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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杜靈之傷

  小橘子與小丁狼倆「花僮」守在門外,深怕有僕子打擾他們的好事一般,人還在八丈遠處吧!小橘子都緊張的將人趕走。

  小丁狼無奈的搖了搖頭,無趣的就要縱身躍入房頂睡大覺之時,小橘子趕緊阻止的說道:「上別的閣樓上睡去,以後不許在少公爺少公夫人院子里飛來飛去,尤其是晚上。」

  小丁狼撓了撓後腦勺,懵懂的問道:「為啥?」

  :「景王府需要重新修繕,每個閣樓都不大隔音,太脆了,你這一跳,還不得把房屋震塌了啊!」

  小丁狼不明白小橘子的深意,只被他誆騙的連連點頭應是,隨即不疑有他,去了別的地方睡覺。

  小橘子無奈的搖了搖頭,暗嘆他這傻憨包。

  可是過了一會兒,小丁狼跟見了鬼似得跑了過來,抱著小橘子就大喘氣。

  :「咋滴啦?你個狼崽子。」

  小丁狼鄭重其事的說道:「不行啊!橘包,別的地方我睡不著啊!我必須得睡泠芌的房屋之上。」

  小橘子趕緊將他阻在一旁,言辭十分嚴肅認真的說道:「去去去,去跑幾圈,累了自然而然就睡著了。」

  小丁狼再一次信任了小橘子,隨機就在景王府里蹦蹦跳跳。

  初堇揚他們是睡的好了,別人可就遭難了,被小丁狼吵的睡不著還不敢有意見,各個怕挨揍而不敢言。

  小橘子在一旁看的那叫一個開心啊!反正自己沒好覺睡,大夥就都別睡。

  數月後……

  正值午餐時間,叢帝杜靈來探望望帝杜宇,還帶了幾壇好酒來,怕是打算不醉不歸了,望帝屏退了奴僕,伸手示意他一起入坐,然後自顧自的吃飯,故意做出吃的很香的樣子,好似再告訴他,老子就算沒有權利地位也過得很愜意一般,如此行為還真像是個老小孩兒。

  杜靈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自己滿了兩杯酒,舉起酒杯說道:「本來還想像以前那樣與君痛飲,今日卻見你毫無興緻,看來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啊!可見錯失帝位,您還是很生氣的。」

  望帝也不急著附和爭辯,還慢慢悠悠的喝了兩口米粥,才說道:「禪位乃我自願,擁有地位是你的本事,我不會跟自個兒生悶氣。」

  :「尊視你為天,曾經也敬重過你,可是君臣有別,帝位又難得,人人都想握在手中,尊乃凡人做不到唾手可得的好處而不伸手去拿的理,你道是也不是?」

  望帝聽了杜靈的一番話,心中升起一絲懷疑來,今日之舉更是讓人捉摸不透,總覺得他欲言又止,傷心難過的模樣。

  可是他的膽識政績才華是有目共睹的,加之如今身份有別,總不能逼著他說出心裡話吧?反正自己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更沒有什麼可計較的,雖感情不是從前,但為國為民的心是一樣的。

  :「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盤算,誰都左右不了旁人的思想,吃好自己的飯,守住自己的碗,方能心安,希望你也是一樣。」

  二人相視一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吃飯的時候還談什麼國家大事,吃飽了才是正理。

  飯畢,時候也不早了,望帝年紀大了,如今也要杵著拐棍挪步了,卻還是執意要送叢帝杜靈出門,就像當初他站在城樓下接他凱旋的情景一樣,怎麼接就要怎麼送,這樣這個坎兒就算過去了。

