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
「護衛一,降低高度,減緩航速,跟在我後面,千萬不要冒進!」
「護衛二,改變隊形,呈縱列展開,後面的以此類推,拉開間距,不要貼的太緊!」
「右側洞窟有強暗流湧出,所有人注意調整功率,盡量避免碰壁!」
……
短途通訊系統和耳機里,不斷的傳來孟雷冷峻的命令聲。
漆黑狹窄的深海岩層隧道中,五艘潛艇排成一列,在孟雷的指揮下緩慢前行。
從出發后的第三天開始,孟雷他就發現,
自己對於此次廢土之行的遠航難度,之前還是太樂觀了。
除了潛伏在黑暗中的異星海怪之外,複雜的海域環境,也是造成艦隊前進困難的最大阻礙之一!
和上次通往融岩前哨站的那條航道不同的是,
前往熱液廢土海域距離最近的這條航道,在離開西爾城大概五百公里左右的距離后,突然開始變得崎區而複雜。
四周光潔平滑的裸露岩層,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倒懸垂掛的鋒利岩刺。
而周邊岩壁上那密密麻麻的巨大孔洞當中,也不斷的有暗流湧出。
就像是突如其來的過堂風,稍不注意,就會將潛艇衝撞的左右搖擺,很難保持穩定與平衡。
別說是張超和林明他們這些新手艦長了,就連有著上千公里駕駛經驗的孟雷,也都不可避免的吃了幾次暗虧。
出海第三天,剛剛做完維護與保養的海蝗號,外殼表面就已經傷痕纍纍,多出了大量碰撞所造成的划痕。
好在,經過特殊加固的外殼結構,
還不至於在這種程度的碰撞下,就出現嚴重的損傷,整體結構依然完好。
只是那坑坑窪窪的表面,看起來有些狼狽罷了。
但是,孟雷卻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嚴格的控制著艦隊整體速度。
並始終沖在隊列的最前方開道,為眾人提前示警,避免遭到潛在隱患的襲擾。
如此一來,航行速度無疑就下降了許多。
正常情況下每小時可達十三四公里的航速,在這片海域中,根本連時速五公里都達不到。
一整天的時間過去,艦隊一共才前出了不到六十公里。
而負責駕駛潛艇的幾位艦長,也都是精神疲憊,狀態極差。
這種感覺可比在陸地上連續開十幾個小時的高速還累,首先是因為光線不夠充足,所造成的視覺疲勞。
其次,為了避免碰壁,還得時刻提防著突如其來的海底暗流,
精神始終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態下,就是鐵人也會不可避免的感到乏累。
海蝗號里,孟雷端坐在指揮室的真皮座椅上,目光凝重,不斷的在聲吶顯示屏與正前方的投影之間來回閃動。
自動導航系統和潛艇的自動駕駛系統,在這樣複雜多變的海域環境中,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想要安全的航行,必須採取手動駕駛。
從早上醒來之後到現在,他已經連續駕駛了十一個小時。
除了藉助午飯時間適當休息了片刻,他全程都悶在駕駛艙內,就連廁所都很少去。
桌子上的咖啡續了一杯又一杯,
體內的水分卻在一次又一次的驚險之中,化作冷汗被排出了體外。
眼前的景象,除了一望無垠,根本看不到盡頭的黑暗之外,
就只有偶爾翻騰上升的氣泡,與白色的絮狀有機物碎片緩緩漂浮。
整個世界都顯得無比枯寂與荒涼,就像是行駛在宇宙的邊荒,沒有絲毫的生機。
孟雷也是頭一次遇到如此複雜的海域環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他之所以這麼長時間都不休息,也是想儘快的渡過這片區域。
可這條路卻彷彿沒有盡頭,任憑他如何努力,也完全看不到希望。
「這麼走下去,多久是個頭啊?如果接下來在抵達熱液廢土之前,全都是這種環境的話,別說半個月了,就是一個月也跑不到巴羅納殖民地啊!」
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深深的痛飲一口。
