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只認錢不認人

  遠航艦隊出航的第十二天。

  清晨。

  早上八點多鐘。

  五艘殘破不堪猶如拾荒旅人般的潛艇，渾身上下打著各種各樣的補丁，拖著疲憊的身軀，終於是抵達了熱液廢土規模最大的聯盟前哨站。

  莫多站。

  因其浩大的規模與繁榮程度，在66671航道內僅次於第一大聚集地西爾城。

  因此，也有人稱其為莫多城，或者是小魔都。

  至於為什麼會在魔都前面加上一個「小」字，原因很簡單，因為在東半球某一航道最深處，臨**層區的地帶，有一座真正的魔都之城，巍然佇立在黑暗之中。

  與其相比，莫多站可謂是小巫見大巫了。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兩者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可比性，簡直是天差地壤。

  據說，那座真正的魔都之城，昔日曾是淺層區向平層區深入的中轉站，有著極其重要的過渡和樞紐作用，是整個東半球的經濟重地。

  哪怕通向平層的航道出現斷層，那座魔都之城也從未沒落，繁榮至今。

  莫多站與其相比，就像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鄉鎮，與一線繁華大都市的差別。

  因此，才會被戲稱為「小魔都」。

  不過，哪怕被冠以一個「小」字，能被稱之為魔都，也足以證明莫多站的繁華與混亂。

  一個貶義的形容詞，並不影響莫多站在熱液廢土這片海域中的重要性，也不妨礙它在66671航道內別具風格的特殊地位。

  可以說，沒有莫多站，巴羅納殖民地的人流量與收入將會大打折扣。

  同樣，聯盟也會少了很大一筆資金來源，包括信息渠道也將蒙受很大程度的損失。

  另外，要想前往66671航道後半段的更深層海域，莫多站也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補給點。

  離開這裡方圓三四百公里，遍地都是廢墟與怪物巢穴，艦隊根本無處落腳。

  當然，再往深處去，在遠離此地四百公里開外，也還有一座聯盟前哨站存在。

  只不過，一旦失去莫多站的中轉，普通艦隊能不能活著抵達那座前哨站，那可就難說了。

  所以，對於66671航道的整體布局來說，莫多站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匆匆吃完了早飯，一夜沒有合眼的孟雷再次回到艦橋指揮室，坐在中控台前繼續率領艦隊向遠方的莫多站進發。

  莫多站所在的這片海域，地形遼闊且平坦。

  該站並沒有貫徹提亞人一貫的建築風格，將城市埋沒於地表岩層內的空腔結構當中。

  整座城市完全屹立在白沙遍地的無垠海床上，佔地面積極廣，浩大無比。

  純金屬結構打造的城市輪廓，在無邊漆黑的大洋深處，如燈塔般熠熠生輝。

  這是人類智慧與科技的結晶，不屈與毅力的象徵。

  在深海三千米之下，用雙手抗衡自然的偉力，打造出了這座氣勢恢宏的海底之城！

  經過一系列的征戰和長途跋涉，艦隊終於臨近。

  隔著相當遙遠的距離，在聲吶探測器尚未捕捉到障礙訊號反饋之前，那片在黑暗中閃爍著點點熒光的城市輪廓，便清晰的映入了眼帘。

  「莫多城，小魔都，終於是到了啊……」

  半仰著躺在真皮縫合的駕駛位座椅上，孟雷眼神微眯，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爆彈石榴花的甜膩芬芳瘋狂衝擊著味蕾，往日來的疲累，在這一刻彷彿一掃而空，孟雷終於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輕鬆。

