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 卓然的秘密
這幾天，她仿若一個歷經滄桑的老人，總是想要張著那雙無法洞察世界的眼睛，去努力地需找著真想。
這樣的自己，她不喜。
「車子性能我試過了，非常不錯。」瑩白的纖指上掛著跑車的鑰匙，在她眼前微微地晃動，那被女人都嫉妒的手指，在陽光的作用下泛著一圈如雪般的光澤。仔細望去，似乎可以看見脈絡清晰的毛細血管。
良久，不見傅冰倩有要去接的動作，他主動執起她的手掌，將車鑰匙置於上面，另一隻手觸及她的指尖，將其捲起。
「以後，它只屬於你。」他的眼神融融，笑意盎然。
他的手好冰，傅冰倩掙扎了一下，想要掙脫掙脫——無果！
是啊，如血一般的肌膚又怎麼可能不冰呢？
遂又低下頭，睨著被手掌包裹著的車鑰匙，聲音柔和的應了一聲，「好。」
見她應下了，卓然笑了，笑紋在他的臉上一圈圈地暈開，鋪滿了整張臉。復又長臂一攬，將她裹了個滿懷，那樣地緊，緊得傅冰倩覺得下一刻，就要被他整個地嵌入他的身體。
這一次她順從了，任自己這樣困在其中。她發現自己在他面前總是這樣的步步退讓。
僵著身子，機械地邁著腿，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將要面對是什麼。
門內以那個王秘書為首，早已經列隊站滿了兩排人，齊刷刷地行禮道，「總裁，早。」
「嗯。」卓然從鼻腔內輕哼出一個嗯字，表情慵懶而疏離。后，又將傅冰倩輕推向前，「這位就是你們未來的夫人，她能全權代表我。」
大家面面相覷，遲疑了下，但迫於威嚴，復又低頭貌似恭敬地打了聲招呼，「夫人，早。」
從那一雙雙的眼神里，傅冰倩讀出了太多的信息，有看好戲的，有鄙夷的，有嫉妒的，有痛恨的，更多的應該是看不起。
是啊，她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前腳才跟別人結婚登報，後腳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夫人，她是有多賤，連自己都要不齒了吧。
「怎麼樣？喜歡嗎？」卓然好似完全沒有注意到傅冰倩臉色的蒼白，一如既往的溫文儒雅，就連笑容還是那麼的俊逸。
今天的他顯得有些急促，好像任何事情都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平時的他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不都會先問問她的意見的嗎？為什麼今天的他，更多的卻是強加。
他硬要跟她一起試試那輛名貴跑車的性能。
他硬要將車子停在公司門口。
他硬要在公司門口將車鑰匙放到她的手裡。
他硬要這麼肆無忌憚的在大家面前介紹她。
似乎，從來沒有問過，這樣做可以嗎？是否合她的意願。
不問也罷，即使問了這些事情也還是要做的，只是現在提前罷了。
釋懷吧。
她垂下睫毛淡淡地笑了，頰邊一對淺淺的梨渦，盛著濃濃的哀戚。
「要不我帶你到處轉轉？」卓然摟著傅冰倩才剛在電梯前站定，身後就傳來了王秘書的聲音。
她快步上前，低低地喚了一聲，「總裁。」
她是一個典型的職業女性，白色的短袖襯衫，領口有一顆扣子散開，戴著一條銀色的鎖骨鏈，將她的鎖骨襯托得性感嫵媚。下身穿著一條黑色的包臀半身裙，後面開了一個小小的叉。腳蹬一雙黑色的矮跟皮鞋，將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
她真的很美，也很年輕，卻要將自己打扮得很老成。如絲綢般的長發被她高高束起，然後盤成一個圓髻。臉上架了一副黑邊實框的眼睛。
傅冰倩不懂，她為什麼要把自己扮得這麼老呢？可能這樣才能更好的駕馭秘書這個角色吧。
接下來，也的確讓傅冰倩見識到了她的不吭不卑和雷厲風行，還沒等卓然有顯露出讓她繼續的示意，王秘書就拿著行事曆開始報告。
「因為這幾天您忙於私事，堆積的事情比較多，九點會有各分部經理向您進行業績彙報；十二點，有風投李總找您一起吃飯，談談下半年的投資計劃；下午兩點，給您安排了成品衣品鑒會；下午四點，有個董事會需要您去出席，晚上可能還需要一起吃個飯，需要聯絡聯絡感情。」
卓然從王秘書的手裡接過行事曆，翻了翻，沒想到只是兩天時間，就積壓下了這麼多的事情，看來接下來要很多事情需要他忙，的確他也從未空閑過，自從接管這家公司以來。
「把這條移到明天吧。」他指了指行事曆最上面的部分。
「總裁，他們已經等了您一個星期，如果再拖延的話，接下來的工作可能很難開展，他們都等著您的下一步指示。」王秘書並未低頭去看卓然指的位置，只用餘光，她就已經知道卓然指的是那一條，她完全沒有威懾於老闆的威嚴，還是那麼的不矜不伐。
卓然似乎沒有要放棄的跡象，骨節分明的手指輕點紙張，從第一條開始慢慢下移，認真地分析斟酌，試圖想要從中爭取到一些時間。他是真的想要擠出點時間，好好陪陪今天第一次來公司的傅冰倩，想要帶她好好的轉轉。他知道，如果丟下傅冰倩一人，她在這裡會遇到很多難題，這些他都心知肚明，而且他不想讓她第一次就這般為難。
正在躊躇見，已經有人先於他開口了。
「夫人，總裁的時間比較緊迫，今天可能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陪您，是我的安排失誤。不知您……」王秘書轉眸攝向站在一旁的傅冰倩，拋出一個省略句，樣子謙卑，可從黑框眼鏡後面透出來的光，讓傅冰倩一驚。
這道光太銳利，讓她不敢直視。
恍惚間，她有種錯覺，眼前的王秘書似乎比卓然更有老闆的魄力。
「沒關係，你們去忙吧，我自己隨便逛逛，熟悉熟悉環境。」傅冰倩趕忙接話，素手輕抬附在那本還攤在卓然手上的行事曆上，「不要為了我傷神了，不能耽誤了你的正常行程。你不是說，以後有的是時間嗎，又何必急於這一時呢，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去忙正事吧。」
