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你不配!
樂森攏手,湊近前去,吸了幾口,明明滅滅的火光,一如他此時的眸色。
用力吸了一口煙,樂森長長的吐出一口煙,煙霧還未來得及停留縈繞,便已經被風吹得無影無蹤了。
「今年的風似乎比往年都來得更猛烈了一些。」
司機雖是個開車能手,卻文化不高。他覺得樂森的這句話真是無厘頭,但是他卻很聰明地絕口不再提是否要上去幫忙的事情,在聰明的人身邊待久了他也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提一次就夠了。
樂森站在馬路邊,柳樹在岸堤邊隨風搖曳,柔軟的柳枝隨風刮過,輕撫在樂森的臉畔,他隨手抓在手心,看來春天真的是到了,就連光禿的柳枝上也已經發出嫩芽了,黃綠色的枝椏甚是惹人喜愛。
他在心底輕嘆了一聲,要是放在古代,傅冰倩應該也算得上是紅顏禍水了吧。
就在今天早上,某人因為聽到一個『傅』姓,便可以拋卻一樁可以帶來價值幾千萬的利潤價值,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要是放在過去,樂森可能會在廖天磊前腳剛離開,後腳就會上前諫言,幾千萬對如此龐大的商業帝國真的不算什麼大錢,但是任何的資產都是從小積累起來的。
但是,今天樂森不會說一個字,他已經深諳其中的道理,不過一筆投資,沒有也就沒有了。
因為對廖天磊來說,錢在他眼中永遠只是代表一個數字,也只不過是他的資金帳頭上多一個零少一個零的概念。
想要買得他舒心一笑,卻是很難。
而這種笑只怕今生只有一個人能夠帶來。
煙,在風中燃得總是特別快。煙蒂上傳來的灼燙感拉回了樂森神遊的思緒,手一甩,煙蒂在他的手中劃了個完美的弧度,落進了路邊的小河內,河內還有一些碎冰沒來得及化掉,煙蒂在碎冰上搖搖晃晃地順勢飄走了。
「走吧。」樂森回頭睇了眼司機,有些無奈地回頭看了看來時路,拍了拍司機的肩頭,扯了扯嘴角,一縷淺笑浮上嘴角,「這裡車不好攔,估計得要走一段路了。」
司機看著樂森嘴角的笑,有一瞬的晃神,樂助理在廖總身邊待久了,跟他也有一些神似了。
「沒關係,我粗人一個,已經習慣了走路,倒是樂助理您。」
「我?是啊,缺乏鍛煉。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當做健身了。」樂森攏了攏外套,扣上大衣的扣子,先行抬步走開了。
司機最後,又回頭看了眼馬路的對面,被追尾的車主是一位男士,這位男士沒有城市男人的紳士風度,多了幾分鄉野氣息。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表情,只看得清那男人正伸指,指著對他點頭哈腰,道歉的傅冰倩。
要是一直留在廖宅身邊,她又何須忍受這樣的氣呢?
司機最後湛湛地收回了視線,在心底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只聽樂森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在廖總身邊開車幾年啦?」
司機一愣,不知道樂森問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樂森似乎並不是在等待他的答案,又自問自答地說,「細算下來,應該也有五年多了吧?已經這麼多年了啊,看來你對廖總的脾性應該也或多或少是了解一些的了。」
聰明的人,話總是不會多說,說出來必定是有它存在的意義的。
如果說剛才司機還不明白樂森那句突兀的話,那麼這一次他就算再笨也多少理解一些樂森話里的意思了。
司機什麼話也沒說,在腳步上倒是快了很多,快步地跟上了樂森的步奏。
那另一邊已經將車開到不知名的地方的廖天磊呢?他此時的心情又該是如何的呢?