  :「現下正值芙蓉花開的季節,看著這落花,覺得日子過得很快。」

  望帝望著這片芙蓉花海,這是他離宮帶來的花種,不成想一下子長的這麼繁盛了,今日開的卻比平時更艷麗,更奪目。

  杜靈心裡跟明鏡似得,他如何不知望帝的話外之意,便附和著回道:「這裡的都開的這樣艷麗,何況是蜀城內呢!你惦記著它們,隨時可以回來探望,尊隨時歡迎。」

  望帝冷冷笑了笑,指著前方:「這是回蜀城的路,以後出門帶上奴僕。」說罷!便轉身欲踱步回屋。

  哪知此時杜靈終究還是忍不住的想要知道心中的答案,故而突然出聲問道:「你可還記得樺曾熙,如今這般田地,可還會想起她?」

  望帝一頓,又驚又喜,又怕又緊張。

  他回頭望著眼前這個想認又不敢認的親生兒子,猛然間聽他說來,心中心緒複雜異常。

  :「你——知道了?」

  杜靈目光中充滿恨意,甚至是殺氣。

  :「方才你裝的好一副恭謹仁愛的模樣,此刻神色凌厲,看似是恨極了我吧!」

  :「為了一個江山,你——殘害了多少人……。」

  不待杜靈說完!望帝隨即也有些生氣了,故而搶趕著說道:「我沒有一絲後悔,因為蜀國的禪讓祖律讓我痛恨,我杜家江山不能落入旁支之手,我杜宇守護蜀國近百年,這裡是我的心血,我焉能拱手讓人?死幾個野心外溢的族人有何不可,天下是我的,子民亦是我的,你——也是我的親兒子,你母親背叛誆騙我那麼多年,我從來不曾恨過她,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質問你的父親。」

  杜靈瞬間紅了眼眶,心情複雜非常,從小被追殺的他,也一次次問過杜裴遠這是為什麼?可答案輕描淡寫又滑稽,他從來不想當皇帝,更不想被束縛,也不想做皇家的子孫,他只想家族和樂,父母在身邊兒慈愛,兒孫繞膝。

  :「我不想做你的兒子,背負那麼多,還害了我的母親殞命,你限制所有人的自有,也害了那麼多無辜的性命,我恨你。」

  :「權位都給了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你可知這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而你卻因為你父親我唾手可得,你還有什麼不如意的?」

  :「你塞給我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到底要不要?」

  :「老子給你什麼,你就得受著,你別無選擇。」

  杜靈苦笑著搖了搖頭,覺得望帝瘋了一般給自己塞噁心,心中思緒萬千,眼淚奪眶而出。

  :「你所在乎的心血太貴重,那我便替你毀了他。」

  杜靈萬念俱灰的踱步遠去。

  而望帝還不解他的深意而追著問什麼意思?

  杜靈孤注一擲,卻又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自己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好了,杵著拐杖根本追不上他的步伐。

  此刻望帝終於紅了眼眶,他的親兒子不懂他的苦心,難不成唯一讓他驕傲的兒子是要氣死他嗎?

  仆子們見他如此,也忍不住的紅了眼眶,便趕緊勸慰著望帝回了屋內冷靜冷靜。

  幾月光景轉眼流逝,望帝還是那個望帝,而杜靈卻不再是以往那個杜靈,做帝王坐久了,便覺得整個天下都是自己的了。

  他當初說過,要毀瞭望帝一生最在乎的東西,毀了他引以為傲的心血,毀了整個讓他瘋魔的江山。

  如今的杜靈不但高傲跋扈,政治放之不理,越來越傲慢無禮,百姓們頗有微詞,官臣們也不敢多言,畢竟如今的帝王可沒有望帝好說話。

  其中有一位素來愛拔尖出頭而牆頭草的官臣,以為自己是扶持杜靈上位的功臣,凡事會給他薄面一些,誰知,幾次勸言都被杜靈當場駁斥,自覺丟臉的他不但不收斂,反而以辭官做說辭,來威脅和勸導杜靈。

  幾次下來杜靈煩不勝煩,不但打了板子還讓奴僕將他扔回了府中,從此便再無官臣敢直言覲見,反而討好溜須拍馬的無良之臣越來越多,許多衷心之臣全被趕出了蜀城,使得百姓官臣寒心不已。