她將剛才卓然說的話，又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聽到傅冰倩如此善解人意，設身處地地為他考慮，他也就不好再做堅持。
「嗯，那好吧，只能這麼決定了。這幾天堆積下來的事情的確有些多。只能你一個先先逛逛了。不過要記住，不管遇到什麼時間，都要記住直接上頂樓找我。」他上前，輕輕地擁了擁傅冰倩，俯近她的耳畔，溫然的氣息瞬間將她圍繞，「我把你的辦公室安排在二十六樓，是服裝成品開發部，正好跟你的專業對口。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說完后，淺笑依依地看著她，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他此刻的深眸中充滿著期待。
傅冰倩有意去忽視，她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抬起藕臂無聲地催促他去忙自己的事情。
兩年後的她，真的變了，她變得堅強，變得不再那麼需要他，依賴他。
訝然，伴著淡淡的酸澀在他的心底，緩慢地暈開。
這樣的情緒，讓他莫名地有些煩躁，轉身，不再勉強，領著王秘書進入了專屬電梯。
目送著倆人進了電梯，在原地呆怔了一會兒，感覺身後宛若有芒刺在背。
她知道，要想在這個公司待下去，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至少得有一個星期，自己將會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也許會更久。這不是某個人或者某種力量可以阻止的。
有什麼辦法呢，這條路是自己選擇的，那麼就得自己勇敢地走下去。
努力地在心底建築一道高高的防禦牆，去抵擋外界一切嘲諷與傷害。
畢竟涉世未深，那道牆又怎會堅固。
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在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聳聳肩，想裝成自己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
可事情都是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那道建築了很久的牆，還是轟然倒塌了。
畢竟才邁出大學校門不久，事情的承擔能力有限。
面對大家投來的目光，她妥協了，她低下了頭。
她想哭，她想找個人依靠，她想有人為她撐起一個防護罩。
懦弱！！！！她有些痛恨自己了。
可是又不想就這樣衝出大門，此刻的她心裡是五味雜陳的，是矛盾的。
她拖著如灌了鉛的腳，轉身邁入電梯。
她需要找一個無人的角落，叫心底的那些千絲萬縷，一絲絲一條條慢慢理清。
她需要一個這樣的空間。
所以，她選擇了去頂樓的陽台。她知道上班時間那裡肯定不會有人出現，肯定是最清凈的地方。
可是她想錯了。
當她輕輕地推開樓梯間的門，赫然看到剛才在她眼前進入電梯的兩個人，此刻也在這裡出現。
只是離得她有些遠。
她聽不到他們的對話聲，但是動作卻被她盡收眼底。
卓然顯得情緒有些過於激動，幾近瘋狂，他時而揚手，時而指著王秘書，又時而沖著她擺擺手。凈白的臉頰上早已漲得通紅，一對濃黑的鷹眉高高地蹙起。
他全身彷彿燃燒著火焰，那氣焰太過盛大，似是沙漠上的烈烈炎日，無所不在，強勢逼人。這是傅冰倩從未見過的卓然，她有些懼怕了。
站在他對面的王秘書，似乎並未被這場火焰波連，她雙手垂在兩側，眼睛平視著前方，偶爾對卓然的話回上一句。這般冷靜淡然，讓傅冰倩自愧不如。
這一冷一熱間，好似兩股勢均力敵的力量，不相上下。卓然的每一記重拳出擊，全數打在了棉花上，這棉花又深負彈性，又悉數被彈了回來。
傅冰倩想到了迴避，手從門上縮了回來。也許是不知道這門有自動回彈功能，也許是被驚呆了，頭腦失去了思考能力。
門，砰的一聲合上了。
發出的響聲，將兩個人的視線齊齊地引向她這邊。
她只得又硬著頭皮，推門而出。
「我不知道你們在這裡，沒打擾你們吧？」傅冰倩往他們站的方向靠近。
「沒有，我們已經談完了。」卓然又轉向王秘書，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先下去吧，通知他們到我辦公室開會。」
「好的，我馬上去安排。」王秘書這次聲音低了一些，似乎還多了一些恭敬。
掠過傅冰倩身邊時，向她點了點頭，鏡片後面的銳利似乎也被收斂了一些。
這個認知，讓傅冰倩的腳步頓了一下，回眸看了一眼筆直離開的王秘書。
「你怎麼上來啦？」不知何時，卓然已經來到她的身邊，將她散落在臉頰的碎發攏到耳後，動作輕柔，完全沒有了剛才那炙熱的氣焰。
「哦。」她頓了一下，給自己一個心理緩衝的時間，「想上來看看風景。」
「嗯，這邊的風景的確很棒。站在這裡朝四周看，風景一覽無遺。」他將傅冰倩帶到一個更高的平台上，指著四周給她介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指停留在廖氏大廈的時間似乎比別的地方更久一些。
「倩倩，明天帶我去你家拜訪你父母吧，我想早點了解他們的現狀，好早一些給出整改方案。」他又指了指周邊，「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你們家的公司也會坐落在這商業繁華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