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紅拂塵之怒
政殿之上,柳泠芌與杜裴遠二人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禮,望帝示意其起身回話,但二人均是不肯。
這一來是她越獄之大罪,二來辛荑閣本來就是她的傑作,為了扳倒君后而故意嫁禍給了別人,如今君後母子二人已然倒台,故而才趕緊認錯告饒。
眾官宦們不清楚其中緣由,以為此案就是因君后而起,各個都相信了柳泠芌的無辜,當下便在青雲澤的帶領下,為柳泠芌說了不少無罪釋放的好話。
況且此前混亂的戰場上,如若不是她及時出手,恐怕也不會如此快速而順利的擒拿住若家一族。
只是望帝的心思極難揣測,沒有人能了解他的初衷。想要乘機殺一殺杜裴遠的威風,或是杜家在這場戰爭中犧牲,也是他樂意看見的結果,誰知殺出柳泠芌,讓計劃泡湯。
心中再生氣不悅,也不過只是失策而掃興的。
如今替柳泠芌求情的官宦越來越多,不明就理的大臣們,使得望帝不得不以無罪的理由釋放柳泠芌,甚至越獄的事都以救駕有功而抵過。
柳泠芌本來是有罪責的,只是又不能言明,不然以此類推望帝身為君王也有罪,故而只能不自在的恩謝望帝的仁善隆恩。
此事告一段落之後,柳泠芌隨同杜裴遠退朝回了杜府之中,在門外迎接她的自然唯有杜老夫人與杜悠母女二人。
就算初堇揚不放心跟隨其後,但最終還是被青雲澤攔下,雖沒有半分言語,但各自都能理解其中深意的無奈,他也只能作罷!眼睜睜看著柳泠芌被杜裴遠強硬的拽回了府中。
:「少公爺重傷未愈,您還是不要再勞心勞力了,此時回去,也免得君為您擔憂。」
:「好好照顧她。」
:「這是自然,少公爺也是,莫要再衝動讓人擔心您,況且靈姬夫人自來心疼您的,這會兒也不知道焦急個什麼樣子,少公爺還是早早回府罷!畢竟皇城不是一個好獃的地方。」
初堇揚對於青雲澤的勸慰並沒有聽進心裡去,也沒有任何回話,只深深望了一眼杜府,方決定打道回府。
料理完畢君后一族,望帝早早準備好了一壺好酒,派遣去請紅拂塵的仆子匆匆趕了回來。
仆子毫無隱瞞,一一回稟了清楚,在得知紅拂塵病重的消息,望帝便欲親自前去探望。
此時的仆子才提醒道:「稟君,拂塵夫人此次病重非常,您若親自探望,恐怕會侵染您的龍體。」
:「可有派遣疾醫去瞧過了?」
仆子無奈的搖了搖頭,並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沒有詢問仔細就回來複命了,故而生怕望帝發怒而不敢言。
望帝沒有理會被唬的全身顫抖的仆子,急匆匆踱步去了墟華閣。
院子里的仆子見瞭望帝也沒有絲毫慌張,各個都鎮定自若,想必他們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故?
望帝行至紅拂塵卧房,仆子們會意趕緊推門而入。
屋內只有一人侍候在紅拂塵床榻旁,見瞭望帝來竟有一絲慌張跟害怕,只得哆嗦著身軀匆忙行禮問安。
他仔細瞧了瞧那高聳的被褥,裡面的人兒一動不動,想是睡著了一般。
當望帝欲踱步至床榻前時,還依舊跪著的仆子趕緊阻攔在其身前磕頭勸道:「君請留步,拂塵夫人病體嚴重,恐過了病氣,您龍體康健,莫為了拂塵夫人而有損身體康泰。」
望帝瞧著這仆子說話倒挺在理,只是這緊張害怕的神色尤為讓人疑惑,甚至更覺此事蹊蹺。
這會兒身旁的護衛倒是挺機靈,見望帝不大高興了,趕緊將那跪著的仆子拖了出去。
待到望帝掀開被子一瞧,好傢夥,居然是一個被五花大綁還封了口的仆子,她望著望帝害怕非常,甚至死命的求救哼哼著!