  到了如今,杜靈更加肆無忌憚起來,隨時隨地的抱著酒壺買醉,政殿之上亦是如此。

  青雲依屢次勸解無用,甚至久而久之都不見她的面兒,雖然並沒有納妾立妃,後宮也只有她一人,但總覺得如今的他,跟變了一人似得。

  如今初堇揚跟柳泠芌還是蜜月期,杜靈下的旨意允許初堇揚休假幾月。

  這日青雲依在柳泠芌面前哭訴,但凡提到杜靈二字就傷心的不行。

  她在一旁也不好勸,等到青雲依冷靜下來才問了問緣由。

  得知杜靈近些日子的頹廢行為,她也不由得嘆息一聲!甚至也擔心非常。

  為了不讓青雲依過於擔心,便說著好話寬慰了幾句,直到她心緒平復,才命仆子將她送了回去。

  到了初堇揚書房,瞧著他剛剛忙完手中的政事,這才端著茶水點心踱步而去。

  :「今日你也累了,且休息一會兒吧!」

  初堇揚將柳泠芌摟入懷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片刻。

  :「方才君後來過。」

  :「我知道,聽小橘子說了,好像臉色不是很好。」

  柳泠芌忙點了點頭說道:「君后說,君如今不大處理國政,甚至頹廢非常,我行我素,還不顧臣子們的政議,將所有衷臣全部趕出了蜀都,留下的也都是奸佞,最要緊的是,他連君后的話也聽不進去一句,如今族人中對他頗有微詞,民心大失。」

  :「這是何故?」初堇揚疑惑非常。

  但柳泠芌卻搖了搖頭,她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緣故。

  初堇揚瞧著柳泠芌躊躇,便勸慰了幾句,隨後說道:「你不必心急,我這便去瞧瞧。」

  :「好。」

  說完!柳泠芌便取來外衫給他穿上,隨即囑咐了幾句,才放他去政殿面見杜靈。

  在仆子們的引領下,見是見到了杜靈本人,但卻見他在殿中酗酒,甚至見誰來說話,都是一句「准奏」。

  初堇揚望著一桌子堆滿高山的奏章,還有一旁無奈搖著頭嘆息的巫師。

  想必眼下的他,也很失望吧!

  初堇揚不悅,生氣的奪過杜靈手中酒壺一扔。

  隨即拽起杜靈的衣襟,呵斥道:「瞧瞧你如今做的什麼帝王?你將蜀國又置於何地?你當天下是拿來享樂的么?」

  此刻杜靈只苦笑,隨即推開憤怒的初堇揚,繼續撿起地上的酒壺開喝。

  初堇揚氣急,就要踱步而去,拽起他就要開揍。

  索性巫師在一旁阻攔,否則,初堇揚還真就動手了,甚至還會被清醒過來的杜靈問罪呢!

