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一牆之隔,一心之距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哭了,明明在沙灘的時候就已經發泄碗了,伸出手摸了一下,淚越來越多,根本就止不住。
她擦多少,就流下來多少,真是太丑了。
宋安然,不許可,你到底為什麼哭呢?有什麼好哭的,不許哭。
半天,她的淚才止住。
睡不著,一會就渴了,吃飯的時候,她沒有喝多少湯,又在沙灘上呆了那麼長時間,身體了的水分流水,需要補水。
房間里沒有飲水機,她要去樓下才行。
她打開門,看樓下沒有裴瑾年的身影,才放心地打開門。
邁出一步,腳下有東西,想到是裴瑾年讓德爾送來的感冒藥,她一生氣,一腳踢開,才不用他貓哭耗子假慈悲。
走在樓梯上,下樓,下面傳來傭人小聲的對話聲音。
他們正在收拾餐廳。
「你們看到沒有,今天晚上先生回來的時候滿身都是沙子,還濕透了。」
「當然看到了,我當時就在客廳里打掃為什麼,怎麼先生去找宋xiao姐弄了一身沙子一身水啊,我還看到他的褲子都有一個大口子,像是被掛壞的。」
「我聽院子里的保鏢說,先生是拄著拐杖一塊岩石一塊岩石地找宋xiao姐呢,都摔倒了好幾次,也不讓扶。」
「啊,真的啊。」一個女傭驚嘆,羨慕的語氣,「先生對宋小姐真的太好了,好羨慕啊。」
「誰說不是呢,可是宋小姐對先生一點都不好,總惹先生生氣。醫生又來了,聽說先生的石膏錯位,要從新打,應該是找宋xiao姐的時候弄得,宋小姐也不去看一看先生。」
「先生一定很傷心。」
「嗯,吃飯的時候,我躲在一邊看到先生一直給宋小姐夾菜,自己卻一口沒吃,他都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先生太可憐了。」
……
宋安然站在樓梯上,就聽到了女傭的這些對話。
心中一種奇怪的感覺蔓延,像是甜蜜又像是苦澀。
突然很想掉頭就上樓,走上了兩步,又覺得這樣是心虛的表現,她心虛什麼?應該心虛的人不是她。
她轉身,又往回走。
下樓,倒水。
「啊,宋小姐……」傭人看到宋安然馬上全都閉嘴,心裡擔心著,剛才她們的話,宋安然有沒有聽到,她聽到生氣了會不會告訴裴瑾年,那樣她們就慘了。
他們聽說後院剛死了兩個看守蛇屋的下人,死的非常痛苦。
以前,氣死也發生過蛇跑出來的事情,但是先生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生氣過,是因為怕蛇跑出來傷到宋小姐。
宋安然徑直從她們身邊走過,走向飲水機,對她們的話裝作沒聽到。
接水,轉身,上樓,開門,關門,動作自然。
「謝天謝地,宋小姐沒有聽到。」
……
宋安然表面裝的非常淡定,其實心裡非常不淡定,喝完水,躺在床上,傭人的話一直在她耳邊回想。
他的身上都是沙子還全都濕了。
他去每一塊岩石後面找她。
他也一天沒有吃飯。
他的腿傷又嚴重了。
……
這些都是真的嗎?
他為什麼要做這些,就是為了抓回她這個寵物嗎?可是那些尋找完全可以讓保鏢代勞。在一說,就算她真的逃跑了,憑裴瑾年的能力,還是能輕易地把她抓回來。
在某一種程度上來說,宋安然已經認命了,她想,裴瑾年總會玩膩她的,對一個玩膩了的女人,他一定會棄之如履,那時候她就自由了。
在床上躺著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
裴瑾年的卧室里。
醫生已經全都走了,他腿上的石膏已經重新固定,身上的擦傷也已經上了葯,房間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頓時,無邊無際的空寂傳來,他覺得身子空空的,心也空蕩蕩的。
他知道,宋安然就在胳膊的客卧,他們隔著一牆的距離,確實咫尺天涯,心離得那麼遠那麼遠,她可能永遠都不會愛上他。
一想到,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愛上他,他的心就疼得連呼吸都不想了。
他想放手,卻放不了手。
現在渴望她,想把她抱在懷裡,那樣他才可以安心一些。
客卧的門被推開,黑暗中,宋安然感覺一個好大的身影向床邊走來。
是裴瑾年!
