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交鋒 四
衛吟松呼了口氣,其實下面做的那些混賬事他是知道的,之所以不管,一則是想看看言宸逸的立場,二則……是想藉此進入官府。
他之所以說了那麼多有的沒的,還不是因為自己這個痴心的妹妹,現如今……
罷了,強扭的瓜不甜,還是說正題吧。
如今他幾番示好,幾次下套,都被言宸逸反下套,還拿捏住了了軟肋……不行……
「王爺可記得十八年前的事?」衛吟松下定了決心,開了口,決定反將一軍。
「本王自小在宮中長大,什麼十八年前的事?」言宸逸輕輕瞟了衛吟松一眼。
衛吟松露出一抹奸詐的笑:「王爺不怕草民說漏嘴嗎?」
「你要是覺得衛氏上下滅門太慢了就儘管說。」言宸逸眼中全是冷漠。
「王爺好手段!」衛吟松咬牙切齒地道。
這時,從外面跑來一個侍從,對衛吟松耳語了一番。衛吟松越聽臉色越難看,最後整張臉都扭曲了:「言宸逸!」
「誰許你直呼本王姓名的?你可知罪?」
「唰」地,衛吟松拔刀而起,直指言宸逸。
「啊——」衛欲語嚇得後退兩步,轉身跑開了。
言宸逸神色自若地起身,用白玉玲瓏扇抵在了刀鋒上,冷笑一聲:「怎麼?衛兄想打架?」
衛吟松沉著臉沒說話,刀挑開了言宸逸的摺扇,直奔他面門而去。言宸逸倒也不躲,只是一直用摺扇跟他糾纏。
她師兄打架如她師兄人一般,手法熟練,乾淨利落,不留一絲情面。
風隨心打架都沒個正形,嬉皮笑臉的,一張嘴氣叭叭叭都能把對手氣死。
但言宸逸不一樣,然諾覺得言宸逸打架的樣子煞是好看,一襲青衣,淡定從容,儒雅之餘又不失霸道。
「瀟洒如風,柔荑如花,清冷如雪,儒雅如月。」
然諾在心中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兒,然諾忽然脖子上一涼,那侍從將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好吧,配合配合,打就打吧,權當練練拳腳吧。
「……額,我的劍呢?我好像沒有劍……我以前是怎麼打架的來著?……我以前好像不經常打架?
「我要是拿個符咒是不是直接碾壓他?那是不是太沒意思了?」
這麼想著,然諾悄悄往旁邊挪了一小步,誰知那刀又逼近了她一分。
然諾一個閃身避開了刀刃,與那個侍衛纏鬥起來。
這屋裡四人打得難分難解,桌子椅子亂砍亂劈橫七豎八地到處都是。
轉身間,衛吟松道:「你跟那個侍女什麼關係?」
言宸逸給了他實打實的一拳:「說了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侍女。」
衛吟松被他這一拳打得差點嘔出一口血來,又還了他一拳:「成成成,你說的交代呢?我可是下了血本了。」
言宸逸躲過衛吟松的拳頭,道:「那你可聽好了。你知道,當年太常帝為何要衛前輩來姑蘇嗎?」
「廢話,我要是能知道今天何必演這場戲,咳……」說著他胸口又挨了一拳,低聲罵道,「你大爺的,你來真的啊,要出人命的。」
言宸逸嘲諷道:「忍忍吧,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誰讓你學藝不精。」
「那你倒是說啊。」衛吟松很不爽,可他也沒有辦法。
「皇后那腦子也就能騙騙你了,什麼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說的簡單,太常帝若是真想這麼做,大可隨便給衛前輩安個罪名,殺了便是,何必要他來姑蘇?
「難不成一個侍衛還有什麼勢力不成?若真是忌憚他,太常帝又怎會容他建立思賢幫又怎會容他擴大勢力?
「你可真是好騙,皇后說兩句鬼話你都信。你也不用你那沒長腦子的腦袋想想,你我若是打起來,得利的是誰?