望帝雖有震驚卻又片刻恢復常態,輕輕擺了擺手,仆子最終被一旁護衛給鬆了綁鬆了口。
仆子得以自由,趕緊下地向望著行著跪拜大禮,恩謝之詞說了一大堆,望帝只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仆子會意,這才閉嘴不言,老老實實恭恭敬敬的等待著望帝的吩咐。
望帝並沒有說話,而是坐在一旁輕輕抿了一口茶,只見他在桌角敲了敲手指,護衛會意,趕緊將門外的仆子提了進來問話。
隨即呵斥道:「拂塵夫人在何處?為何床榻之上竟是這小丫頭?」
那仆子已經在外面兒被教訓了一頓,臉上都還有挨揍留下來的淤青,她再也不敢為紅拂塵隱瞞,只好實話相告:「稟君,幾日前,拂塵夫人便已帶著心腹們全部偷偷逃出了皇城,奴有家親在世,被拂塵夫人逼迫扯謊隱瞞,求君饒奴性命,奴以後再也不敢了。」
望帝後悔非常,他原以為紅拂塵不會思慮到自己將會處置她,故而在清理君後母族之事時,便並沒有在意紅拂塵,多自信的他還認為這小小女子必然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沒曾想,她竟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在最快的速度乘著混亂時候逃跑了。
:「杖斃。」望帝冷漠的說完!便揚長而去。
仆子驚恐害怕趕緊求饒,怎奈護衛們力大無窮,又是沒有仁善之心的人,他們可不會任由這丫頭哭喊求救,只片刻,那仆子便已被杖殺了。
如今的靈姬夫人比較佛系,前幾日得知初堇揚在皇城內面臨敵軍襲虐之事,她都無動於衷絲毫沒有焦急擔心之色。
等了這許久,初堇揚還沒有任何消息,她望著窗外,景色依舊卻不見自己的兒子派人來報喜報憂。
紅拂塵逃離皇城之事根本瞞不了多久,況且平日里愛八卦的小橘子慣會到處打聽有趣的事,今兒一面給初堇揚檢查傷勢,一面當笑話似得說給了他聽。
得知這等意外消息的初堇揚一驚!心中多少有些不安,況且紅拂塵手段狠辣又記仇,她是斷斷容不得得罪過她的人,故而初堇揚大呼不妙,趕緊帶著一眾護衛跟小橘子前去向望帝辭行。
望帝瞧著他著急的模樣也不好留他,故而擺了擺手放任其離開了。
此番仔細想來,他不由得高興起來,雖然初堇揚並沒有明說離開的真正理由,但他十分肯定,如此著急必然是為了紅拂塵。
況且這女人跟了自己也這麼長的日子了,她的秉性也清楚,恐怕是不會輕易放過杜裴遠一族跟初家的,如此分析下來,那麼作為君王的他,不用親自動手,便有人幫他料理了,想到此處,望帝的心情也好的不得了,甚至都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飯呢!