  初堇揚罷手!冷靜片刻,任由他逍遙快活去。

  :「解鈴還須繫鈴人,此時因他父親而起,便該由他父親結束。」

  :「巫師此番何意?」

  巫師望著初堇揚,神色凝重而無奈,但那眼神里充滿故事,好似要告知他些什麼?卻又礙於杜靈顏面,皇家顏面而閉嘴。

  初堇揚思量片刻,隨即明白了巫師的深意,能讓他如此消沉的,除了樺曾熙與望帝的愛恨糾葛,那便無其他了。

  :「如若兩父子不將此結說開,想必一輩子都會如此消沉下去。」

  巫師望著躊躇的初堇揚,提醒道:「少公爺與其在此處擔心著,不如去往西山尋望帝道明緣由,如若他肯出面解決,想必要容易的多。」

  初堇揚思量片刻,目前也只能是這種法子最奏效了。

  匆匆踱步至西山芙蓉林,望帝在仆子們的攙扶下趕緊踱步而來,笑臉相迎又十分欣喜,他這個地方,許久沒有人踏足了。

  初堇揚還像以前一樣恭敬著他,望帝高興非常,熱情的請了他進屋,茶水點心也都一應俱全。

  初堇揚打量了此地一草一木,連同房舍角落都觀察的仔細,他素來愛精緻,裝潢的也與都城一致,生活倒也自在閑情。

  :「堇揚,你今日來,可是有要緊事?」

  初堇揚抿了一口茶,點了點頭。

  :「想來您也聽聞了一些外界傳言,蜀國如若再被君嚯嚯下去,恐怕您我擔心的事,遲早要發生。」

  :「他是在與我賭氣,原以為過些日子他氣消了,也就放下了,誰知道他竟開始變本加厲。」

  望帝一面躊躇,一面唉聲嘆氣的哀怨著。

  此時並非他所願,如若不是時局變化太快,不受他控制,他焉能放任杜靈胡作非為下去。

  :「您可出面制止君眼下的失職作為?」

  望帝思慮片刻:「這是他的心結,我去了更會給他平添煩惱,過些日子再看吧!」

  初堇揚無法!與望帝閑話了幾句,隨即告退。

  沒過幾日,那常常被杜靈羞辱卧床的臣子不甘於被棄,便帶傷上了西山。

  此時的望帝正在整理農田,今年的收成比往年更發的好了,他望著自己親手種植的糧田,心中無比愜意自足,想想這世間哪有什麼事是比勞動成果來的更酣暢淋漓。

  那老臣顧不得這些耐以生存的糧食,見著望帝就雙膝跪地行了個大禮,奴僕們攔都攔不住,滿臉委屈巴巴的,眼淚都快擠出來了,本來長的都很隨心所欲,加上臉上的皺紋一大把了,連望帝見他這「可憐」的模樣真像個小媳婦兒似得,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老臣抹著眼淚兒,老淚縱橫,抱著望帝大腿嚎啕大哭,旁邊的奴僕們見了不覺得他憐憫,反而都偷偷笑掉了大牙。

  也不知這老臣哪來的力氣,你抱大腿就抱大腿吧!他還搖來搖去,望帝他老人家骨頭都快被搖散架了,褲子都險些被扒拉了下去,望帝大驚,趕忙使喚奴僕們把他拽了起來。

  望帝憋著笑,領著他回了屋裡,這邊急的話到嘴邊,望帝就是不讓他說,只示意他喝茶壓驚,慢慢道來,不必急。

  老臣又急又氣,又不敢違逆,默默喝了幾口茶水,心中暗罵:「壓驚個鬼,老子都急得夫人改嫁了,你到慢的跟個龜兒。」

  望帝揮了揮袖,奴僕們心領神會的都退了出去,這才讓老臣開口,這一頓如同洪水滔天傾斜的瀑布滾滾道來,再加之添油加醋,把杜靈的所作所為通通都告了個遍,有的沒得什麼強搶奴女,霸佔人婦,賦稅爛加,朝堂亂政,亂用庫銀,亂伐亂建,………………做過的沒做的,他自己做的,旁人做的都扣在了杜靈的頭上。

  望帝聽罷!捋了捋鬍鬚,思量片刻,杜靈為了與自己賭氣,政治荒廢,做出的事也確實過分,但不至於如此不堪,怕是這老臣心裡氣惱,加了些作料在裡邊,他可不能只聽他一面之詞,便好話歹話打發了去,自己則打發幾個奴僕出去打聽了幾天。

  奴僕們所見所聞的情報都被他的心腹老奴整理了一番,回屋稟報時見他在用膳,也不好打擾,欲退之,望帝見他身影,命他一一道來。

  :「據這幾日的暗訪,百姓們確實對咱們這位君主頗有微詞,政績也反響平平,許多忠臣重臣都被趕出了蜀都,只留得了幾個溜須拍馬的。且賦稅一加再加,還要各個部族上繳許多財寶才能減少賦稅,雖說沒有他說的那般駭人聽聞,但也實在不成體統,如此下去,蜀國便是垮了。而且您一直提倡給大國進貢以求和平,免受戰亂之苦,可咱們這位君主給廢了,說是如今蜀國強盛,絕不向他國低頭,打死他完事。」

