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面具
277 面具
但肖千動沒聽到,他耳朵雖尖,已坐著電梯下去了。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沒想到啊。
他根本不知道,冷曉月第一眼就認出了他,只是暗藏在心底,然後不動聲色的給他設了這麼個陷阱。
棺材里有戒指,棺材底部還用不幹膠沾了一隻手機,這隻手機的鈴聲是冷曉月從一部鬼片中錄的背景音樂,同時還有她捏尖嗓子加的一句話:
「肖千動,歡迎你來我家做客,我吊死一千年了,從來沒有人肯來陪我一下,我好冷啊——。」
這手機鈴聲,要肖千動進入棺材取戒指時,聲音恰好響起,才能取得最大的功效。
這就是手機必要有錄音和照相功能的原因,它們可以幫助冷曉月確認肖千動是不是在棺材里。
肖千動進入棺材,冷曉月撥響手機,半夜裡,棺材中,突然聽到這樣的聲音,還叫出了肖千動的名字,肖千動會怎麼樣?
就算沒有當場嚇死,至少也會給嚇瘋,所以張胖子讓冷曉月準備給瘋人院打電話。
「你們這兩個奸人,真奸啊。」年輕女子在張胖子額頭輕戳一下,媚眼中似嗔實盪。
「午夜奸魔來了。」張胖子嘿嘿怪笑,一下壓住了她。
當然,真要說起來,張胖子的話不是沒有可疑之處。
但現在這個社會,變態的事和變態的人多得是,有錢人無聊到極處,會去找一些極無聊的遊戲,這樣的報道並不少見。
肖千動認定,張胖子就是這種有錢而無聊到極處的無聊有錢人,照他的體形,不類人而類豬,也可以定議:無聊有錢豬。
下午三點,肖千動動身,金光寺離市區較遠,沒有公交,但有線路快巴。
金光寺是百年老寺,名氣相當大,香火極盛,傳聞中每年初一的頭香,至少要三十萬以上的香火錢,就是每日的頭香,也要五千以上。
肖千動在寺里到處轉了一下,轉到寺后的偏殿,看到了張胖子所說的那具棺材。
那棺材極大,比肖千動平日在老家見過的要大得多,架在兩條粗大的木凳上,年月久遠,棺材上的漆多已剝落,卻仍給人一種強烈的結實感。
中國人講究葉落歸根,不管死在哪裡,也不管有過怎樣的地位財勢,死後都想要埋進祖墳中。
但以前交通不發達,若突然死在外面,距家又太遠,或者什麼事情拖了下來,一時回不去,又不想埋骨異鄉,就會把屍體用棺材裝了,暫時擱置起來,有機會再送回故土去安葬。
死屍一般地方不好放,寺廟就成了擱置棺材的首選,所以金光寺這偏殿里有棺材,並不稀奇,只不知死的是什麼人,為什麼這麼久了一直沒有運出去安葬。
肖千動看了一會兒,也不害怕,到是端詳了半天棺材蓋,搖了搖頭,可以肯定,他這樣的個子,兩三個人合力也未必能把蓋子掀起來。
繞到棺材後面,果然有個洞,可以容一個人鑽進去。
這時候光線還不算太暗,肖千動蹲在洞口往裡看,果然在棺材的前部看到一個金戒指。
如果只是為了把戒指拿出來,鑽進去可以,不鑽進去,找根長棍子也可以撥出來。
但有了手機照相功能,可就騙不過去,肖千動不由暗罵那個開發手機照相功能的傢伙:「有照相機就行了,玩的什麼手機照相,這不狗拿耗子嗎?」
確認棺材里有戒指,肖千動再無半點疑心,又在四周轉了一會兒。
金光寺里香客多遊客少,後面的偏殿更是極少人來,太陽落山,夕照古寺,偏殿中便生出一種陰沉的感覺。
換成一般膽小的,會覺得森冷害怕,肖千動當然不怕,坐在偏殿的台階上,看著古寺百年的大梁,心中只生出一種蒼涼沉鬱的懷舊感。
百年前的此日此時,也有一個人坐在這裡嗎?他心裡會想些什麼呢?這麼想著,竟是痴了。
直到天完全黑下去,才跑去要求寄宿,到省了什麼要燒頭香的謊話,只說天黑了不敢下山。
知客僧也無所謂,反正掏錢就好,跟旅館一樣,惟一的區別只是這旅館的名譽顧問來頭有點大:如來佛祖。
吃了份齋飯,夜寺無聊,肖千動把手機鬧鐘定到十一點半,倒頭就睡。
在鬧鐘聲中醒來,穿衣下床,悄悄出房。
這夜有月光,肖千動借著月光往後院走,夜半的山寺靜寂無人,只有各種各樣的蟲子遠遠近近的唱和著。
到後院偏殿,肖千動往棺材里看了一下,他眼力好,再黑也看得清。