果不其然,本來盼兒子回來的靈姬夫人最終卻等來了紅拂塵。
這女人有輕功,來去都挺自如,乘著房中只有兩個仆子伺候,故而才大搖大擺的飛奔了進來,途中也並沒有景王府的護衛阻攔,簡直是順利非常。
雖然靈姬夫人依舊沒有轉身瞧她,還如此淡定閑情的喝著茶水,又好似知道是誰前來一般,只從容的說了一句:「你來了。」
紅拂塵冷冷一笑!對於靈姬夫人的聰明識趣,她感到很滿意。
她自由踱步於房屋四周,與往年一樣的裝潢,一絲也沒有改變,只是初家幾次經歷過殺戮,整個府苑顯得有些落寞。
紅拂塵雖有感嘆,但瞧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傑作,不免有些得意,故而說道:「雖說已經很久沒有回到景王府了,但今日一見,仍舊有一種回家的感覺,我在這裡生活了五年,不曾想,再次回來拜見您,便已經物是人非了。」
靈姬夫人依舊面不改色,臉上毫無表情,佛系的模樣看的紅拂塵有些生氣。哪怕是誤闖府苑的百姓也好歹吱個聲吧!何況還是千方百計想要她性命的人了。
:「你今日所來為何?」
紅拂塵聽了靈姬夫人的明知故問,便覺得有些好笑起來。
:「既然知道我的來意,又何必裝愚蠢呢?」
:「本夫人與初家自問未曾得罪過你,你卻狠辣的要致初家於死地,果然是有狼性的,沒有任何人性可言。」
紅拂塵不悅,甚至有滿腔委屈與不甘。
:「人性?呵!靈姬夫人何嘗不是呢?當初如若不是我求著您自願去往君身邊兒為你打探消息,你會饒我性命么?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為了初家可以付出所有,而你卻為了穩保初家基業想要殺我滅口。我有多希望能嫁給少公爺做妻子啊!可你偏偏迫害我至此,今日我來找你尋仇,你也該怪不得我紅拂塵心狠手辣。」
:「當初你將本夫人與憐陰夫人共謀的計劃稟議君之時,便已然斷了你我之間的主僕情意,也當是兩兩相抵了,你因妒生恨屢次迫害初家,本夫人沒有找你理論,你卻送上門來,可見你不將性命看中。」
紅拂塵只冷冷一笑,手中長劍已經握的緊了些,尤其是被靈姬夫人激怒,便更加不會心慈手軟。
:「你若當初不殺我,我也不會如此!」
:「你願意伺候君身側,本夫人饒你一命,當初辛荑閣你性命難保,本夫人依舊救你一命,甚至放任你安全回到皇城,你可有記得這些恩情?」
紅拂塵心中充滿仇恨,對於初堇揚死都不肯接納自己的決絕,她的心猶如萬箭穿心一般,加之靈姬夫人對自己的不屑與嫌棄,她焉能甘心。
:「多說無益,今日你便受死吧!」
靈姬夫人聽著紅拂塵拔劍之聲,殺氣掠來又如此的諷刺,當初自己縷縷放她一馬,就是希望她能因此而不給初家使絆子,看來她到底還是錯了。
:「既如此,我也想瞧瞧杜家送來的暗衛到底有多強,也想看看青家的人馬是否也精良?」
紅拂塵一愣!最近一心只想著躲過望帝的眼線跟謀害,便沒有注意過景王府的動靜。
原以為初家經歷幾次殺戮,應該是一無所有潦倒不堪才對,她哪裡會想到杜家青家會對初堇揚如此扶持呢!
:「況且君也送了一批精銳過來,此時派上用場,也勞煩你幫本夫人殺個乾淨。」
:「想借我之手殺了君派來景王府的細作,你——休想。」
紅拂塵有些憤怒,甚至氣的拔劍相向。
還不待她出手,屋外四周護衛全部涌了上來,各個兇悍武功高強。
紅拂塵此時才明白,方才自己大搖大擺的進入景王府沒人阻攔的緣由,感情靈姬夫人也是想瓮中捉鱉呢!她不由得暗嘆!果然是兄妹,連同用的手段還都是如出一轍。
靈姬夫人退回屏風后,等待著紅拂塵最後斃命。
只是如今她的武功不同以往,侍候在君身邊兒這麼些日子,只要有所空閑,便獨自修習武藝。
只片刻功夫,青家人馬已經倒地無法再應戰,而望帝賜予的暗衛也匆匆迎敵而來,紅拂塵抵擋的便有些吃力了。
此刻冷冷觀望著血腥場面的靈姬夫人不由得暗嘆!青家人馬並非不敵紅拂塵,而是裝弱罷了!為的就是保命引出望帝的人馬來。
青家與初家一條心,想必也是經過初堇揚熏陶過的吧!不然也不至於如此急切的想要除去望帝的細作。
紅拂塵連連被擊後退,想逃逃不了,想殺又有心無力,根本撼動不了這默契十足的皇家衛隊。
待到初堇揚趕來,紅拂塵已然呈現敗勢,甚至恐怕還會一命嗚呼!