  望帝聽罷!氣的摔了碗筷,奴僕們嚇得紛紛跪地不敢言語。

  :「混賬,尊把這樣的大好江山給了他,他就這樣報答尊的?真是混賬東西。」

  老奴怕他氣壞身子,忙勸慰道:「您莫氣惱,好在事情還可有轉機,想法子處理了這些事才是正經。」

  望帝冷冷一哼!:「作惡容易,回頭難,他這塊木頭,怎麼雕都不能成器,遲早敗在他手裡。尊以往素來看中他的才華,不想他卻不用在正途上,尊真是瞎了眼了。」

  此時望帝本來就在氣頭上,幾日前來面見的老臣都又跪在了門外,口口聲聲喊到:「請求望帝救蜀國於危難。」

  :「攆出去。」

  奴僕們得令又將那乾嚎的老臣們轟了出去。

  :「沒用的儒臣,沒本事勸諫君主,只會嗷嗷叫。」

  老奴端來茶水,為他捶著背,好言相勸一番,望帝的心情才算好些。

  這日,杜靈卧於芙蓉台,飲美酒,聽禮樂,觀蜀舞,好不愜意自在,還喃喃自語不知所謂:「以往只聽人說我大蜀不通人煙,不識禮樂,不知禮,胸無文墨,自尊做了君主才知曉,這裡不但樣樣都比他國強出百倍,連美人都更加嬌俏魅惑,美哉!美哉!美哉!」

  話語剛落,望帝便杵著拐棍怒氣匆匆而來,舞女們見了不敢造次,便都退了出去,奴僕們也都被望帝遣散,獨自上去便摔了桌上的酒物,由於望帝是從前的帝王,威名還在,加之更是自己的親父親,便不好像他發脾氣,只好隱忍。

  :「你如今越發不像個樣了,偌大的江山給你,不是讓你來糟踐的,你出去看看城外的百姓,過的苦不堪言,在瞧瞧你的政堂,都是些什麼官臣,我蜀國可就要毀在你的手裡了,當初我就不該信任你這麼個蠢貨。」

  杜靈冷冷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不屑與憎惡。

  :「當初怎樣?現今又如何?這泱泱大國都是尊的功勞,如果不是尊治水大成,焉能有蜀國今日之強大。」

  :「你是治水有功,你以往的勵精圖治,大智大勇,大仁大義都去什麼地方了?難不成你要毀了我一手培養的心血?」

  杜靈雙眉緊皺,心中十分憤怒,他堂堂君主何時有人這樣怒罵過他?這等氣他可不受,況且,他就是要毀瞭望帝的心血,也讓他嘗嘗這種痛苦的滋味,為她母親,為整個無辜死去的族人恕罪。

  杜靈苦笑的瞪瞭望帝一眼,抬腳就走了。

  望帝如今行動不便也追不上,說話久了都接不上氣,這下真的是氣的他險些暈了過去,好在老奴來的快,將望帝攙扶著回了西山。

  這日杜靈辦完「政事」回內殿,又見望帝氣呼呼的坐在上方,一副要訓斥兒孫的架勢,他也不管不行禮,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一律把他涼在哪!

  待杜靈欲躺床睡覺時,望帝鬼使神差沒有聲響的走了過來,頓時把杜靈嚇得一激靈,真是又氣又無奈,總不能殺了他泄憤吧!

  :「我知道你煩我,恨我,想殺了我,只要你從此改過自新,我便不會再來打擾,甚至命都由你隨意處置,可行?」

  望帝說著便坐了下來,休閑的喝著茶,繼續說道:「以後我天天來,反正蜀城這麼大,容我這個老頭子是錯錯有餘的。」

  杜靈氣憤的摔了被子,起身就想拿劍殺了這個曾經對他很是在乎的人,那種殺又不能殺的心緒,弄得他煩不勝煩,但卻又想到往日種種便不忍動手,加之這裡是他的宮殿,死在這裡不就昭告天下他的品行了嘛!

