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你對我動心了是不是？
尹澤和尹成勛……是誰？
都姓尹的話……是尹曜的親戚么？看尹曜這個反應，多半其中有一個是尹董事長了。
良久，尹曜不怒反笑：「我說你怎麼那麼有底氣呢，原來是攀上了尹成勛。」
唐格被他的反常嚇到了，竟也不知改如何作答。
「唐格，看來你還真是沒腦子。」他緩步走到唐格的面前，伸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灰，說，「別被當槍使還自以為很聰明。」
「尹曜！」唐格惡狠狠地盯著他，低吼道，「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別以為我不知道，曜石以後根本就不會是你的！我根本就不姓尹！」
他的目光淡淡地掃過唐格。
他忽的笑出了聲。
「我不想和傻子計較，但是我好像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傻子做事不過腦子，留著一個傻子，不是仁慈，是愚蠢。」他意有所指，隨後朝童小棋揮了揮手，「走了。」
上車之前，他給李森打了個電話。
「把我上次帶去本宅的東西發給各大媒體。」
他上次帶去本宅的東西？會是什麼？還有剛才唐格說的，他不姓尹，這又是什麼意思？她記得有一次唐格說過，尹曜是個賣唱女的兒子，莫非……
她想了許久依舊沒想出個之所以然來，冷不丁尹曜開口了。
「安全帶。」
她低頭看了眼，慌忙準備系安全帶，他的身子卻突然靠了過來。
他幫她系好了安全帶。
「你說的那場來自南方的風暴，是誰？」他問得漫不經心。
她抿了抿唇：「你不認識，也不會想知道。」
他嗯了一聲。
童小棋看向車窗外後退的樹木，沉默了很久，爾後，她靠在車窗上，輕聲道：「辭呈今晚我會放在你的公寓里，我晚上會搬走的。」
他又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如此冷淡。
她突然有些失落。
她從沒想到，她和尹曜之間的散場竟會如此悄無聲息，就像是他們從未相遇過那般。
————————
陸錦華定的地點是在市中心的塞納餐廳。
這個五十幾歲的中年男人習慣了嘩眾取寵，面對的是尹曜，當然選的是最好的餐廳。
兩人在侍者的帶領下進了包廂。
陸錦華已經恭候多時了，餐前甜點也都已經滿噹噹地擺在了桌子上，三個人的酒杯里也都倒上了紅酒。童小棋嗅了嗅，倒是很香。
尹曜給她拉開了椅子，不動聲色地坐下了。
他的目光掃過滿桌子的芒果甜品，微微抿了抿唇。
童小棋是很喜歡吃芒果的，因此在陸錦華的盛情邀請之下，她直接幹掉了一碗芒果撈。目光一斜，瞥見旁邊的尹曜，竟只是喝了幾口紅酒，連餐具都沒有動一下。
陸錦華有些冒虛汗：「難道這些不合尹總的胃口？」
「並不。」他搖搖頭道，「我不喜歡吃甜食罷了。」
結果熱菜上了，尹曜的青筋微微一跳，隨後慢悠悠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了嘴裡。
塞納是主題食材餐廳，而陸錦華選的這一間包廂的主題食材是芒果，因此這裡的每一道菜，多多少少都和芒果搭上點關係。
這才吃了幾口，尹曜的臉色就明顯不對勁了。
童小棋心裡一驚，是不是他的胃病又犯了？
陸錦華也不瞎，看見尹曜這神色，還以為今天的菜出了什麼問題，剛準備按鈴讓服務生過來，就被尹曜打斷了。
他緩緩站起身，說道：「我去趟洗手間。」
可惜他還沒邁開步子，整個人差點重心不穩。
童小棋眼疾手快地扶起他，一面轉過身對陸錦華解釋道：「抱歉，今天尹總身體有些不大舒服，有點腸胃感冒，如果陸總沒有意見的話，今天就到這裡吧。」
陸錦華趕忙點點頭，生怕得罪了尹曜：「我開車送尹總回去吧。」
「不用。」他抬手搖了搖。
「那……」陸錦華想了想，補充道，「那簽約的事，等尹總身體好些，時間上也空閑的話我們再進行？」
童小棋看了眼尹總，隨後道：「有勞陸總，我們先走了。」
他的皮膚已經成了緋紅色，就連步子都輕飄飄的站不穩，童小棋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發現燙的厲害。
「尹曜，你……」
他抓住她的手，將她的手從他的額頭上拿開。
「老毛病。」
是胃病么？
她把他扶上了車的後座，尹曜靠在椅背上，不停地喘著粗氣。他的皮膚紅得可怕，依稀滲出了些小紅點。
對了，她記得上一次給他買的胃藥一直放在包包里……
童小棋在包里翻了半天也沒找著，最後索性把裡面的東西統統倒出來一通亂找。
她拿著葯遞給他，轉身準備出門去買礦泉水，卻突然被他拉住了。