他與小橘子偷偷從後門而入,先繞至靈姬夫人所處的屏風后,望著她安然無恙又沒有受傷,當下便放心了許多。
此刻見著兒子回來,瞧著他臉色有些憔悴,好似生過一場大病似得,便擔憂的捧著他的雙頰,心疼的問道:「可是在皇城抗敵時受了傷?怎的臉上這麼蒼白,說話都這樣無力。」
初堇揚怕她擔心,故而只說是受了風寒,知子莫如母,初堇揚撒謊她焉能看不出來!不過是想著他孝順不想讓自己焦心罷了!故而也不再多問,只牽著他坐在身旁,順便命了仆子送來茶點才罷!
:「怎麼這會兒就回來了?君沒有留你么?」
:「只怕您獨在府中不放心,故而君放任了兒子回來照顧您。」
靈姬夫人只略點了點頭,沒在問其他。
只片刻,紅拂塵已然被逼迫至院落外,將之團團圍住,各個手持長劍凶神惡煞。
初堇揚瞧著時機,吩咐小橘子取來弓箭。
乘著一眾細作在認真對峙紅拂塵時,他趕緊手握弓箭三箭齊發,踱步屋內暗處向窗戶口飛射而去。
眼下正是對敵的時候,手忙腳亂之中沒人去注意隊友死亡的真相。
加之紅拂塵為了活命而奮力對抗著,在她手裡死傷也是多不甚數,故而不甚在意。
隨著初堇揚的幾次三箭齊發,望帝派來的細作已然死亡大半,紅拂塵則由方才的敗局足漸佔了上風。
待到這些皇家衛隊剩餘人馬發現不對勁之時,便已然死的只剩十來個人了。
更甚至還有偷偷摸摸逃出景王府的,但由於傷勢過重,只能尋找最近的偏僻小路逃命而去。
好不容易見著瞭望帝本人,將景王府中之事通通稟報了清楚之後,便倒地身亡了。
一旁巫師倒沒有半分驚愕,畢竟望帝派去的人馬就像是定時炸彈一般,初堇揚自然不會留著他們,乘著紅拂塵大鬧景王府,正好給了他處決這些細作的機會。
望帝也清楚這一點兒,方才護衛只說是紅拂塵殺人,卻並沒有稟報初堇揚暗中刺殺,想來他們也是不知道也沒有發現的。
任憑紅拂塵武功再高,哪裡能一時間將他身邊兒的百來位精銳片刻擊殺的理,故而才使得望帝懷疑是初堇揚的用心來。
巫師瞧他冷眸中透出一抹殺氣,似乎對於初家所作所為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好像隨時都能爆發懲治初家似得。
他神思轉念,趕緊打岔的提醒著望帝。
:「君可要派人捉拿紅拂塵?」
望帝思量片刻。
:「不必。」
巫師有些費解,刻意試探性的問道:「此女手段狠厲又武功高強,難免少公爺與靈姬夫人有個閃失,不如先派人去解救了初家,順便逮捕紅拂塵。」
望帝瞧著巫師擔心又著急的模樣,本來不想向他多解釋,但以他的心性,只怕不說明,他便會偷偷派人去支援初堇揚,便只好說道:「青家護衛不是酒囊飯袋,可以說是個個精銳,保護他們母子二人還是錯錯有餘的,巫師不必擔心,況且還有杜家暗中護衛著景王府,就算一百個紅拂塵也是拿他們沒辦法的。」
巫師聽罷!覺得望帝所言有理,故而並沒有再勸說,只是依舊擔心罷了!