「若真是朝廷有意打壓思賢幫,何必讓你們囂張了百年。你也不用腦子……算了你沒腦子。」
「說話就說話,你罵人幹什麼,言宸逸,你真是個偽君子,看著風度翩翩,實際上……嘖嘖嘖……」衛吟松酸溜溜地道。
「風度翩翩是對有腦子的人的。」
「什麼時候打完?我快不行了……打架可不在計劃之內啊唉唉唉你幹嘛啊……」
言宸逸一腳將衛吟松踹倒,踏在了衛吟松腿上:「思賢幫幫幫主,不過如此。」
那侍從見幫主被擒,想過來幫忙,就聽言宸逸道:「想救他就把你們幫的那幾個犯事的送到衙門裡,另外,把嘴閉緊了。」
「趕緊去啊吶……」衛吟松臉朝地嚷嚷道。
侍從對衛吟松施了一禮:「幫主先委屈會,屬下這便去。」
見侍從走了,言宸逸彎下腰,悄聲道:「衛前輩是奉太常帝之名來此。一是為了照顧莫小柒前輩。
「太常帝放心不下莫小柒,就讓衛前輩來此自立門戶,若莫小柒前輩有什麼也好照顧。
「二是為還衛前輩一個自由,太常帝知道衛前輩性格不適合朝廷,就放他回了江湖。
「三是,太常帝希望有一個組織能夠介於官府與江湖門派之間,好讓二者保持平衡。所以,你明白了嗎?」
衛吟松恍然大悟:「……所以,我被騙了?」
「知道皇後為什麼挑你騙嗎?」言宸逸伸手,拉起了衛吟松。
「……為什麼?」
「因為,你有錢有權,還好騙。」
衛吟松沉默了。
過了會,衛吟松酸溜溜地道:「真不知我妹妹看上你哪兒了……」
言宸逸輕咳一聲道:「你好好勸勸她,不必為我浪費年華,我不值得……我推舉你做了姑蘇刺史,朝廷的文書還要過幾天才到。」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衛吟松恨得牙痒痒。
這次又是然諾回答的:「第一,是為了掩人耳目,造成你們關係不好的樣子給皇后看。
「第二,是為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麼笨。看來……唉……」然諾搖搖頭嘆口氣。
「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嗎你怎麼什麼都知道?」衛吟松不服氣地反問。
「因為小諾比你聰明。」言宸逸面無表情地道。
「那你說的交待呢?」
「當年太常帝讓衛前輩來姑蘇,就是為了讓他脫離官府。如今你又想回來,看在先輩的情誼上我就推你一把。
「雖然你腦子笨,但是有思賢幫給你做後盾,應該適應適應就好了。誤會解除了,你還要什麼交待?難不成你真要把妹妹送給我?」
「不了,小妹到你這種人手裡,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衛吟松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你想我做你的棋子?理由?」
「天下這盤棋,你下不下?」
姑蘇駐軍校場。
風蕭蕭兮草萋萋風隨心啊好凄慘。
風隨心開始懷疑人生了,節度使給他留下了好大一個爛攤子!
這群士兵除了幾個百夫長一個千夫長一個副將懂點兵法識點字——其他人一竅不通!
怎麼教?啊?怎麼教?
就好比你要在幾天內教會一個人寫詩,教的時候才發現那個人連字都不識!這沒法教啊!
風隨心崩潰。
他就尋思言宸逸怎麼可能讓他這麼舒坦輕輕鬆鬆就搞定他們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風隨心蹲在校場發愁,他活了二十多年,還沒這麼難受過。
「能開始操練了嗎?」副將走過來,沒好氣地問。
經過剛才那一番折騰,打一巴掌給個棗的,副將對風隨心態度好了很多,雖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但總比罵罵咧咧動不動就動手好。
風隨心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懶洋洋地道:「行吧。」
他實在是打不起精神來啊。
說罷站起身來隨著副將走上了看台。
接了命令,將士們開始操練。
風隨心是越看越看不下去——這都些什麼玩意兒啊,兩人都快砍到對方了,這樣去打仗是給敵人送人頭嗎?嗯?
風隨心揉了揉臉,盡量讓自己沒掀桌子:「他們平時都是這樣的嗎?」
「是的。」
「都會水嗎?」
「有的會有的不會。」
「姑蘇人還不會水?」
「有的是姑蘇人,有的不是。」
「……此話怎講?」
「這些人有些是姑蘇本地人,有些是前節度使大人在山中小住時一塊的兄弟。」
這個「在山中小住」風隨心自然知道指的是做土匪。
不過……他還有點好奇這個節度使是怎麼從土匪做道節度使盤踞一方的,若是沒有言宸逸打岔,再過幾年,這個節度使怕是要揭竿起義了。
所以他也有些明白 軍中紀律如此鬆弛,操練如此敷衍,節度使還能坐穩這個位子多年並且收到將士們的愛戴了。
土匪嘛,重的是一個義氣,彼此以兄弟相稱。
搶劫嘛,就是專挑軟柿子捏,一股腦地逮誰揍誰逮誰殺誰。
所以,他們能看好姑蘇,自然有他們的一套。可這一套對付無組織無紀律的還行,要上戰場那就是白白送命了。
「軍隊里有自己種菜嗎?」
「沒有。」
「那你們吃什麼?」
「軍餉。」
成了,風隨心可算知道節度使販賣私鹽的錢用來幹什麼了。
風隨心站起身來,中氣十足地喊道:「我知道你們其中肯定有人對我不滿。你們肯定有人在想,你一個外來的憑什麼指揮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