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不同的路

  左岸看著伸來的白皙小手，臉更紅了，猶豫了一下之後，大手抬起，在小滿的手掌心裡，小心地擊打了一下。 

  顧小滿承認自己對左岸的定力不足，心裡的愛沉澱了那麼多年，壓抑著，左岸車禍后，她封閉了自己。如今這樣一個簡單的觸碰，讓她瞬間亂了分寸，心頭積壓的悲傷侵襲而來，淚水充盈了眼眶……流了出來。 

  她不想讓左岸看到她的狼狽，試圖掩飾的時候，自行車的輪子好像軋到了石頭，一個顛簸失去了平衡，顧小滿驚呼一聲，眼看車和人都歪斜下去時，左岸的大長腿就地一支，把傾斜的自行車撐住了，隨後抓住了她的手。 

  他把她拉起，她驚慌扭頭看去，頃刻間的四目相對，觸電般的感覺在他們的心頭激蕩著。 

  也許他現在對她的感覺只是一點點心動，沒那麼刻骨銘心。可他在她的心裡，已經深深紮根，無可取代。淚水潸然流下時，左岸有些慌了。 

  「是不是傷到哪裡了？」 

  他上下打量著她。小滿吸了一下鼻子，轉身握住了車把。 

  「沒事——眼睛不小心進沙子了……現在好了，我們走吧。」 

  自行車的輪子在馬路上飛速轉動著，小滿的心也激動得幾欲蹦跳出來，她懊惱為什麼當初沒這樣做，卻偏偏要等到傷心絕望之後。 

  到了市書店附近，小滿還有些恍惚，若不是左岸拉了她一把，她就把迎面騎車而來的老大爺刮碰撞倒了。 

  「你的車技……哎。」左岸搖搖頭。 

  小滿不服氣地向他示威，有本事他騎一下給她看看。 

  「等買書出來，你教我騎自行車，看我怎麼載你回去。」 

  左岸說到做到，挑選了一些輔導書出來，在市政府廣場上，小滿開始教他騎自行車。別看左岸學習好，騎自行車就沒那麼靈巧了，笨得讓人無語，摔了好幾次，卻倔強的不肯放棄。看著他在廣場上歪歪扭扭地騎車，顧小滿忍不住笑了出來，看看時間，好像三個小時過去了，左岸忘記了兩個小時的約定，到現在沒提回家的事，她才懶得提醒，就讓孫安寧等著好了。 

  「我學會了！」當左岸能駕馭自行車時，他開心地大笑了起來，自行車圍著市府廣場轉了起來。 

  「看看，快看看。」他沖小滿揮著手。 

  「慢點，慢點……」 

  雖然小滿一再警告他別太快，左岸卻好像著魔了一般，越騎越快，一連騎了七八圈，直至連人帶車摔在草坪里。 

  左岸沒有爬起來，而是仰面躺在草地上，面朝著東方專註地看著，連小滿走過來都渾然不覺。 

  蹲在他的身邊，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顧小滿看到了一個花壇，花壇里金黃色的太陽花正盛開著…… 

  太陽花，是左岸最喜歡的花，其中的意義在當年左岸和小滿在一起后，她才知道的。 

  那一刻，他沒有說話，她也沒有吭聲，乖乖地坐在他的身邊，抱著膝蓋靜靜地陪著他。 

  那天他們玩得很開心，一直到黃昏才想起回家，分別的時候，小滿叫住了左岸，塞給了他一本書，名字叫《我生命中的太陽花》。左岸當時的表情特別詫異，很吃驚小滿能送他這樣一本書，那朵讓他傾慕的太陽花是顧小滿，是他一直喜歡，卻不敢說出口的秘密。 

  小區的門口，左岸拿著書一直目送小滿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才轉身回了家。 

  左家來了貴賓，兒子卻不見了蹤影，周教授很生氣，可當著孫安寧的面也不好說什麼，孫安寧問左岸去了哪裡？左岸簡單敷衍了一下，便回了房間翻看那本書了。 

  周末騎自行車一起去書店成了一種習慣，他們一起選書，一起回家，有時候一本也選不到，可相約的借口仍是書。漫長的一個學期，他們誰也沒挑明關係，樂於這種難得的默契。就好像小滿的說得，無話不談的朋友。 

  人前左岸還是那麼孤單沉靜，可人後，他的笑聲很爽朗，很善談，海闊天空，他腦子裡裝的東西，遠遠多於他所學的。那是一個只有小滿才認識的左岸。 

  顧小滿的成績直線上升，高考報志願那天，她毫不猶豫地填寫了tx醫科大學，可高考通知書下來的那天，她卻聽到了另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你知道左岸考上什麼大學了嗎？」展越探頭過來問小滿。 

  「tx醫科大學啊，有什麼好奇怪的。」 

  顧小滿趴在窗口，漫不經心地回應了一句，左岸的爸爸和媽媽已經為他安排好了，tx醫科大學，和孫安寧一個學校，未來，他們計劃讓左岸和孫安寧結婚。顧小滿要在這個假期做好周密的計劃，想辦法讓孫安寧離左岸遠點。 