那戒指還在,這時還不能鑽進去,肖千動就在邊上轉著,靜等鐘聲響起。
蒙朦朧朧的夜光中,那具棺材越發的顯得巨大無比,肖千動心中詫異:「只除非是演義小說中的人物,所謂身高丈六,腰大十圍的,一般人哪用得著這麼大一具棺材?這棺材的主人到底是什麼人呢?」
胡亂猜想著,鐘聲轟然響起,到讓人驚了一下,忙調出張胖子的手機號反撥回去。
響兩下通了,響起張胖子的大嗓門:「你是肖千動?行,我聽到鐘聲了,你拍下現場照發過來,到棺材里再拍幾張,我收到棺材裡面的照片,叫你出來你再出來。」
「好。」
肖千動應一聲,先在外面以棺材為中心拍了幾張照片,隨即毫不猶豫的從洞口鑽了進去。
棺材里空間封閉狹窄,鐘聲一下子放大了,震得他耳朵嗡嗡做響。
肖千動有些受不了,要儘快拿到戒指拍幾張照片然後鑽出來,這麼呆在裡面等鐘聲響完,耳朵只怕要聾了。
他手腳並用往前鑽,奇怪了,棺材雖大,照理說四五步也該爬到了啊,可肖千動爬了十幾步,好象還沒到頭。
「怎麼回事?」肖千動心中奇怪。
稍一凝神,他立刻覺出不對,這棺材裡面,居然有靈氣,好象封著個靈境。
「哈。」
這到是有趣了,肖千動一下子樂了。
往前一爬,順手拿了戒指,同時往前一鑽,身子頓時出了棺材,立身之處,是一個山頂。
這時候,冷曉月也得到消息,撥響了手機,可惜,肖千動聽不到了。
肖千動站在山頂上,月光之下,遠山隱隱,這靈境不是很大,但應該也有幾百年了。
山頂是一塊整的石坪,方圓大約有百多米的樣子,三面空空,下面都是陡峭的高崖。
另一面有一座小小的神廟,神廟沒有門,一眼可以看清裡面的東西。
一個香案,香案上一個香爐,都是石雕的,香案上方,有一個小小的神龕,供著一張人臉,好象是個面具。
神廟裡不供神像供面具,很奇怪的供奉,肖千動細看那張面具。
面具是一張年輕男子的臉,面上的線條如刀削斧劈,三分英俊,七分剛毅。
雖然只是一張面具,卻給人一種不敢逼視的感覺,虧得面具的兩眼是兩個空眶,要是畫上眼睛,一般人只怕真的不敢和這面具對視。
「這誰啊,很威風的樣子。」
肖千動能感應到面具上有靈力,而且較強,不過他也不在意,伸手把面具拿在了手裡。
這面具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塑成的,硬中帶軟,肖千動折了一下,可以輕易的摺疊,但鬆手又會彈開,面具兩耳處系著一根小皮筋,肖千動心中突然生出一個想法:「戴上試試。」
這個念頭一起,便再難抑制,也沒什麼怕的,戴就戴吧,戴到臉上,小皮筋箍在腦後,轉頭往神廟外的遠山看去。
他眼前突然出現詭異的情景,本來看到的應該是點點遠山,,但現在他看到的,卻是一個廣闊的原野。
原野的中間,兀立著一座古城,城牆已缺,望去儘是斷垣殘壁。
城上城下,到處都是死人,斷頭殘肢,無處不在。
城門口,一枝長槍上穿著一個土兵,槍頭從他背心上直透出來,血還沒有干透,還帶著一種刺目的腥紅。
這土兵早已死去,卻並沒有倒下,人和槍互相支撐,就這麼立著。
這時肖千動看到了這土兵的手,這土兵右手還握著刀,刀尖垂下,手卻死握著不肯鬆開。
刀身上染了一層厚厚的血漿,刀刃的中斷崩了一個缺口,象一張呲著牙齒的嘴。
而他的左手竟然提著一個人頭,身首分離的人頭卻是死不瞑目,兩眼大張著-——。
這竟是一個古戰場,一個死傷累累的古戰場。
先看到城牆,肖千動還沒當回事,再看到那麼多的死人,尤其當那個死後仍給長槍撐立著的的土兵出現在眼中,可就嚇了一跳,急忙下意識的伸手去取那個面具。
手剛要挨到面具,眼前紅光一閃,一道寒流從面具上穿入他體內,貫腦而下,飛快的蔓延到四肢百骸。
隨著寒流的穿入,他整個身子都失去了控制,頭腦很清醒,人卻處於麻痹狀態。
他能清醒的感覺到寒流不斷的湧入,也知道寒流來自面具,偏偏就無法動彈。
寒流在他體內越聚越多,他的身子好象無限的膨脹起來,心中同時生出一些從所未有的古怪念頭,不甘,憤怒,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