  其實一個人一旦變成惡人,自己是完全感覺不出自己的錯處弊端的,所以杜靈才會將所有勸諫他的人全部處置了,但他本性仁善的品德還在,並沒有處決任何官臣,不過都是打發出都城罷了!就算偶爾起殺心,也不過是望帝給他的傷痛太大,一時接受不了而已。

  :「尊哪裡做的不夠好,這不就是你給我的天下嗎?尊並沒有辜負你的期望。當初你說這是你一生的心血,是拿鮮血與無數屍骨堆積起來的成就,但我就偏偏要毀了他,讓你知道,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用全力來衡量的。」

  望帝聽罷!冷冷一笑,原來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自己的錯處,一切私怨仇恨卻用一個江山來報復,簡直愚蠢昏庸無能。

  他氣急敗壞之下,一掌打的杜靈臉頰火辣辣的疼,惱羞成怒的他拔劍相向,他望著盛氣凌人的望帝,確實,他真的不敢傷害望帝的,良久…………最終冷靜戰勝了他那一時的衝動,才摔劍而去。

  索性此時生為兒媳的青雲依踱步而來,為杜靈說了好些好話,為了不讓望帝他老人家寒心,這才在一旁一味的關懷著望帝。

  後來的年歲里,望帝在青雲依的幫助下,每每都會來到內殿勸諫杜靈,從開始的爭吵到默默無語,再到杜靈閉門不見,或是乾脆躲到遠處繼續他的花天酒地。

  這日,杜靈正與幾位官臣議事,望帝又遣人來報,這時候已經厭煩瞭望帝,什麼君臣,什麼父子,什麼國家大事,都已經不再重要,雖然稱病打發瞭望帝,但心裡這口氣未消,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官使,最是聰明,看的出杜靈氣而不得懲治煩惱不已,便想了個主意附耳告知后,杜靈先是一愣,思量片刻,本不願意做這等宵小行徑,但若能氣倒他,也唯有此辦法可行,便吩咐這位小官使著手去辦。

  果然太平日子沒過多久,四鄉竟然傳來了流言,說望帝把君主之位禪讓給杜靈,是因為在杜靈率眾治水期間,望帝同杜靈的正妻青雲依發生了私通,所以才羞愧讓位。

  流言傳來,望帝是又氣又急。想不到一番好意竟然落得這樣的誣衊。這個開放而自由的國度雖然沒啥「封建倫理束縛」,但道德指責的帽子還是很重,此時便一病不起,只能卧床修養著,現在的他不過是掛著這條微弱的命承受著這莫有的奇恥大辱。

  此前初堇揚夫婦與青雲澤夫婦都有去瞧過望帝,但他人事不省,也不過是略說幾句寬慰的話便罷!

  況且望帝前段時間在皇宮頗受青雲依照顧,謠言傳起來便無有不信的。

  青雲依怒氣匆匆前去質問杜靈,此等謠言他打算如何處置?

  望著禮數面面俱到,卻貌合神離的青雲依,他臉上閃現出唯一一次的厭棄。

  :「都說了是謠言,你信他做什麼?久而久之,此事也就無人再提了你退下吧!尊還有事處理。」

  青雲依心痛萬分,上前奪過他手中的竹簡,淚眼模糊,委屈吧啦的但卻因此惹怒了杜靈。

  :「放肆。」

  :「我是你的正妻,一國之母,天下的君后,此等謠言毀我聲譽,你卻不管不顧,一絲安慰之語都沒有,你可曾在乎過我?」

  此時杜靈顯得有些心虛,故而只冷冷說了一句:「你自己與他老人家走的太近,又照顧的無微不至,如今到喊起委屈了?」

  青雲依氣結,更是心痛萬分,甚至想不到杜靈會如此羞辱自己,羞憤之下,一巴掌打在了杜靈臉上。

  被望帝打巴掌也就算了,如今還被青雲依打,面子上過不去,心裡上也很生氣,故而憤怒上頭,還回去一巴掌,力氣太大,青雲依隨即摔了個趔趄。

  :「滾出去。」

  殿內還有許多仆子,如此丟臉的行為,兩個人都很沒有顏面,青雲依隨即腌面離去,心痛萬分之下,邁著小碎步跑的飛快。

  距離望帝重病垂危已經大半年過去。

  在那微弱的燭光中,好似有人在靠近他,又好似一陣風飄走,他想抓住他,卻又握不住,望帝微眯著眼,氣喘吁吁,動一根手頭就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疲憊。

