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她是他的殤,她可知?
手機像是較上勁了,一條條簡訊,一聲聲手機鈴聲輪番上陣,撞擊著傅冰倩的耳膜,擾亂了她想要平靜的心緒。
她轉頭朝右手瞥了眼,沒有看清手機屏幕,是風撩起了髮絲,綢緞般的黑絲隨風飛散在空中,擋了她朦朧的雙眸。
下樓散心本不該帶著這惱人的手機的,她心想。
腳尖還是不自覺地點了地,停穩了晃蕩的鞦韆繩索。收攏了頑皮的髮絲,別到耳後,將右手移到前方,果不其然,這些全部來自同一個人——卓然。
何必呢,如此苦苦相逼。
花是昨日的花,人非前日的人!
「把美好的一切留到最美好的那一天!」傅冰倩竟莫名地想到了那天在餐廳,卓然跟她說的話。
也是在那一天,這份美好註定是被破壞了。
雙腳在草地上受力,有刺痛從腳底心傳來,是剛才那塊兒小石子兒帶來的後果。可人帶來的痛呢?卻藏在心中,看不到也摸不著。
傅冰倩沒有去理會那一點小傷口,身子離開了鞦韆的表面,劃開了手機的屏幕,貼至臉側,沒有開口說話,腳下的動作卻沒有停,而是往湖邊走去。
這次她沒有恍惚,而是走到岸邊坐了下來,將那雙白皙的玉足浸濕在水面,兩隻腳在水面嬉戲著,如春日的柳枝撩過湖面,又像是兩隻鴛鴦湖中戲水。
在一陣寂靜后,手機的那頭先傳出了聲音,「倩倩……」低沉中透著沙啞,就像是大提琴拉動的聲音,低沉而憂鬱。
「嗯?」傅冰倩應了聲,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也許是有太多的話要說了,不知該從何說起。或者說從那天開始,她就已經失去了跟他說話的資格。
此時,她應該要問問他傷怎麼樣了,在醫院的這幾天都是誰來照顧他的。可剛張開嘴,先啞了聲音,她的視線往遠處的山頂上仰視。她不想讓眼眶裡的東西滑落,因為有了開頭,結局就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了。
左手虛握成拳,湊到嘴邊輕輕咳了咳,清清嗓子,「你好嗎?」
「你好嗎?」
幾乎是同時的,在電磁波的兩頭同時傳來了三個字,他們雖不能相視,卻都輕輕笑出聲。
「在哪兒?」這個問題,心中有數,卓然還是問出了口。
「廖家。」
「一直?」
她回答的是廖家,不管是觀景別墅還是廖宅那都屬於廖天磊的私有宅邸,都是屬於廖家,所以應該,「是的。」
「那天……他沒有欺負你吧。」要從卓然的嘴裡吐出欺負這兩個字,有多麼艱難,這個只有卓然自己知道。那就像是一把尖刀刺入了他左側的胸膛,那就像是心底的一根刺,正在瘋長,刺穿他的心臟。
欺負,大家都是成年人,傅冰倩知道其中隱喻著什麼含義。尤其是親身經歷了八月中旬的那一天,她體會得更是深刻。她要說嗎?不,那是個人**,她不會說。要說也不能對卓然說,不是她想可以隱瞞,而是他們之間豎起了一道屏障,隔開了一條鴻溝。
撇開那一道關係,欺負還有很多種解釋,比如說打,比如說囚禁,比較說控制她的行為。
沒有,廖天磊並沒有對她做這些。
所以傅冰倩的回答是,「沒有。」
卓然輕舒了一口氣,雖然很輕,可傅冰倩卻是聽得真切,然後卓然連連說,「那就好,那就好。否則我真的會自責一輩子的。那天,我真的是太衝動了,我不應該這樣當面挑釁他的威嚴的。他本就是一頭獅子,怎能容忍別人拔他的鬍鬚呢,即使那鬍子對他本不起什麼作用。」
最後那句是畫蛇添足吧,不,那是卓然說給傅冰倩聽的。
傅冰倩沒有心思去深究這句話的意思,卻聽到了沒有用。是啊,廖天磊這樣捆綁著自己真的是對他沒有好處。可他卻還是將自己用他的方式留在了身邊,而且是放下了他的驕傲,為那天的事情,用他自己的方式做了別樣的道歉。
廖天磊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啊,要他說出抱歉那兩個字是不可能的,昨天他的步步退讓已經是他最好的道歉方式了。
傅冰倩是能夠體會得到的,可她還是無法諒解,是因為她心中的那道坎兒,高高的豎在那裡,它太高了,以至於她自己邁步過去。
「是我不好。」她有錯的那天,她不該把早上對廖天磊的氣,用在了那個地方,是她挑戰了他的權威。
「倩倩,你真的是太善良了。你不適合跟他那樣的狼呆在一起。」卓然是真的有感而發,抒發完了以後,他轉回了現實,「這兩天我就會出院了,你能來接我嗎?」