房間里已經關了燈,就算是看輪廓她就知道是他。
裴瑾年走進來,只是站在里床兩米之外的地方,沒有在靠近,他也沒有開燈。只是靜靜地看著床上的那個人,在沒有其他的動作。
宋安然背對著睡,把被子拉高了一點,故意不回頭,裝出已經睡著的樣子。
她心裡很靜張,不知道裴瑾年想幹什麼,進來了不開燈也並不說話,就站在那裡,像是一個鬼魅一般,她甚至能感覺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森然氣息。
這樣的情節會讓人產生很多不好的聯想。
他半夜來這裡,不會是想掐死她吧?
宋安然的心緊張到了極點,也不敢動,等了很久,裴瑾年都沒有動作,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樣站在那裡,好像一直都會站在那裡,不離開的姿態。
宋安然疑惑了,他到底想幹什麼?
裴瑾年長久沒有動作,一股睏倦的感覺襲來,宋安然也不想動了,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她現在困了,想睡覺。
其實在睡夢中被掐死的感覺應該不是很差,至少睡著睡著就不會醒來了,也不會感覺到痛苦。
她閉上眼睛,睡覺。
迷迷糊糊中,宋安然感覺裴瑾年靠近了,但是她一點都沒感覺到害怕,甚至還覺得比剛才更安心。
一個冰涼的吻,落在宋安然的額頭,裴瑾年為她理了理被她弄亂的碎發,轉身離開,拄著的拐杖敲在地板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一下一下,像是人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誰的心跳又敲擊著睡的心跳。
裴瑾年走了,為宋安然關上門,動作很小心,都沒有發出聲音。
就好像,他根本就沒有來過一樣,所謂的裴瑾年站在床邊,只是宋安然的一段臆想,可是他來了,她知道,她甚至都能聞到空氣里殘留的他的氣息。
那一晚,裴瑾年睡在自己的卧室,宋安然睡在客卧。
一牆之隔,一心之距。
很奇怪的是,裴瑾年走後,宋安然剛剛起來的困意又消失了,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根本就睡不著。
她一會想起裴瑾年對她暴戾侵犯的時候,一會又想起裴瑾年對她溫柔的時候,一會又那些惡狠狠的難以入耳的話,一會又想起傭人的竊竊私語……
那天之後,宋安然被冷落了,好像別墅里沒有這個人一樣,接連好幾天,裴瑾年完全不理會她,不看她,也不跟她說話,就算有時候他們的視線偶然對上,他也會馬上移開,好像對她很厭惡,一點都不想看到的樣子。
他的腿還沒有好,卻不再在別墅里辦公,每天都去公司。
早上走的很早,晚上回來的又很晚,身上都帶著很重的酒氣。
聽傭人說,他的腿現在還沒有好,就不肯做輪椅,也不肯在用拐杖了,也不聽醫生的話,逞強非要自己走路,宋安然知道之後,撇撇嘴,混蛋,這樣也不知道給誰看。
有一天,她在門縫裡,看到她搖搖晃晃地上樓,腿明顯是一瘸一拐的,身上帶著酒氣,在經走廊里站不穩,踉蹌一下,差點摔倒,宋安然想也沒想就跑出去扶住了他。
裴瑾年醉眼迷離,迷茫的眸子看了她一會,眸光聚焦,突然臉色大變,一把推開了她的手,他身子踉蹌,竟然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
宋安然要去扶他。
「別碰我。」沙啞低沉的嗓音,從裴瑾年的口中逸出,宋安然去扶他的動作僵在遠處,最後只好悻悻地縮回來,他不讓她扶,她幹嘛用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
她轉身進了客卧,才不管他。
她真是多管閑事。
看裴瑾年的反應,應該是快玩膩她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很快他就會放了她,給她自由?想到這裡,她的心卻沒有多麼高興的感覺,反而心口悶悶的,有些失落。
當然,她不會把這些表現出來,而是每天吃飯睡覺都按著平時的樣子,看上去過分非常好。
長久的寂靜,門外都沒有裴瑾年進自己卧室的聲音。
宋安然不禁好奇,她悄悄拉開一小點門縫,裴瑾年竟然還坐在原來的地方,還保持這原來的動作,他不會是動不了吧?
宋安然想著,她是不是應該叫傭人來扶他起來。
裴瑾年坐在地上,一身的酒氣,一臉的頹廢,眼裡充滿了血絲明顯是這幾天都沒有睡好,宋安然不再房間里,他睡的不安慰,一點小小的聲音,就能把他吵醒,之後就再也睡不著,只能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直到天亮。
天亮,他很早就離開別墅,很晚才回來。
刻意錯開與她的時間,刻意忽略她的存在。
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我在戒毒。」
是,他要把宋安然這個毒戒掉,他就不會這麼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