無人敢隨意猜度。
此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到底是隱藏著怎樣的一團火焰,灼燒得他全身都跟著燃燒了起來,太熱了,他伸手去解襯衫領口的第一顆扣子,解不開,扣子仍紋絲不動地套在扣眼內。
看來換設計師這個事情,真的是有待提上日程了。
居然連他也開始跟自己作對了。
錚亮的皮鞋下,一個流利的動作,腳從油門上驟然間踩在了剎車上,『吱』已不足以形容此刻輪胎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音了,兩條黑黑的輪胎痕迹在地上拖曳了十米遠,最後在一陣白色的煙霧中,車終於是在馬路中央安然地停了下來。
車是停下來了,車后卻是緊跟著一聲砰響,廖天磊無暇顧及。
紐扣終於在分崩離析的情況下,解脫了襯衫對喉嚨的束縛。
效果甚微,廖天磊還是覺得胸口壓抑得難受。於是,他又抓起車上的水猛灌了幾口。
杯子還沒來得及放下,車窗上響起了敲擊聲。
杯子也不放了,猛地一個扭頭轉過去,他眼中邪冷的鷙氣和顯而易見的煞氣嚇到了站在窗外,剛才還一臉怒氣,想要上來討個說法的男人。
那男人轉而換上了另一張面孔,朝著廖天磊直點頭哈腰的賠不是。
就算長期居住在鄉野,但也不至於與世隔絕,這輛車的價值幾何他還是知道的,就是因為知道這個男人才因為得理,想要上前跟坐在著豪車裡的司機理論一番,想要用自己的氣勢來減免了這一次的損失。
沒想到的是,坐在車裡的人會是這般的反應。
那雙原本冷酷的眸子此刻正被一團洶湧的大火吞噬著,此刻坐在車內的他就像是一直只剩下癲狂的發怒的獅子。
這位司機又怎敢在這怒氣上再添一把火,畢竟追尾的主要責任還是在他。而這輛車隨便修一下那都在幾萬以上,那可是他一年的辛苦所得。
司機有些不知所措,剩下的也只有賠禮道歉,希望這位財主能夠開一面了。
裡面的人的想法外面的人不知道,外面的人也不清楚裡面的人的想法。
廖天磊沒有搖下車窗,就看著外面的人一直在點頭哈腰地賠不是,希望自己能夠不要追究他的責任。
廖天磊銳利的眸薄眯在一起,緊緊地鎖著外面的人。體內的火團似乎正在越積越多,不斷地衝撞著他的心壁,好痛,痛入骨髓。
他的手握在方向盤上,越握越緊,直到手臂上的青筋越突越高,纖長分明的手指骨節上滲出森然的白,他正在努力地控制著自己心底衝撞的怒氣。
沒用!
他的怒火失去了他的控制!
廖天磊一手重重地拍在方向盤上,許是恰巧拍在了喇叭上,『啪』的一聲驟然響起,嚇得車外的人出於保命的潛意識,猛地跳開了一大步。
油門在皮鞋的作用下,狂叫著駛離了現場,只餘下一串白煙還有呆立在現場的司機。
廖天磊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所以才會這麼發瘋地想要去看看,那個離開他的女人,到底是過著怎樣一般幸福的生活。
方向盤在廖天磊的手上,劃了個很大的弧度,從這條路上拐上了另外一條相鄰的路。
心底有一道聲音一直在不停地反問他,如果她過得幸福他能如何?如果過得不幸他又能如何呢?
沒有答案。
居然該死的沒有答案。
他恨死了這種拿那個女人沒有辦法的心情了。
視線里有熟悉的人影闖入。
似乎剛才的事故已經得出了解決的方案,傅冰倩正在為那個男人穿上了車門,然後跑向自己的車子,坐上自己的車子,發動了車,這一次她開得特別小心,沿著馬路內側把車開得很緩慢。
即使開得這麼慢,居然也沒有發現一直跟在她後面的車。
車拐了很多的彎,才在一個農場里停了下來。
車才停下來,從一間房內迎出來兩個男人,是一個年紀與傅冰倩的男人牽著一個小男孩兒的手走了出來。
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廖天磊是不知道的,他也沒有興趣知道。但是他的一張臉卻已經深深地刻入了廖天磊的記憶中,就算是化成灰,這輩子他也很難從記憶中摘除了。
他就是當年跟傅冰倩在馬路上深情相擁,還上了各大媒體的男人。
小男孩兒掙脫了男子的手,撒著還不算穩健的步伐,朝傅冰倩跑過來,嘴裡甜甜的叫著,「媽媽,媽媽。」
轟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在廖天磊的腦海中炸了開來。
媽媽……
就像是無數的蜜蜂在廖天磊的頭頂盤旋著,久久不散。腳下一軟,廖天磊緊緊地抓住了大門邊的牆壁。
她居然做了別人孩子的媽媽?
原來她不能懷孕都只不過是一場騙局,一場想要離開他的騙局而已。
而他卻在這三年間,到底有多少個夜晚,他都是在自責中醒來,以至於他後來都要靠著藥物才勉強自己睡上幾分鐘,而這個女人只在轉身間,便跟別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享受著天倫之樂。
這一聲媽媽叫得好啊,真的是太好了。
砸醒了他這麼多年的自欺欺人,砸醒了他心底的那一抹不曾示人的期待。
傅冰倩!
你不配!
不配我廖天磊的痴心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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