  「不是，你錯了，他考上了北大的物理專業！」 

  「北大，物理專業？」 

  小滿瞪圓了眼睛吃驚地看著展越，至少幾分鐘，都沒法回神，他竟然沒考tx醫科大學？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嘿嘿，這下你的希望落空了吧？還是收收心吧。」展越正幸災樂鍋著，顧小滿卻在愣神吃驚之後，突然大笑了起來。 

  「他做到了，做到了，哈哈，哈哈。」 

  「你有病吧？顧小滿，嚇死我了！」 

  「嚇死你才好。」 

  顧小滿沖著展越揮了一下拳頭，他怎麼可能明白她的心思？左岸的這一步走得太讓大家吃驚，卻是爭取的一步，這說明左岸想通了，他要走屬於他自己的路，未來將沒人可以操控他。 

  據展越介紹，左岸填寫高考志願的時候，一直猶豫不決，甚至空著第一志願沒填。第二天不知發了什麼瘋，半夜三點跑去了學校教導處，躺在走廊的長椅里，把一早來上班的老夫子嚇了一跳，左岸向老夫子解釋，他的第一志願漏填了。老夫子很生氣，訓斥左岸這樣的好學生怎麼能犯這樣的錯誤，可為了升學率，為了重點大學的口碑，老夫子最終給左岸破了例，讓他進入教導處，填寫了第一個志願。在空白處，左岸寫下了北大物理專業。 

  想想真是可笑，那是小滿曾經的荒唐行為，現在卻變成了左岸的？似乎那個環節有點不對勁了。 

  左岸考了物理專業，在左家引起了悍然大波，周教授大發雷霆，左院長也愁容滿面。 

  「你，你，你怎麼敢私改高考志願？」 

  「不行就復讀！一定要考醫科大學。」 

  面對父母的訓斥，左岸的態度很堅決。 

  「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了，我一定會去讀物理學，如果你們不提供學費，我會打工賺錢，爭取獎學金。」左岸的堅決，讓周教授無法接受，一向聽話的孩子這是怎麼了？什麼妖魔鬼怪附身改變了他？那時，周教授還不知道顧小滿和兒子成了好友，不然一定會衝到顧家，質問顧小滿。 

  周教授之所以這麼生氣，是因為她告訴了孫安寧，左岸一定會報考tx醫科大學，所以孫安寧的選擇也是tx醫科大學，現在兒子考取了北大物理系，她不知該怎麼跟孫安寧解釋了。 

  因為這樣一樁讓左家和孫家都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了，假期孫安寧生悶氣沒來，左岸也沒有出國。小滿這個假期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 

  大學開學那一天，和曾經的場景一樣，顧小滿提著兩個包從計程車上下來，tx醫科大學的門口都是人腦袋，亂鬨哄的。 

  「抓住它，抓住它！」 

  突然校門口傳來一陣搔亂，幾個女生尖聲大叫著，顧小滿知道是引起的，沈晨陽的寵物豬跑出來了。她和他的緣分也是這樣開始的。 

  不能給予他想要的感情，不能陪著他走到最後，顧小滿不想也不能再擾亂沈晨陽的生活了。在「我的囧妞，囧妞！」的喊聲之後，小滿拖著行李，飛快地奔跑，躲避在了大學校門的後面。 

  視線里，寵物豬沖了出來，沈晨陽追了出來，在幾個哥們的幫助下，他抓住了淘氣的小傢伙。 

  「跑得再快，還不是抓住你了。」沈晨陽抱著寵物豬，在它的頭上輕輕的打了一下，然後轉眸向人群中看來，顧小滿立刻低下頭，眼角的余光中，沈晨陽好像愣了一下。 

  「怎麼了？看上那個小學妹了？」一個哥們拍著沈晨陽的肩膀。 

  「沒有，只是……」 

  沈晨陽乾笑了一下，轉身和幾個哥們幫其他女生拖行李離開了。 

  寵物豬沒有撞到顧小滿，她和他的相遇是零。 

  望著沈晨陽離開的背影，小滿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以往的那些日子還歷歷在目，他的深情還留在她的心頭。 

  沈晨陽，對不起……希望他一切都好。她給他的只能是這樣的默默祝福。 

  開學典禮那天，顧小滿看到了孫安寧，她的心情似乎不怎麼樣，沒什麼精神，代表優秀新生上台演講時，臉還陰陰的，相信她還在生左家的氣，約定的事情怎麼可以變了，到tx醫科大學報名才發現左岸根本沒考這所學校。可孫安寧的所謂約定只是和周教授之間的約定，左岸並沒有參與其中。 

  坐在下面，看著講話的孫安寧，小滿突然覺得她好可憐，為了一份不可能的愛，付出了那麼多，最終的結果，卻是什麼都沒得到。假如她放棄左岸，也許會有另一處風景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