此刻眼見得紅拂塵將要殺光所有細作之時,初堇揚趕忙飛奔而去。
這女人不會善罷甘休,如若放任她輕鬆離去,想必下次還會來景王府向自己母親尋仇,故而想一舉抓獲她處決了才甘心。
紅拂塵也不是傻子,眼巴巴看著初堇揚奔來想必是要處置自己,故而揚手拽來身旁重傷的護衛,猛的向初堇揚方向一拋,他便只好停住手來救那護衛。
乘著初堇揚分心,又是幾個護衛被紅拂塵扔了過來,幾次接的不停之下,紅拂塵乘機縱身躍入半空,瞬間不見了人影。
此刻她已然重傷,想必也跑不了多遠,故而給了小橘子一個示意的眼神,他當下會意的點了點頭。
初堇揚這才放心去追尋紅拂塵了。
待到小橘子以為其處理傷勢為由,將一眾重傷的細作護衛誆騙進了一座偏僻的閣樓內。
這傢伙武功雖弱,但勝在他們重傷無法動彈,故而眼睜睜瞧著隊友以及自己死在了小橘子的劍下。
靈姬夫人喚來仆子趕緊收拾著院子里的殘局,要求一絲血跡不能留。
仆子們不敢怠慢,將屍體全部裝成廢棄物以麻布裹覆扔去了後山,連同一地鋪的大理石也都擦的賊亮賊亮,其餘花草樹木之上的血跡只要用水一澆,便溶於水中滲入地底。
半柱香后,景王府恢復如初,護衛仆子們各個回到自己的崗位,該幹嘛還幹嘛!沒有人提及半分今日之事,這都是靈姬夫人治嚴有方,才使得府中人人嘴嚴又謹慎。
只是眼下大白天的無法在眾目睽睽之下展露輕功,以免引起百姓們的恐慌,便只好踱步一些小巷子之中查看。
二人你躲我藏,你追我趕半日,正巧路過大將軍府的車馬,在古月的提醒下,杜冉撩開車簾一瞧,原來是紅拂塵的身影,片刻追上來的正是初堇揚,望著風采依舊的他,杜冉有些看愣,好歹曾經也迷戀過他,心中多少對還是有那麼一絲絲愛慕的。
此刻就在紅拂塵越來越覺得身體虛弱之時,無奈闖入一家人戶,為了不使其聲張,趕緊從袖中取來幾片金葉子遞給戶主,並附耳說了些什麼?這戶主便興緻匆匆帶著一籃子雞蛋出門去了。
這戶主的妻子也是個善良的人,瞧她重傷,便要去請儒醫坐診,怎奈紅拂塵怕被初堇揚發現,趕緊拽其衣袖,連連搖頭說道:「小傷不必上心,夫人家中可有傷葯?略用用便可!」
戶主之妻也沒法,雖不知這女人在顧及什麼,但看在她交付銀錢的份上也不多管多問,照做便是,尋來所有傷葯通通給她用在傷口處,直至包紮完畢。
初堇揚轉了幾圈沒有發現紅拂塵蹤影之後,便想著派遣幾個護衛暗中調查便算了。
正想著打道回府之時,那戶主提著一籃子雞蛋故意乘他不注意撞了上來,雞蛋摔碎了一地,便當即坐地耍無賴起來,愣是要初堇揚索賠才罷!
