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小女兒情,最惱人
劉仲武與李寇打交道少,隻知這是個剛烈傲氣的人。
“也是個有些玲瓏之心的人。”劉仲武見他忽悠過童貫。
此刻,劉仲武心中隻想著這人的麵子。
人家的年紀,步行殺胡騎,單槍打得曹子龍望風而逃,這樣的人物豈能沒有些脾氣呢?他那夫人不懂事,這次可算惡了這家夥。
劉仲武拱手長歎一聲道:“李大郎何等人物,吃一個婦人的閑氣,灑家自忖度心下也甚惱火,何況,救折公時也未聞你背著這匣子的。”
李寇啞然失笑,看一眼劉錡心裏道:“看他的麵子,也不該和那婦人計較,何況,我既有一身本領,焉能與一個見識短的婦人計較?”
他嘴裏隻:“仲武公豈是心胸狹隘的人,灑家也不是。至於帶著藥匣子隻是為確定些,前次為仲古的心事,也敬仰折公的為人,自然也要心地多,隻是折公疾在腠理,顯現在皮外,望之而得實質。且折公之疾病乃是急性,有伴生疾病,先救急,再緩圖,可得之矣。劉二郎年少,但有慷慨俠義之風,與我甚相得,我也敬仲武公為國為民。尊夫人金體有緩病,且我未曾事先見過人,急切間要判斷出端地,自然也要用盡手段。仲武公不必擔憂,幾服藥下去,把喘息先定了,再緩圖減弱病根,不難。”
折彥質氣道:“大郎隻都在意,何不再望聞問切一番?”
“先把酒戒了,少吃肉。”李寇看折可適的神色很冷淡,“我最煩對付這樣的病人。”
折可適大怒,拔出拳頭叫道:“兒輩欲禁乃父酒肉乎?”
這話看著火大,劉仲武心裏可清楚。
這是把李寇當成子侄輩了。
這也是給他亮耳朵,李大郎的前程,在他,在折氏,你劉家可以放心,不攀附你們,該表達的心意表達到了便可。
劉仲武一張臉漲得通紅,慚愧之至隻好拉過劉錡,指著李寇:“李大郎於你有救命之恩,當以兄事之。”
劉錡納頭便拜,道:“粉身碎骨,結草銜環,定當報大恩。”
李寇閃身讓到一邊,不悅道:“要如此見外,我便多收你雙倍的診金了——劉二郎是個瀟灑不羈的人,怎麽也作女兒姿態?去!”
劉仲武麵上欣喜,便提起劉錡,歎道:“這可真是,真是,嗨,兒輩們麵前,劉某露了臉了!”
折可適笑道:“我初見李大,也險險打了他一頓殺威棒,這廝隱藏極深,咱們都未能一眼瞧出是個有本事的人來。”
劉仲武也笑,兩個憨批才跟著一起笑。
折二道:“是極,大郎的確是個隱藏很深很深的有本事的人。”
李寇不理,提著藥箱問道:“流民之事,今夜怕不能定吧?若沒有別的事,我該先回去了,省得在這裏待久了,讓一些醃臢潑才,又灑家攀附權貴,往後見了人家也低頭三尺不敢仰視。”
折彥質目瞪口呆錯愕之至。
這廝怎麽暗戳戳告那兩個的狀?
誰?
便是那什麽進士和特奏名。
李寇半晌不提起他們,折二早當他忘了。
如今忽然提起那兩個夯貨,豈不是有背地告狀的嫌疑?
折可適一問,瞥了李寇一眼。
還真是個氣的人。
不過,氣得好!
折可適正色叮囑道:“今夜回去,合該好生歇息。流民之事一兩也拿不出個法子來,大抵又要先官府放賑,尋個差事要他們去做。你若還有餘力,童貫的叮囑,須接下。最好的是,你能先把這些流民弄到別處,莫讓童貫煩惱。他如今見不得渭州動蕩,此乃征夏大本營可明白嗎?若有法子,你先道來,我與仲武公也好於你參詳。”
劉仲武點頭:“是啊,流民一來必然會有盜賊,有盜賊,走馬承受必定報告朝廷。童貫此番來,該得到的都得到了,該付出的也都許諾了,倘若因為蝗災拖延他征夏大計,這廝是敢悍然反悔,把我們西軍當成猴兒耍的。”
果真?
李寇一手按著藥匣子,一手伸開手指,又緊緊握住,活動著手指,半晌道:“也不是甚麽難題,倒也算是賑災,隻是放賑的變成了我,我使錢,請馬姑娘供應糧食,雇請這些流民,與約定同去北原的流民一起修築北原大寨,如此,他們也能省心一些,然……”
“你若要沾手,隻怕很難放棄。”折可適也想到了此辦法,但他有些不太看好,道,“你若果真能吃得下去,這些人暫且掛名在你手下倒也無妨,他們畢竟是關中的人,離不開八百裏秦川。等蝗災過去,他們大多還是要返鄉的,因此,你若不能讓他們過得比返鄉更好,便至多隻能又一千二百到一千五百人的人數,這沒有甚麽了不得的,渭州沒有人會找你的不是。”
李寇可堅決不信,此刻他們是不找麻煩。
可若他手中的大錢多了,收納這麽多人口卻是個軍寨的規格便成了他們下手的理由。
李寇盡量把這些人想成好的。
可他更清楚這些是官字兩張口裏混出來的高手。
何況,他們一直不提那是他們領了人情。
李寇無法把主動權交給別人。
“若有那許多人,我會拆分大寨。”李寇委婉答應了收容關中流民的事情。
忽然,劉仲武目視李寇,麵色帶著微笑,道:“大郎隻怕不會隻理大寨中的事吧?既是軍寨便該負擔些責任的,若有戰功,又有時機往平夏城去立功,當個砦主有何難哉?有此便利,何必拆分軍寨?三五千七八千的人口,那也是大砦,和下縣還有一些距離呢。”
李寇心下一亮,嘴上:“我還是個孩子,怎能養那麽多人。”
折二還算穩重,劉二在旁邊笑的打跌,直道:“李大,你這人還有個優點,就是假話從來不有負罪感——你還是個孩子?哈,哈哈,你怎不與曹子龍,你還是個孩子,請輕點打架?你這人,實實是個比我還能謊的人!”
李寇表情不變:“曹子龍那槍法,也隻是個孩子雜耍。”
眼見色也不早了,折可適遂命李寇早些回去。
不料,內宅中走出個人兒,正是那黃衫少女折麗姝,她遠遠行個大禮,請道:“李家大郎,我有一事想要請教,請移步——方便嗎?”
她一移步,李寇拔腿背對著她便走。
折麗姝氣急,咬著嘴唇隻好連忙換了法。
“不方便。”李寇可不想回頭。
破孩事情忒多,不但不自尊自愛自作人,還膽敢用言語來激他?
長得美,我便該隨著你轉?
這破孩太傲嬌,著實很欠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