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你敢
青竹樓是什麼地方,為了調動情趣,自然一應俱全,女裝一類全是討好那些有特殊需求的女客私下定做的,葉花喜歡喬橋這個討喜的小姑娘,特意找了兩件沒人穿過的新衣服給了她。
單薄的水紅色抹胸裙褲,外面一層粉瑩瑩的薄紗,配著一雙巧粉繡花鞋和喬橋腳上原本綁著的紅線小金鈴,白皙翩蝶的鎖骨、單手可握的腰肢,還有不同於男兒和尋常女子的絕妙豐滿,把原本艷俗的衣服穿出了不同的味道。
喬橋腦袋上梳著兩個包子頭,甩著兩條細弱的胳膊,稀奇的走來走去,隱隱約約能聽到腳腕處鈴鐺清脆的聲響。
葉花笑的更開心了,比親手打造一個洛北城花魁還要心滿意得。
喬橋順勢和葉花聊起了天,想著沒尋到鑽石單身漢之前,先找一份工作賺些糊口的錢。
她是被家人嬌慣了,更沒什麼工作經驗,廢是廢了些,但不代表她想沒臉面的白吃白住,青竹樓里都是靠做皮肉生意的苦孩子,命運本就破折,何必在增添她這份負擔,她可沒那個厚臉皮。
葉花也愁,這麼個比大家閨秀還要嬌滴滴的小姑娘能幹啥?
合該手心裡捧著抱著!
這話葉花並沒有說,畢竟女郎自尊心強,別再傷了孩子的那一份想要自強獨立的心。
葉花顯然是誤會了,想了半天都沒能把一些跑腿的粗重活計往喬橋身上靠,更是不了解喬橋身無半兩銀的窘迫。
「要不然我給男郎們洗衣服?」
葉花一驚,給卑貝戔的小倌洗衣服,「你不嫌臟?」
「啊?」喬橋詫異的反問,「有多臟?」
葉花扶額笑了。
「好孩子,洗便洗吧!不過爹爹不會幫你招攬生意,你自己去找他們,爹爹若是開口,那些小廝就該美了!」
喬橋明白了,洗衣服原來是小廝的工作。
喬橋不是青竹樓唯一的女郎,還有那兇巴巴的幾個龜婆,自然兩相對比下,對待小倌一視同仁笑臉相逢的喬橋更受歡迎。
看著她的小嫩手,小倌們也發愁,玉白的小手勝過最好的綾羅綢緞,要是天天拿水泡著,還不早晚傷了皮膚。
最後,他們決定要喬橋洗他們身上價值最高的小衣小褲。
雖然男子的貼身之物不能讓女人隨意碰觸,可他們不過是一些小倌,沒皮沒臉慣了,讓喬橋洗,總比小廝們笨手笨腳把小衣洗壞了強。
一件小衣一文錢,有時候某個當紅小倌一晚上就要換三四件小衣小褲,青竹樓有二十幾個小倌,喬橋一天至少能賺五十文。
男子的小衣類似細帶吊肩抹胸,小褲則是到膝蓋上方的平角褲,因為貼身用品,布料柔軟輕薄,喬橋洗起來並不麻煩。
只是她自小嬌生慣養、養尊處優,沒兩天,手掌果然紅了,肉嘟嘟的肉墊還有破皮的趨勢。
喬橋也不想這麼嬌氣,可如今沒有洗衣機,純靠手搓,她又沒有實戰經驗,蠻力之下,自然把手磨破了。
松葵也就是先前調笑喬橋說願意倒貼她銀子的小倌,拿來他自己最好的葯,倚在門旁纏纏綿綿的注視著坐在鏡子前對著手掌呼呼吹氣的喬橋,心疼的說:「看看這小手紅通通的,好在天氣不涼,喬橋,你可真是讓奴家心疼死了!」
彎彎曲曲的嬌媚聲調配上男兒清朗的嗓音,讓喬橋一激靈,歪頭看向了他。
粉嫩嫩的小姑娘一雙水潤的大眼睛,這麼看著你,純凈的像個孩子,讓你恨不得將她抱在懷裡揉來揉去。
松葵捂住胸口,哎喲喂,真是心癢難耐!
幸虧在青竹樓里遇到了太多薄情的女郎,讓他們的心也變得無堅不摧起來,面對喬橋,一腔熱情全是乾乾淨淨的,勝似自家的姐姐妹妹,他們不厭煩她柔弱,她也不會嫌棄他們骯髒。
松葵是過氣的花魁,長的完全符合女尊國的美男標準,溫柔風情,只是他歲數大了,身量長了,所以早沒了當年的風靡和火爆。
好在紅的那兩年他存了不少好東西,軟玉珍珠膏是其中之一,他拉過喬橋的手,輕輕塗抹了一層,替她吹了吹,嗔怪,「你這小東西那麼賣力做什麼!小衣能有多臟,天天換洗的玩意,就你還有那個閑心,拿著香露泡一泡。」
她的內衣李哥從來親自手洗,最後會拿稀釋的香水泡一會兒,讓它們沾上她喜歡的香氣。所以她有樣學樣,用香露增添情趣。
「沒關係的……」
話未盡,屏風后的床榻處陡然傳來一聲摔東西的動靜。
松葵撇撇嘴,拍拍喬橋的手臂,輕聲說:「奴家先走了。」
裊裊香氣遠去,喬橋才垂下眸去看桌上松葵留下的那一小盒外觀上掛著寶珠的珍珠膏,聽聞這麼一盒要千百兩銀,青竹樓里只有當紅的花魁買得起,一盒恨不得用一輩子。
將瓶蓋蓋緊,她收在柜子里,便聽床上的人陰陽怪氣的說:「不愧是吃軟飯的,連個下賤玩意的東西都收,沒出息的樣子,呸,真是給你們女人丟臉!」
喬橋走到床旁,低頭看了看包的半個身子不能動的非莫容。
許是及時得到救治,非莫容已經沒有初次見的狼狽,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但是內傷外傷加在一起,至少半個月不能動彈。
憑心而言,他長的不差,細眼微挑,挺鼻薄唇,淺淺輕笑,帶出一抹獨屬於女尊國度男子的秀美氣息,但他眼神堅韌而清傲,脊背挺直英氣勃發化去了眉眼間的柔媚,多了份硬朗和不羈。況且他從來沒有笑的溫柔過,不是翹起一側嘴角,笑的壞乎乎的,就是雙唇抿挑,透著傲氣輕視。
忽略他嫌惡的眼神,喬橋鼓著小臉,伸出尖尖的指尖惡劣的戳了戳他的腹部,看他疼得倒吸一口氣卻躲不開她的折磨,笑的歡暢。
「我就是喜歡看你想打我卻又打不到我的慫樣子!」
非莫容咬牙切齒,怒視她。
喬橋側了個身,抬起小腳丫,又在他細白的紗布上印了幾個腳印。
「你這個偽男醜八怪!你敢、你敢……」氣的氣虛無力,非莫容臉色煞白,一較勁連句整話都疼的說不出來了,心底對喬橋的恨意加深。他是什麼身份,居然敢把他丟在青樓這種臟地方不說,還成天不知道看顧著他,跟那些下賤的小倌們眉來眼去,都是下三爛的混賬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