他本是世家貴公子,出門一般不會攜帶多少銀錢,況且這戶主出口就是幾千朋金銀,初堇揚為難又無奈至極,不過區區幾個雞蛋而已,竟還被訛上了,便將身上所有值錢之物都交付與他。
:「這些也夠頂你這幾十籃的了,你等莫要給本王在此耍渾,不然休怪本王手下無情。」
這戶主深知初堇揚心性,斷不會枉顧百姓性命,甚至對待族人很是仁善,加之紅拂塵囑咐,只拖延著他,故而說什麼也要他當場支付巨額賠款,不但抱著初堇揚大腿要死要活,還大呼委屈讓百姓紛紛圍觀起來。
紅拂塵自覺時機成熟,便又給了一隻頭戴的金簪,戶主之妻自然是高興的合不攏嘴,在紅拂塵囑咐從此封口不提此事之下,她連連點頭應是,隨即將這金簪藏在了袖中,又送走了紅拂塵。
眼下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戶主哭喊的聲音也越來越大,索要金銀不成就要耍無賴。
正巧這一切被一小販看在眼裡,本來不想多管,但又實在看不慣這奸詐之人污衊好人,便上前制止,將自己所見所聞通通說了出來,戶主本來是想讓族人們憤恨指責初堇揚,以此來拖延他的。
誰知各個聽了小販的解圍之語后,便紛紛訓斥那戶主起來。畢竟百姓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這區區幾個雞蛋哪裡能需要那麼多賠償,這擺明了訛詐嘛!
戶主又驚又怕,他那裡曉得百姓們這麼不好糊弄,故而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
面對不斷來指責他的百姓,便趕緊鬆開了初堇揚的大腿,拿著初堇揚給的值錢之物,又提著籃子不好意思的匆匆跑了。
事情平息,初堇揚又復尋找著紅拂塵的蹤跡,只是片刻,初堇揚心道不妙,方才被那戶主訛詐恐怕不是意外。
他趕緊復往方才被賴上的地方而去,此時百姓們已經散去,早已恢復了往日忙忙碌碌的光景。
他無奈只好去詢問方才解救自己的小販。
這小夥子是買賣動物皮毛的小本生意,見了初堇揚前來,便趕緊介紹著自己家的皮毛多好多好,好不容易來了個大客戶他自然不能放過。
初堇揚接過他遞來的狐狸皮毛,將頭上玉釵取來送給了小販。
見錢眼開的他笑的合攏嘴,做這生意十來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說話的客人,連講價這種事也省略了,此番他自然是高興的,相當多賺了平日里半個月的收入呢!便趕緊掏著荷包給初堇揚找零。
:「不必找。」
聽了此話,小販便更加笑吟吟樂開了花,但他也不笨,這樣的顧客大方起來必然有事需要幫忙。
:「您有何吩咐儘管差遣,除了殺人放火傷天害理之事,民什麼都肯做。」
初堇揚只淡笑了笑,問道:「方才攔住本王不肯罷手的戶主是哪家的?住在何處?」
小販不疑有他,趕緊殷勤指路的說道:「他家我知道,咱們這兒有名的潑皮無賴,您從右手方向直走,瞧見前方的南俊酒肆,左拐經過一個小巷子,門口有一株梅花樹,那便是他家了……。」
小販慢條斯理的說完!初堇揚已經不見了身影,瞧著這傢伙的速度非他們普通老百姓可及的,心中駭然,多少有些羨慕的,畢竟武功這東西還真得看天賦,不是人人都能學的。
只是初堇揚已經來遲了,等到他趕來,戶主家已然全部被滅口斬殺了,而且還是在剛剛不久的時候,如若自己能早來一步,便能避免這種殺戮。
初堇揚自責萬分,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將一切過錯都歸功於自己身上,愧疚而又無奈的回到景王府,小橘子早已在大門外等候多時,瞧著他這低落的神色也不敢多問,只跟在後頭侍候著。
剛剛坐定,初堇揚幽幽嘆息一聲!