濃郁的苦澀瘋狂衝擊著味蕾,那強烈的感官刺激,略微驅散了一些精神上的疲憊。
孟雷在心中默默的感慨,實在是有些無奈。
關於熱液廢土海域的地圖,他手中倒是不缺,甚至還不止一份。
除了寧文從商店裡買來的那份紙質地圖之外,臨出發的時候,羅傑還給他發來了一份最新的電子檔地圖,詳細記錄了熱液廢土的海域環境。
可是,在抵達熱液廢土前的這近千公里航道,卻是沒有明確的地圖,能夠為他指明方向。
這段路程只能依靠潛艇上自帶的導航定位,根據沿途聲吶信標站提供的信號作為指引,在漆黑的地下海洋中穿梭前行。
因此,前路究竟會有多麼坎坷,除了有過在這片海域航行經歷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這條路究竟有多長。
另外,聲吶信標站提供的信號也並非是完全穩定的。
一旦信標站發生故障,造成信號丟失,毫無經驗的人很有可能,會完全迷失在這片地下空腔裂隙結構當中。
這也是在深海航行過程中,可能會遇到的潛在危險之一。
晚上八點十分,艦隊通過了一條巨大的海底裂隙。
就像是有神靈般的存在,用手中的利刃硬生生斬斷了一節岩層,將地殼給噼開了一處豁口。
眼前的景象在通過那條裂隙之後,終於變得豁然開朗。
潛艇外部的探照燈光不再能得到任何反饋,一切都變得朦朦朧朧。
那樣的感覺,讓孟雷彷彿回到了剛穿越的時候,出生點所在的那片無垠虛空。
唯一不同的是,當時聲吶探測系統由於範圍有限,無法探測到高空的情況。
聲波傳遞的盡頭完全是空蕩蕩的虛無,比之宇宙太空都要空曠而死寂。
可現在,雖然目之所及和當初的情景差不多。
但聲吶顯示屏卻可以清晰的反饋出,在艦隊頭頂大約六七百米左右的高度,完全被一片怪石嶙峋的穹頂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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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就表明,艦隊雖然走出了狹窄的隧道結構,可依然還是處在地殼深處的一片空腔之內。
不過,能夠走出那片暗流激蕩,怪石凸起的狹窄航道。
總的來說,也算是一個比較令人欣慰的消息。
最起碼,那壓抑的感覺不再籠罩於心頭,無形中就令人呼吸順暢了不少。
然而,還沒等眾人高興太久。
當艦隊根據聲吶信標的指引,呈上升趨勢又浮遊了一段距離后。
四周的航道再次變得狹窄而擁擠,他們又進入了另外一條岩層隧道當中。
「我去,沒完了這是,到底要走多久才能從地下跑出來啊?」
孟雷無奈的嘆息,一陣頭大。
最後,他實在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壓抑,把漢斯叫了過來,問道:
「漢斯,類似於這樣環境的洞穴結構,咱們還有多遠的路要走?該不會在抵達熱液廢土之前,全程都是這樣的路段吧?」
漢斯搖了搖頭,無奈的嘆氣道:
「船長,這條路我也不太清楚,因為很少有人會從西爾城直接前往熱液廢土海域,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是沿著前哨站所在的航道,一邊做任務,一邊在哨站補充補給,慢慢探索過去的。」
頓了頓,漢斯沉聲補充道:
「您選擇的這條航道,應該屬於貨運航道,只有長途貨運站點的補給運輸船,為了節省繞路的時間,另外也是出於能源消耗方面的考慮,才會選擇走這樣的路線。
所以,這裡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是特別清楚。」
聞言,孟雷頓時語塞。
這就是吃了沒經驗的虧了。
原本他只想著能夠儘快抵達熱液廢土那片海域,所以出發時就選擇了一條距離相對最近的航道。
卻沒成想,居然跑到貨運通道里來了?!
這就跟高速和國道的區別似的,高速有時候雖然會繞行一段距離,比下面的國道省道更遠一些。
可是,高速路好走啊!