  看著望帝如此痛苦掙扎,杜靈心裡痛快極了,他冷冷一笑。

  聽見笑聲望帝這才明白是杜靈,他激動的想抓住他的手,卻怎麼也無法做到,他此時還不知這一切都是杜靈所為,才如此急切想懇求杜靈幫他澄清那些羞辱他的謠言。

  :「君別難過,都結束了,您就乖乖隨著謠言安息吧!從此杜靈與望帝再無聯繫。」

  :「你……………敢弒父……?就不怕報應遲來,永生悔恨?」望帝指著他,瞪圓著眼睛,死命的拽住鱉靈的衣袖,一肚子的話想說,卻怎麼也開不了口,他這一生都奉獻給了國家,從未做一件有損國體之事,臨了卻被自己信任了一生的親兒子陷害,他如何能死得瞑目。

  :「當初你眼睜睜看著母親死去時,你可有想過報應?靈姬夫人因嫉妒殺害母親,你卻無所作為,幫凶的你可有想過報應?今日之劫,該是你承受的,尊不會為你澄清一絲半點。」說完,杜靈便揚長而去。

  望帝原本就上了年紀,又在長期的為政中殫精竭慮,損害了健康,受此打擊,很快一病不起,含恨逝去。

  他的子孫們都知曉他是含冤而死,才動用了大操大辦的葬禮,隆重而莊嚴,那些被官臣陷害趕出蜀宮的忠臣忠僕們都來送行,更有明事理的百姓們自發前來為此送別,雖然也不乏指指點點的迂腐百姓,但好在秩序穩定,平安的下了葬。

  待禮畢,大家欲散去之時,空中突然飛來許多杜鵑鳥盤旋而久久不願離去,所有人都被這一奇觀給震撼到了,望帝的幼子見了這樣的場面,心生一計,便大聲呼喊道:「我父親是被冤枉的,他是含冤而死,這麼多神鳥為他送行,天可憐見,派神鳥為我父洗冤來了。」

  蜀國是個從尚神鳥的國度,是神明的象徵,所以此話一出,被百姓們紛紛傳揚,對望帝不在詆毀,反而更加敬畏,從此望帝之墓香火從不間斷。

  而在整個葬禮之間,杜靈依舊聞歌聲起舞,好似望帝的逝去讓他很是愜意一般,但他心裡依舊很難過痛苦,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父親與母親終於在地底下相聚,但為什麼他會感覺到落寞孤獨?

  正痛苦中,那給他使壞主意的官吏見計得逞,前來邀功,但卻不是好時候,正遇他不高興的時候。

  如今望帝崩逝,他也沒有了鬥志,更不願意這等狠辣的小人留在自己身邊兒作惡,別說封賞,連同杖斃都不夠他解氣。

  :「來人,將殿下之人給尊拖下去處死。」

  那官臣不知緣由,趕緊請罪跪求饒恕。

  杜靈一邊兒邋遢的喝酒,一邊兒冷漠的回答道:「你作惡多端,理由夠充分了吧!」

  此時的官吏自然不甘心,畢竟自己幫助杜靈除去望帝是有功勞的,原以為杜靈只是喝醉了而記不清了,故而再次提醒。

  :「君請恕罪,您怕是忘記小臣為您做的事了吧?如若不是小臣,望帝焉能被謠言氣死?如若不是小臣為您奔走,怎能讓望帝如此之快的崩逝啊!君您留著小臣還有用呢!小臣還可以為您辦很多事呢!」

  杜靈氣結,揮了揮手,護衛上前便將他拉出去杖斃了。

  只是可惜,二人的談話被恰巧來探望杜靈的青雲依聽了個正著。

  只見她痛苦萬分,顏面掃地,他杜靈弒父也就罷了!居然用這種言論來抹黑自己的名譽而致死望帝為目的,她羞憤異常,卻也冷靜的控制了情緒,失魂落魄的走了。

  又是農忙季節,樹枝頭上,半空中,都是盤旋著無數杜鵑鳥,一聲聲「布穀布穀布穀」的鳴叫,使得百姓們又開始想念起望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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