:「小橘子,你去通報巫師,阿司巷勇家被紅拂塵滅了門,你莫要停留,通報了巫師便趕緊回府,以免身遇不測。」
小橘子先是一驚!隨即反應過來趕緊辦事而去。
紅拂塵一路逃亡至後山偏僻的桃花林中,這地方人煙稀少,曾也有百姓住過,不過蜀國的望帝是位好君王,族人們生活富足,故而全部搬去了城中定居。
她盡量平復心緒,選了一戶稍稍整潔的房舍休息起來。
索性那戶主之妻還贈送了不少傷葯,能強撐半月也是足夠,就在她打算休息片刻,只聽院落外的兩處腳步聲,一重一輕正緩慢踱步而來。
她神思凝重警惕萬分,手中長劍握得更緊,好似隨時準備大戰一場。
而院落外的人也沒有想貿然進來的意思,畢竟紅拂塵武功高強,就算受傷也能將她二人打個半死,故而才不敢冒險。
此刻的紅拂塵突聽腳步停滯不前,想來是他們也是有顧忌的,故而心緒也放鬆了許多。
只是眼下一個不出一個不進,也不能這樣乾耗著吧!
這會兒院落的人似乎等不了了,出聲說道:「既然故人至此,拂塵夫人還不願意出來見一見么?」
這妖里妖氣的聲音她認得,除了杜冉沒人能將聲音說的這麼做作。
既然是她二人只身前來,又未曾帶著護衛仆子,想來不是為逮捕自己的,故而打消了顧慮,長袖一揚,一掌向大門揮出,內力深厚至極,隔著三丈的距離居然將房門劈了開來,只是可惜,好好的大門被劈成兩半摔落在地上,片刻塵土飛揚。
古月不由得佩服讚歎著!
:「好深厚的武功,難怪柳泠芌也不敵其武力。」
杜冉淡笑的掃了她一眼,雖然她也恨柳泠芌,但也不允許旁人時時提及此人,尤其是紅拂塵,相比較之下,她更不喜歡紅拂塵多一些。
:「請進。」
迎著紅拂塵那冷漠的聲音,杜冉便在古月的攙扶下進了屋中坐定。
她瞧了瞧一屋子髒亂的環境,心中不由得得意又不屑的掃了紅拂塵一眼。
以前自己最佩服又嚮往的紅拂塵,如今成了這般田地,她當然開心,甚至還要等著所有瞧不起她的人都成為喪家犬。
紅拂塵望著杜冉那嘲笑自己的得意模樣,只不屑一笑。
她一面調息一面問道:「今日你來,除了來看我笑話,還有什麼要緊事?」
杜冉附和的笑了笑。
:「方才在大街之上,瞧著你被少公爺追趕,故而來幫你一把,沒曾想拂塵夫人如此將人好心當做驢肝肺。」
紅拂塵不由得冷笑,她這人的秉性不處處給人使絆子也就算好的了,哪裡還會好心救人於危難之間。
:「你莫要說笑話,以為本夫人會信?」
杜冉瞧她如此還固執的強裝高傲,便突然又覺得她可憐起來。
便也不再打趣她,只認真的說道:「拂塵夫人好生糊塗,那戶主能救你一時,便也能隨時將你出賣,我既然跟在了後頭,也不能見死不救吧!故而幫你滅了口,拂塵夫人你覺得該不該感謝於我呢!」
紅拂塵面色一頓,她是想過滅口,但也沒必要一時要了他家性命,況且此事他們知曉的不多,也道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今日見杜冉如此,心中對她又多了幾分了解與警惕,看她小小年紀簡直是比自己還狠辣啊!
:「說吧!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對於紅拂塵的開門見山直言,杜冉也沒有必要再委婉的與她溝通,便向她身旁踱步而去,附耳說了片刻,紅拂塵冷冷一笑,臉色由方才的警惕變得狠厲起來。
她本不願與杜冉有過多交集,怎奈她給的條件實在誘人,故而才與她同謀,況且兩件事之間並沒有多少出入,甚至是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