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葉淑珍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從沙發上站起身,宛若一個最虔誠的信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嗵、嗵、嗵』
三聲乾淨脆利的響聲,朝著門外的天叩首朝拜。一張潮紅的臉上,盪著今天最真誠的笑,嘴裡不停地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老天,以前都是我錯怪你了,還一直抱怨說你不公平。沒想到,你才是最公平的那個人,終於讓上官婉的女兒也一嘗我當年所受的苦了。上官婉種下的孽,原來您在上面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現在到了,謝謝您還我公平,謝謝,謝謝……」
緊接著又是三聲叩首,「我知足了,我不再有別的奢求了。以後不管天磊娶的是誰,我都會將她視為自己的女兒一般善待。」
葉淑珍的話讓白萍心裡暗生不快,不是早在昨天便已經說好的,要讓自己補上傅冰倩的缺,成為廖家的媳婦的,今天怎麼還要說不管是誰呢?但這些,白萍也只是止於想想而已,並不敢真的表面上表現出來。
她連著上前三大步,走到葉淑珍的身旁,蹲下來,雙手攙扶著葉淑珍,輕輕地叫了一聲,「媽。」
「嗯,嗯,嗯,知道,知道。」葉淑珍此時的心裡已經十分篤定傅冰倩跟廖天磊會分開了,既然已經分開了,那麼,娶誰不是娶呢?如果能找一個跟自己同心的媳婦不是更好嗎?她們已經是站在同一戰壕里的同志了,她就不相信白萍以後能翻出什麼幺蛾子來。
葉淑珍拍了拍白萍的說,安撫道,「媽會幫你的,你放心。」
在白萍的攙扶下,葉淑珍從地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傲嬌地斜睨著癱坐在地上,大勢已去的傅冰倩,「你說我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你,那怎麼行呢?告訴你了,我又怎麼會看到這麼精彩的結局呢,又怎麼讓你們這些人嘗一嘗當年我嘗到的痛苦呢。只有你們愛得深,痛才來得更震懾心扉。怎麼樣?很痛吧?」
她撫掉了白萍的手,走到傅冰倩的面前,蹲下來,扼住傅冰倩的下頜,「不過我不會趕盡殺絕的,我不會向外面散布你不能懷孕的消息的。到時候,你離開天磊了,不是還可以去找別的男人嫁了嗎?怎麼樣?你不是覺得我對你很仁慈啊?」
說完后,手上用力一甩,彷彿是對待一件令她作嘔的垃圾,連再看上一眼都覺得難以忍受。
「你說過,你不會對天磊死纏爛打的,希望你能夠說到做到。」
傅冰倩也覺得自己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身體,險些讓她再度摔倒在地,幸得沙發就在她的身旁,直到雙手抓著沙發椅背,這才沒有讓自己摔倒,她穩了穩身體,看著葉淑珍的背影。
是啊,人家是母子連心。自己呢?一段沒有基礎的愛情,連維繫她跟廖天磊之間的紐帶也已經沒有了,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再呆在她的身邊呢?
離開,這樣的結局在不能生養的那一刻便已經註定了。
心就像是被一把鈍口的鋸子,生生地拉扯著,好像不鋸到兩半誓不罷休一般,那樣的痛她只能承受著,卻無力去抵擋。她感覺自己已經變得麻木了,已經失去了感覺世界的知覺,宛若一具行屍走肉。
再如何麻木,她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搞清楚一件事情,「你口口聲聲說我的母親是上官婉,你還說我的母親跟天磊的父親相愛,那我的的父親是不是也是……也是……」她覺得自己現在一點也不在乎了,但是要說出那樣的結果,她還是覺得無法說出口,「廖先生嗎?」
「這個問題讓我怎麼回答?我也很想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孩子。我想你應該去問你現在的父親傅彥秉先生。」
的確,她跟廖國棟除了新婚之夜,還有一點夫妻的樣子。其他的大部分時間,似乎比陌生人還要更像陌生人。那上官婉呢?除了在婚前廖國棟領著她,在她的面前出現過一次,便再也沒有見過了。
那時候的上官婉跟現在的傅冰倩完全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再加上傅冰倩告訴過她,說自己的父親是傅彥秉的時候,她才會這麼篤定她們倆一定是母女。
再加上她年輕的時候,一直再追查上官婉的下落,才會知道了一些跟她有關的人、有關的事情。
年輕的時候,傅彥秉也是一個有志青年,只可惜痴心錯付了,一直對上官婉情有獨鍾。
可惜的是,上官婉的心裡裝的也只有廖國棟一個人,不管傅彥秉如何的討好,就是不給他好臉色看。
每次,傅彥秉到上官婉的家裡幫著做家務、做農活,就算當時的他也是個窮小子,但還是拿出自己的錢填補上官婉家裡的家用,對待上官婉的家人比對待自己家的人都要好。