「不用了，不是胃病。」他的額頭上直冒冷汗，說話的時候有氣無力。
她猛地回過頭，只見他臉上的表情痛苦萬分。
「尹曜，你這樣不行，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他像是用盡全身的最後一絲氣力低吼道，「回家就可以了。」
「你這樣不行啊，不去醫院會出事的！」
他望向她的眼睛突然有些哀傷。
「絕對不能去醫院。」他艱難地喘著氣，「家裡有葯。」
她用了幾秒鐘的時間思考了一下，最後權衡利弊之後，終於決定聽從他的吩咐。
尹曜畢竟算是個公眾人物，整天行走在風口浪尖，危機四伏，他不能去醫院定然有不能去的理由。
他是有什麼隱性疾病不能讓別人知道嗎？
童小棋坐上駕駛座，將車開出了停車場。一路上，她不斷地看著後視鏡里的他，看他痛苦地靠在椅背上不得動彈。
他這個癥狀……是過敏吧？是剛才的魚嗎？他不能吃海鮮嗎？
不對，上次在墨爾本的時候他明明吃了海鮮，不是海鮮過敏。
那是什麼呢？
她一個急剎車停了車，隨後拉開後面的車門把尹曜給背了出來。
他似乎已經緩和了不少，臉色不那麼難看了。
他靠在她的身上，氣喘吁吁地問：「不是不想和我有一丁點的牽連么？那你為什麼這麼擔心？童小棋，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是病人。」
她前腳剛打開公寓的門，後腳就被他扯住了。
隨著門啪的一聲關上，她也不知道已經這樣的他是從哪裡來的力氣，竟能把她一把摔在門上，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的吻就已經暴風驟雨般的襲來。
沒有一絲猶豫和憐憫，更多的是粗暴和憤怒。
甚至，她在這樣的吻里感受到了一丁點的懇求與絕望。
他在懇求什麼，又在絕望什麼？
她一把推開他，這一次他沒了力氣，整個人踉踉蹌蹌地往後倒去，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尹曜……」她伸手想去扶，卻又被他狠狠地抓住手，扯進了懷裡。
他的身體燙的嚇人。
「你要拒絕我到什麼時候？這樣違心，到底為什麼？」
她的眼睛微微睜大：「你說什麼？」
「你對我動心了是不是？你喜歡我是不是？童小棋，你到底要嘴硬到什麼時候？」
「你胡說！」
「我胡說？」他笑了笑，將一直攥在手心裡的紙條丟在了地上。
那是當初在上海的時候，他先行離去，給她留下的字條。
上面的字跡已經被他手心裡的汗絲沁濕了。
「童小棋，你分明就對我動了心，你分明就喜歡我！」
「住口！我沒有！」
「沒有你為什麼要留著我給你的字條？沒有為什麼你要這麼擔心我？沒有為什麼你要幫我……」
面對他的咄咄逼人，她只能試圖用更高的聲音蓋過自己一塌糊塗的思緒。
「因為感恩！這個理由可以么？我說過了，尹曜，我對你，止步於感謝。」
「感謝？」他譏諷地勾了勾唇角，「原來讓我心動，這就是你表達感謝的方式。童小棋，如果你真的對我一丁點感覺都沒有，就不該做這些。」
他緩緩地直起身子，走進了浴室里。
「你總是這樣，給人希望又讓人絕望，總是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別人的生命里，又狠心地抽離，隻言片語也不留下，不論是十八年前，還是十八年後。」
十八年前……十八年後……
他到底在說什麼？
十八年前到底是什麼？十八年前……她剛剛幼兒園畢業。
等等……
今天陸錦華選的餐廳的主題食材是芒果……
他不是海鮮過敏，他是芒果過敏！
她猛地瞪大眼睛。
她記得畢業那天，幼兒園組織郊外踏青，她帶了好幾個芒果，還送了宋南風一個。宋南風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吃了，結果渾身燒得通紅，開始起疹子，如果不是因為那個芒果，宋南風就不會差點摔倒，她就不會被宋南風嚇了一跳掉下山，宋南風也就不會為了救她抱著她一路滾下去，後背被石塊割開一道大口子，最後差點死掉。
尹曜是芒果過敏……他是芒果過敏！
他和宋南風一樣都是芒果過敏！
他剛才說的十八年……
還有那天他會出現在幼兒園……
還有之前他說過的那些話……
眼淚順著她的眼角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是你嗎宋南風……是你嗎？
她再也無法抑制住心中的狂喜與奔騰的不安，她推開浴室的門就沖了進去。
他裸著上身站在鏡子前，而他的背上，是一道陳舊卻異常清晰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