其實他一直想問的是住院的這段時間,她為什麼沒來看自己,他想了想還是不問了。如果問了,自己就有責問的嫌疑了,反而會在傅冰倩的心裡烙下嫌棄。
「我……會的。」傅冰倩中間停頓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要去的,畢竟他這傷是因為自己才受的,自己不出現這是說不過去的。即使做不成情人,做朋友還是可以的。像他這樣優雅溫潤的男子,值得擁有更好的。他會以朋友的身份一直在旁邊默默地祝福。
「那,我等你。」
「好。」掛了電話,傅冰倩雙手掩面,她沒有哭,是真的沒有哭。
好一會兒,傅冰倩將雙手從臉上移開,捏了捏眉心,站了起來,拍了拍身後的微塵,又伸手捋了捋披散的頭髮,這才轉身準備往回走。
至少剛轉身她卻愣在了原地,不自覺地看了看手中的手機,又抬頭朝前看了看,柔嫩的手指下意識地緊了緊。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就這樣看著廖天磊。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站在她身後有多長時間了,是從接到卓然的電話開始,還是更早,她不想猜測。一雙水粲粲的星眸,在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后,又轉向了別處,她心底竟生出了小小的心虛來。
可能是因為在家裡的關係,他穿了一身白色的家居服,白色的純棉短袖上身,搭配亞麻寬鬆直筒的長褲,腳蹬一雙白色的棉面拖鞋,身後暖陽灑下,攏在他身上,竟平添了一股子仙氣。
閃亮的髮絲微亂,下頜也冒出了青色的鬍渣,卻一點都不影響他貴族般優雅的氣質,反而更接地氣了一般。
像他這麼注重禮儀的人,想必是今天沒有出去,才會有這般裝束。
沒有出去?是的,昨日深夜廖天磊回來后,先是去了趟卧室,然後獨自一人蝸居書房,直到早晨,沒有動過地方,就連吳媽都不知道廖天磊其實一直都身在廖宅。
直到半個小時前,廖天磊下樓后,傭人們才開始對這一夜的沉寂有了后怕。
本就是新婚的倆人,又是分開半月後,卻沒有發出些該有的聲音,這預示著什麼,大家的心裡都是有些揣測的。
直到,廖天磊彎身從鞋櫃中拿出傅冰倩的拖鞋,和一條白色的毛巾,大家的那顆正在打鼓的心才有了偃旗的趨向。看來,自家的先生對夫人的那顆心是沒有變的。
廖天磊又怎麼會知道傅冰倩沒有穿拖鞋就跑出去了呢?
他是在樓上書房的位置,就站在窗前一隅,手上夾著香煙一道白色的聲音毫無預警地闖入了他的視線。披散著瀑布般的髮絲,穿著白色雪紗連體褲,赤著腳,踩在草地上,遠望亭亭玉立,眉目生花,一顰一笑一皺眉間絲絲縷縷牽動著廖天磊的心。
於是,他將窗帘全部拉開,推開窗戶,探頭出來,希望她能夠抬眸與自己對視,哪怕相視一笑,那就已經是對他那顆冰冷的心,最大的慰藉了。
慰藉,當然是需要慰藉。
昨日深夜,他輕步上樓,推開主卧室的門,按亮床頭昏黃的燈光,就著燈光他坐到床邊,伸手撫觸著她沉睡的面頰。她抱著軟被,沒有被驚醒,只是將被子更緊一些抱住,闔動了雙唇,便又沉沉地睡去。
她的睡顏很平靜,更是襯託了廖天磊心中的不平靜。他就這樣坐在床邊看了她很久,也想了很多。
他想,她應該心中無他吧,要不然怎會在分離了半月後,在回來的第一個晚上還能睡得如此平靜呢?她的夢中應該也是沒有他的影子的,因為她一想到他就會皺眉,一看到他就會沉著一張細白的臉。
想到這些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是滋味的,這種挫敗的感覺是第一次嘗,心下生出一種衝動,想要將她從睡夢中搖醒,然後告訴她自己反悔了,不能讓她一人獨居外面,獨留他一人嘗盡孤獨與思念的滋味。最後,廖天磊還是忍住了,他向來自制力超強,無論遇到怎樣突發驚險狀況,他都可以泰然處之,可唯獨對她,他的自制力為零,甚至可謂是負數。他衝動毛躁得像個剛入市的小伙。
她是他的殤,她可知?
廖天磊站起身,在書房內坐了半夜,後來想想,依兩人現在的關係,若是暫時分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順著她吧,何必惹她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