國道就算距離較近,可卻崎區坎坷。
有那減速慢行的功夫,還不如多跑一段,直接走高速呢。
關鍵是,高速路開著舒服,心情也好。
孟雷欲哭無淚,這真是莫名的給自己找罪受,說白了,還是前期計劃工作不夠到位啊!
這時,看孟雷臉色有些難看,漢斯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於是補充道:
「船長,您也別置氣,
貨運航道雖然環境複雜,相對難走了一些,可其他航道也不見得比這裡輕鬆太多。
熱液廢土我去的不多,但我之前走過的那些航道也不算少了,環境都大同小異。
因為越是向深層前進,航道的複雜程度就會遞增上升,這是一個很普遍的現象。」
說到這裡,漢斯停頓了一下,又道:
「另外,熱液廢土區域本就是一片火山帶,地質運動頻繁,
附近的洞穴環境,相應的也比其他地方更加複雜多變,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既然聯盟選擇將這條航道定為貨運航道,
為了確保物資的安全性,想來前面也不會太過難走,再堅持兩天應該就能過去了。」
聞言,孟雷只能無奈的點頭。
事已至此,返航再選擇其他的路是不可能了,只能這麼硬著頭皮的走下去。
只希望如漢斯所說,能儘快的穿過這片複雜海域最好。
再不濟,就只能慢慢熬了。
可是,即便孟雷心態調整的很快,慢慢沉下心來帶著艦隊繼續前進。
但天不遂人願,
這趟遠航之旅似乎註定要經歷諸多波折,不會那麼的一帆風順。
晚上十一點多鐘。
孟雷剛剛泡好了一杯咖啡,就準備再強撐著熬一會。
可這個時候,導航系統卻突然中斷了。
與下一個信標站點之間的連接訊號,莫名其妙的丟失,無論用任何手段都無法重新連接。
就跟上次在融岩前哨站外圍時遇到的情況一樣,似乎是信標站發生了故障。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頓時令孟雷悚然一驚。
立刻叫停了艦隊,在原地駐紮。
漢斯和卡爾匆匆趕來,就連新招募的那兩名A級機械工程師,也從其他船上穿著潛水服趕了過來,對信號接收器進行反覆的排查。
最終確定,問題不是出在海蝗號上,前方的信標站一定是出現故障了。
「船長,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建議您先在這裡暫時休整一晚,等明天早上醒來后看看情況再說。」
兩名A級機械工程師當中,其中一個名叫拜倫的中年男人提出建議。
「正常情況下,聯盟的故障排查會在信標站發生故障的四個小時之後。
因為大多數的信標站附近,都有前哨站存在。
一般故障會率先由附近的前哨站派人維護,如果前哨站處理不了的話,再由聯盟發布懸賞任務,派專業的賞金獵人進行處理。
但我們現在是在貨運航道內,附近根本沒有前哨站和聚集地。
一旦信號丟失,聯盟會在一個小時內發布懸賞。
如果運氣好的話,等我們明天睡醒一覺之後,前面的信標站應該就會被修復完畢了。
如果運氣不好,那我們也可以先休整一下,等明天狀態恢復了,再親自過去查看。
畢竟,誰也不清楚那座信標站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們最好始終保持滿狀態探索,不要冒然接近。」
聞言,孟雷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當即就接受了拜倫的建議。
晚上十二點,艦隊停在了漆黑冰冷的深海岩層當中,不再向前繼續抵進。
五艘潛艇關閉了外部光源,並保持聲吶靜默,只有被動聲吶還在持續不斷的工作。
安排好了夜間值班人員,眾人陸續回到船員室沉沉的睡去。
這一夜,所有人都睡的很不好。
包括孟雷在內。
睡夢之中,船外的激流里似乎夾雜著什麼東西,一直在輕輕的摩擦著船體,發出令人驚悚的刮曾聲。
另外,船艙頂部好像也有什麼東西在活動。
時不時的,就會發出叮叮冬冬的響聲,像是有人在搞惡作劇,拿著鎚子輕輕的敲打船體外殼。
深海三千多米的地下岩層深處,死一般寂靜的黑暗裡。
這樣的聲音,無疑令人充滿遐想,感到頭皮發麻。
這一夜,實在是太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