安安一家人哦。」
顧長生的手掌上，三個小水人開始動了起來。
小水人媽媽手裡出現了廚具，開始做飯，小水人爸爸和小水人安安則是撅著屁股趴在地上，腦袋頂著腦袋。
「這是媽媽在做飯，還有爸爸在和我玩家家酒！」
安安已經被吸引了注意力，目不轉睛地看著。
這時，顧長生伸出另外一隻手，手上出現了一個凶神惡煞的壯漢水人。
安安明顯被它猙獰的面目嚇了一跳，拉住顧長生的衣角。
「啊呀，好可怕，長生叔叔，他是壞蛋么。」
顧長生微微點頭。「安安真聰明，他是一個打架很厲害很厲害的壞蛋。」
輕輕一拋，顧長生把壞蛋水人丟到了右手上。
「媽媽和安安捉迷藏的那天晚上，壞蛋偷偷跑來了安安家裡。」
小姑娘臉上滿是擔心。
「那怎麼辦啊，壞蛋打架很厲害的，長生叔叔你看他長得那麼凶，爸爸媽媽打不過他的。」
顧長生摸了摸安安的腦袋，溫聲回答。
「壞蛋確實很厲害，要是一般人見了他，早就嚇得逃跑啦！」
控制著手裡的兩個水人把小水人擋在身後，顧長生接著說道。
「可是安安的爸爸媽媽很勇敢哦，你看，他們為了保護安安，一點都不害怕。」
安安臉上滿是自豪。「我知道哦，爸爸媽媽也很厲害的！而且他們很喜歡很喜歡安安。」
顧長生手上，三個水人開始扭打在了一起。
安安看得聚精會神，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影響到爸爸媽媽的發揮。
你來我往，刀光劍影，一場異常精彩，堪比動作大片的打鬥過後。
顧長生手掌上的爸爸媽媽打跑了壞蛋。
安安很是開心，小手拍得通紅，幫爸爸媽媽喝彩。
看著小姑娘的神色，顧長生有些不忍講下去了。
可咬了咬牙，他還是繼續講著，這個註定是悲劇的故事。
顧長生手上，安安的爸爸媽媽背上慢慢浮現出翅膀。慢慢飛了起來。
「可是，壞蛋實在是太厲害了，爸爸媽媽雖然打跑了他，可是都生了很嚴重的病。」
看著爸爸媽媽的翅膀，聽著長生叔叔的話，安安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她看著顧長生，小心翼翼，怯生生地問道：「長生叔叔，爸爸媽媽是去看病了對么。」
顧長生看著小姑娘的眼神，無比心疼。
輕輕把小姑娘抱住。「不是去醫院了哦，爸爸媽媽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安安身體微微顫抖，小聲問道：「那爸爸媽媽還會回來么。」
「爸爸媽媽不會回來了，但是很久很久以後，安安也會去到爸爸媽媽去往的那個世界。到時候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年齡還小的安安對生死其實並沒有什麼概念，她只聽懂，爸爸媽媽不會再回來了。
沒有哭出聲，安安只是默默地流著淚。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小姑娘哭得孤單極了。
顧長生低著頭溫聲安慰。「爸爸媽媽拜託了很多人來照顧安安的。」
揉了揉安安的腦袋，顧長生繼續說道：「就比如我，他們特意和長生叔叔囑咐過，要讓安安每天好好吃飯。」
像一隻受了傷的小獸，安安縮在顧長生懷裡默默流淚。
「安安以後會好好吃飯的，吃飯前也會乖乖洗手，每天五點之前會準時回家。」安安在顧長生懷裡喃喃自語。
良久，哭累了的安安在顧長生懷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