  艦隊行駛到這裡，才可以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安全了。

  不用再提心弔膽，每時每刻都神經緊繃著，提防突如其來的海怪進攻。

  孟雷長出口氣，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就準備通知艦隊各部，全面做好進城的準備。

  這時，艦橋指揮室的艙門開啟，漢斯腦袋上頂著一圈圈血跡斑斑的紗布，從外面走了進來。

  「船長。」

  孟雷點了點頭，側身看向對方，問道：

  「怎麼，有事？」

  漢斯並未作答，目光落在舷窗外，那無垠黑暗中的一點螢火上，突然眼前一亮，道：「小魔都？我們到了？！」

  孟雷微笑著點頭，嘆息一聲，語氣輕鬆的說道：

  「是啊，終於到了，小半個月的時間過去，我們終於可以喘口氣放鬆一下了。」

  從西爾城出發，歷時十二天。

  其中大部分的時間，艦隊一直都在地表岩層內的貨運航道中行駛，沿途除了信標站，沒有任何一所聚集地或者前哨站。

  莫多城，是艦隊出航以來所遇到的第一個有人煙的地方，也是一個庇護之地。

  「你過來，是有什麼情況要彙報嗎？」

  頓了頓，孟雷再次看向漢斯，狐疑的挑了挑眉毛。

  漢斯恍然回神，從舷窗屏幕上收回目光，撓了撓頭說道：「哦哦，沒事船長，就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跟你溝通一下。」

  「什麼事？！」

  孟雷有些疑惑，摸不著頭腦，繼續問道：「關於哪方面的？」

  漢斯沉聲道：「就是關於莫多城的！」

  「莫多城？！」

  孟雷來了興趣，轉身搬過那張懶人躺椅，一屁股窩在了其中，又抬手示意漢斯坐在駕駛位上。

  「這莫多城以前你應該來過吧？仔細說說，這裡是什麼情況？」

  對於莫多城的了解，孟雷僅限於聯盟公開資料顯示的一些信息，還有從各種雜誌上看到的隻言片語。

  他雖然知道這座城市的存在，也理解其對於熱液廢土這片海域的重要意義。

  但城內的具體情況，還有複雜程度，他都不是特別清楚。

  能被稱為小魔都的地方，必然很不簡單。

  別的不說，其治安環境肯定比西爾城和融岩前哨站要混亂的多。

  進城之前，還是多了解一下這方面的情況比較好，以免再搞出些什麼其他亂子。

  「船長，我過來就是為了給你提個醒。」

  漢斯坐在駕駛位上，重重的點頭，表情嚴肅的說道：

  「你第一次來小魔都，對於這裡肯定不是特別了解，我之前來過幾次，倒是知道一些這裡的風土人情，跟其他前哨站有很大的不同，有幾個重要的地方需要注意一下。」

  不得不說，漢斯是一名十分優秀且合格的船員。

  他會用自身豐富的閱歷，在完成本職工作的前提下，繼續為船長充當活地圖的角色。

  如果沒有他在，孟雷不知道得走多少彎路，多死多少的腦細胞。

  聞言，見漢斯神色凝重，孟雷也不由坐直了身子，臉上的表情也認真了起來。

  「你說，都有哪些地方需要注意的？」

  漢斯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莫多城不同於其他聯盟管轄的區域，無論政治體系還是治安等其他方面，都由聯盟統一掌管。

  由於地處偏遠，還是在熱液廢土這片禁忌海域當中，很多時候聯盟也是鞭長莫及。

  所以，這裡名義上說是聯盟的領地。

  可常年發展下來，城內的實際掌權者，卻是一個叫做摩肯的家族勢力！」

  「摩肯家族？地頭蛇？！」

  聽到這話，孟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事實上，對於這個結果，他早先就有了一定的猜測。

  畢竟，通過很多雜誌報道可以發現，莫多城雖然是聯盟管轄的領土，可這裡卻是連海盜都可以明目張胆的光顧。

  只要不故意在城內製造衝突，海盜別說遭遇逮捕羈押了，跟合法公民幾乎一個待遇，治安官不管不顧的。

  雖然這些情況都是被一些不入流的小報社披露出來的，並未得到聯盟的官方證實。

  但用腳指頭想想也能知道。

  莫多城靠近巴羅納獨立殖民地，而巴羅納殖民地的幕後操控者，卻是聯盟本身。

  一個獨立殖民地的主要經濟來源，就是往來落腳的賞金獵人和海盜。

  在聯盟自家大門口，怎麼可能做出驅趕客人的行為？

  而為了顧及聯盟聲譽，聯盟又怎麼可能會承認這種默許行為的存在？

  這樣的一座城市，在聯盟的有意默許下，律法已經失去了其本身的約束力。

  之所以還能穩定繁榮的發展至今，要說沒有一個特殊勢力在暗中管控，孟雷是絕不會相信的。

  而這個所謂的摩肯家族，大概率也是由聯盟暗中扶持並掌控，故意擺在明面上來，藉此堵住那些非主流媒體的口誅筆伐。

  聯盟這樣的做法，其實很幼稚。

  不過，倒也比較實用。

  畢竟整個異星社會結構，只有聯盟一家獨大，唯二兩個稍微成點氣候的組織勢力，也就是分離組織和畫皮教派。

  其中畫皮教派還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從未試圖和聯盟爭權奪位。

  只有分離組織一家在不斷的挑釁，卻也不足以對聯盟的穩固造成威脅。

  在這樣的局勢下，聯盟確實沒有太大的必要，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大做文章，掩人耳目。

