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花落首輔家
落日已西，天空略顯出昏暗之色。
北京的南門之下，一頂華貴的轎子停放著，周圍站著幾個家僕和侍女，站在轎子邊那個領頭的，一身錦衣綢褲。
這裝扮大概是哪個豪門家裡的管家。
仔細一看，不是別人，乃是京師第一家的張家，轎子里坐著的正是當朝的內閣首輔張居正。
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估計是最為重要的人物即將來京，否則張閣老不會親自到城門前來迎接。
像張居正這樣日理萬機的內閣首輔，按照日常的習慣，這會兒要麼還在內閣的值班房裡批閱奏疏，要麼在府里翻讀古籍。
不可能有閑情到這城門前來閑逛，這點時間可能是他迫不得已擠出來的。
而此時得我，已經回到了宮中。
乾清宮裡，我正坐在方形的餐桌前，搓著手，等著上菜，慈聖皇太后坐在我邊上催促著上菜的宮女和太監。
「快些，皇上餓了！」
其實，我是假裝的，剛在外面喝了一頓小酒，哪能這麼快就餓了，不過不能暴露出來，免得慈聖皇太后又該怪我出去鬼混了，又是一頓沒完沒了的訓話。
「皇上你真的餓了？」
慈聖皇太后這話一出，我知道她看出來了，畢竟我身上的酒味還沒有全散去。
不過她好像是看破不說破。
慈聖皇太后也明白，她的兒子我長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樣訓斥我了，況且我還是堂堂的天子，多少都要給我留點薄面，以彰顯出天子的威儀。
「是呀，母后，今日可把皇兒忙壞了，去了西郊校場的新軍大營，給新軍的官兵們訓了話，還陪他們喝了兩口酒。」
「現在是又困又餓。」
待晚膳的各種菜肴全部上齊，我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北京城外，首輔張閣老的轎子停了大約有一個時辰，這會兒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本來這個時候，早就過了關城門的時間了，但內閣首輔張閣老還在城外，負責守衛城門的官兵們只能大開著城門。
城外再沒了行人，城裡已經亮起了燈。
張閣老走出轎子，對著管家問道：「怎麼還沒到呢，按著時辰算應該來了。」
「老爺，別著急，再等等吧，派出去的快馬，應該快回來報信了。」
身邊的幾個侍女已經點了燈。
正當管家說話的時候，一匹快馬出現在黑夜裡，疾馳而來，馬背上的人高高喊著。
「老爺，老爺，來了，來了…………」
下了馬的僕人飛快的跑到張閣老面前，大口喘氣著說道：「到了，老爺，江南的溫家到了！」管家則是著急的催著他說：「到哪兒了？快說。」
「馬上到了，奴才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三裡外，用不了一會兒就該到了。」
張閣老聞言露出了喜悅的面容，快步的向大道前走了過去。
管家緊跟著閣老的後面，回頭跟幾個掌燈的侍女說。
「掌好咯，好好照著。」
接著又到張閣老身旁扶著他：「老爺您慢點，擔心腳下。」
內閣首輔張居正帶領著家裡的眾僕人站在大道中間等著，過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時間。
黑夜中，遠方的大道上亮起了隱隱約約的燈光。
越來越近，越來越明。
兩輛馬車，一隊行人，騎著馬的僕人在前面照著燈，慢慢的走來。
待眾行人都停了下來，一個僕人把第一輛馬車裡的人扶了下來，是個年過花甲的老者。
那老者便是前杭州府巡撫溫道儒大人。
溫道儒快步向前走來，張閣老也快步朝著他走去。
「老儒見過張閣老！」
「哎，溫兄禮重了，你我兄弟多年沒見，愚弟日夜想著你，盼著你，總算把你給等來了。」
接著，張閣老又握著溫道儒的手說道：「路途遙遠，一路北來顛簸，溫兄和小姐辛苦了。」
溫道儒想起來，他孫女溫語淚還在車裡沒下來，就命跟前的僕人去把溫語淚請下車來。
「快去，去把小姐請下車來，來拜見閣老！」
第二輛那車裡，有個女兒模樣的頭探了出來，四處張望了一番又縮了回去。
縮回去的是溫語淚小姐的貼身丫鬟瑞兒，瑞兒對坐在身邊的小姐溫語淚說道。
「小姐，我們好像已經到了京城了。」
溫語淚正要探頭出來看看是不是像瑞兒說的那樣，僕人敲響了馬車的車窗邊。
「小姐，老爺請你下來去見內閣首輔張大人。」
這一下，溫語淚確定了他們已經到了帝都北京。
僕人架好馬車凳，先出來的是丫鬟瑞兒，瑞兒站在地上伸手來扶著溫語淚走下馬車。
畢竟是豪門出身，溫語淚走路的樣子和行禮的樣子，處處彰顯著大家閨秀的風範，婀娜多姿又富有雅態。
「小女溫語淚見過閣老大人！」
內閣首輔張居正看著眼前這位溫文爾雅的賢淑女子，不由得誇讚著道：「十來年沒見，已經脫落變成大姑娘了，我以前到杭州府的時候，你還是個孩子。」
「我以前在戚將軍的軍營里，也見過你父親，真乃一表人才，國之棟樑，可惜他為國捐軀了，不然看見女兒長大的樣子，不知能有多高興。」
提及已故的父親，溫語淚不覺的淚珠擠出眼眶，用手絹輕輕的擦拭著。
本意是想拉近關係，可卻觸及了溫語淚的陳年舊痛，內閣首輔閣老道歉著又說道。
「是閣老的不對，好了，到了京城，就同到了自己家一樣，請跟隨我來，到我府上休息好咱們再慢慢聊，慢慢敘舊。」
溫道儒老爺子伸手施禮道：「閣老請！」
溫語淚也示意的點了點頭，跟著丫鬟瑞兒回到了馬車上。
幾十個僕人騎著馬簇擁著，侍女們掌著燈，內閣首輔張居正的轎子在前面領著路，溫道儒老爺子的馬車和溫語淚小姐的馬車跟在後面，一起進了北京城。
雖然已經是黑夜了，還沒有到宵禁的時候，城裡的街道上依舊熱鬧非凡，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的。
「哇，京城好熱鬧呀，比咱們杭州府還繁華呢。」
瑞兒望著馬車車窗外的景象，感嘆著。
溫語淚沒有理會她，依然默默的坐著，瑞兒閑不住的過來拉著她家小姐的手又說道。
「小姐，你念著的黃公子總算就在眼前了，要是見了他，你會不會抱著他不肯鬆開呢？」
溫語淚害羞了，假意的伸過雙手就要撤瑞兒的嘴角。
「你個臭丫頭，胡亂編排什麼呢，看我不撕爛你這張愛胡說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