傅彥秉的付出不止是沒有得到上官婉的回應,反而是被她說成是一種負擔。每次見到他就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地躲得好遠,害他經常被身邊的夥伴笑。
不知道應該說傅彥秉是一根筋呢,還是應該說他是為了爭一口氣。
在葉淑珍追尋著上官婉的腳步的時候,他也同樣地在追尋著。所以在那一段時間裡,他跟葉淑珍在某一種程度上是達成一種默契的,在很長的時間裡他們是合作夥伴。
但是,畢竟是兩個各懷心事的人,他們也都隱藏著自己的秘密不讓對方知道。
傅冰倩到底是不是傅彥秉的女兒,葉淑珍是不能夠肯定的,但是一定不可能是王艷的女兒,這點她是非常肯定的。
一個個事實,就像是一座座大山一般,壓得傅冰倩嬌小的身軀都喘不過氣來了。即使,在以前王艷跟傅彥秉那樣對待自己的時候,她都沒有懷疑過自己是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可在今天,在她失去孩子的今天,在她想要來親口問一問葉淑珍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的時候,卻像是剝洋蔥一樣,將一個個完整的她,一層層地剝開。
直到自己這顆洋蔥完全被剝開的時候,留下的不是嶄新鮮嫩的肉囊,而是一個已經從裡面開始往外敗壞的腐爛的洋蔥。
她沒有了直指人心的辛辣,剩下的只有滿目蒼夷。
傅冰倩勉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踉踉蹌蹌地往老宅的門外走。她瞪著一雙麻木不忍的眸,仰頭望天,想要問問天,到底真相是什麼。
天空卻只是張開了自己蔚藍的懷抱,藉助著太陽的光熱,去溫暖它懷抱里那些冰冷的人。
真的可以溫潤它的臣民嗎?為什麼傅冰倩會覺得自己一點都沒有轉暖的跡象,反而是變得越來越冷了呢?那種冷就像是不知道誰拿著千年玄冰製成的釘子,一顆顆地釘進她的骨髓里。
於是,一種極致的冷開始從骨子裡往身體外面發散著。
從她的眼裡往外冒,所以她看到的天就變成了一片用冰雪封存的世界。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連她手扶著的大樹也變成了一顆冰樹。
像是每走一步都會消耗她所有的力氣,她緊抱著大樹,想讓它支撐自己的身體,可是雪冰真的很滑,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站不住身體,就順著樹榦滑坐到了樹底下。
她感覺都身邊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而且嗡嗡的直響。於是,她從雙腿間抬起了頭,眼前模糊混沌一片,黑壓壓地將她圍在其中。
好害怕,她真的好害怕。抬起雙手在空中不停地揮舞著,試圖想要趕走這種讓她害怕的東西。但是不管她再怎麼樣努力,一切還是枉然。於是,她雙手抱頭,只能將自己蜷縮地更緊一些,想要將自己保護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好像事與願違,嗡嗡聲並沒有遠離她,反而是有一道聲音尤為更甚,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臂,逼迫著她去面對這個可怕的世界,「傅冰倩,你是傅冰倩,對嗎?」
她看得並不真切,似乎那道聲音在看到她的臉的時候,變得愈加的興奮了,他繼續說,「冰倩,真的是你啊。太好了,我終於又看到你了。」
傅冰倩只能張著迷茫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靠得自己這麼近這麼近的男人。
可能是因為傷心得過了度,也許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早已經將她那個狹仄的大腦已經填充得滿滿的了。已經沒有餘地讓她去思考別的事情了,她只能這麼獃獃的,像個痴傻的女人,木然地看著眼前在眼前不斷放大的男人。
「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求求你放過我好嗎?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是個壞女人,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能不能放過我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說著,傅冰倩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雙手撐在地面上,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請求面前的人能夠放過她。
「倩倩,倩倩,你不要這樣,你抬頭,抬頭好好的看看我,真的不記得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