  「摩肯家族在莫多城底蘊深厚，表面上聽從於聯盟的指揮，可實際上，大多數決策的決定權，還是掌握在家族成員手中。」

  漢斯繼續為孟雷科普，知無不盡。

  「所以，在莫多城內活動的時候，遇到帶有摩肯家族徽章的人，盡量不要爆發衝突，表現的越友善越好。」

  關於巴羅納殖民地的幕後掌權者，其實是聯盟本身這件事，漢斯並不知情，孟雷也是從羅傑那裡得到的確認。

  所以，摩肯家族與聯盟之間的關係，漢斯也不能通過表象看清本質。

  他只是善意的提醒，讓孟雷做到心中有數，避免麻煩找上門來。

  孟雷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也是看透不說透，表示記下了。

  接著，漢斯又道：

  「另外，莫多城內雖然也嚴禁攜帶熱武器，但比如匕首和棍棒等冷兵器，卻是不受限制。

  這裡魚龍混雜，經常會有流血事件發生。

  我們進城之後，務必要帶好傢夥，免得遇到打劫也無力還手。」

  聞言，孟雷終於疑惑的皺起眉頭，不解的問道：

  「打劫？城裡面這麼亂嗎？安全官會允許械鬥和搶劫行為的存在？」

  這一點，倒是出乎了孟雷的預料。

  他沒想到，這莫多城的治安居然混亂到了這種程度，簡直不能理解。

  「是啊，小規模的衝突是不可避免的，畢竟那些海盜猖狂慣了，很多時候一言不合就會大打出手！」

  漢斯撇了撇嘴，臉上浮現一抹無奈，又道：

  「不過，一般情況下也不會有人主動挑事，在城裡打架是要罰款的，而且罰金很重，沒多少人能承受得起。

  如果交不出來罰金，輕則關在水牢里羈押，重則直接丟海里餵魚了。

  無論是誰，下場都一樣，摩肯家族全都一視同仁。

  就算在聯盟的聲望再高，到了這裡也是普通人，摩肯家族的傢伙可不管你那些。」

  說到這，漢斯頓了一下，總結道：

  「總之，在莫多城這裡，規矩就是只認錢不認人，只要有錢，當街殺人也不會入獄。

  沒錢的話，就老老實實的夾起尾巴，一切按規矩來！」

  聞言，孟雷忽然心生一股異樣的感覺，自己之前的猜測是不是錯了？

  如果摩肯家族的背後是聯盟在支持，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說，就算聯盟再能縱容這裡的混亂制度，也不會連一點底線都沒有吧？

  摩肯家族定下的這些規矩，根本就是已經沒有下線了，錢能解決一切！

  這樣的制度，不應該存在於官方體制的容忍範圍之內。

  「難道說，這也是聯盟默許的？是一種不擇手段的斂財方式？」

  孟雷不解，大感疑惑，忽然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看不清池中真相。

  不過，他也並沒有因此而傷神。

  管他這個摩肯家族到底是個怎樣的勢力，幕後又是誰在操控，這些都和他沒有太大的關係。

  莫多城只是一個過度，一個中轉的地方，艦隊不會在這裡停留太久。

  他的最終目的地，是巴羅納殖民地。

  另外，既然錢能解決一切。

  那麼這樣的規矩於他而言，倒也不算是件壞事。

  e級運輸艇上攜帶的食品類物資，足足有數千噸，整體價值高達上千萬！

  要比有錢，這城裡恐怕沒多少人能跟他掰掰手腕。

  哪怕是那些大型的海盜團體，兜里也不見得會比他更闊綽。

  所以。

  在這種有錢就是爺的地方，他甚至比其他地方更加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