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塵埃落定

  面對慢步走來，卻殺氣騰騰的洪坤，林山還是一副臨危不亂的樣子。 

  這可讓他身邊的人都捏了一把汗。 

  密集的刀光，看得人眼花繚亂，刀鋒鋒利，洪坤眼中的殺意更加鋒利。 

  作為一個老去的殺手，雖然身手已經不及壯年，但是多年的經驗仍能讓洪坤快速地將對手實力估摸清楚，眼前這個年輕人無疑是他殺手生涯中遇到的為數不少的對手之一，要是這年輕人歷練多幾年，能及得上他的人恐怕寥寥無幾了吧。 

  這樣的人難怪會成為五虎堂的心腹大患，洪坤一點一點收起之前的輕敵之意。 

  他那種絕無僅有的氣勢，就算手中沒有刀，仍能讓人感到震懾。明明是自己處於優勢，卻懷揣不安，彷彿那年輕人身體身處藏著一頭沉睡的猛虎。 

  自己的刀不住在對方身上留下創口，自己卻心慌得緊。 

  難道是自己老了？洪坤不禁出現了這樣的懷疑，不行，我一定得在那隻老虎醒來之前解決他。 

  林山的身上不知道留下了多少或深或淺的刀疤，疼痛反而讓意識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心中只堅持一個信念：我要活下去！要活下去才能等到逍遙醒來的一天，要活著才能見到若水可愛的模樣，要活著…… 

  血模糊了他的身體，他的眼神卻愈加清晰起來，那是一種堅定的無懼，他的索性將身上黏稠而破爛的衣服撕破，露出那個猙獰霸氣的六翼魔神，他身上的散發的王者之氣加上這個凶神惡煞的紋身無異是絕配，讓人看上一眼不禁不寒而慄。 

  洪坤此時就有這種感覺。 

  眼見長刀落在林山身邊，老五已經解決了衝上來的幾個大漢，便將手裡的長刀狠狠朝洪坤的頭上砸去，只見飛刀像流星一樣飛向老頭的眉心。 

  然而洪坤冷笑一聲，隨手一撥就將那飛刀打了一下，那副意定神閑的樣子彷彿只是打死了一隻蚊子似的。 

  「二哥！接著！」高原此時坐在地上，身上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他的實力本來就是眾人之中最差的，在這麼多高手的圍攻下還活著已經算是一個奇迹了。此時危機稍稍緩和，他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不過他畢竟心繫林山，見二哥有危險，連忙大叫一聲把自己的刀向林山擲去。 

  為了接住他的這把刀，林山也付出了不少的代價。 

  洪坤當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接刀，這是對他極大的渺視，作為警示，他在林山的右臂上留下了一刀。 

  血飛濺出來，像是紅色的雪花。 

  洪坤很滿意，他最喜歡看到冰冷的長刃劃破血管血花飛濺的樣子，那樣鐵和血的情景讓他覺到老去的心又重新澎湃活躍起來。 

  下一秒，洪坤的露出了驚駭的表情。 

  林山抓住他的刀。 

  準確來說，是左手抓住他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刀，右手揮刀砍在他脖子上。 

  洪坤帶著驚駭的表情倒下了。 

  這一刀實在令他太驚駭，他不相信能有人握住這零點零一秒的時間，如果平常有人敢拿手去接他的刀，那麼這個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因為鋒利的刀鋒會在握住的一瞬間把手指斫斷。 

  林山顯然不是傻子，更不是瘋子，他把握住了那零點零一秒的時間。 

  那零點零一秒的時間就是洪坤抽刀，力道將生未生的一刻，洪坤此死不敢相信，有人敢空手握他的刀，或許他是真的老了。 

  除了時機，握住那一刀的角度和力道要是拿捏得有一分差錯，倒下去的是誰還未可而知。 

  那樣的時機判斷和技術，洪坤也有，但是無論如何他也不敢去接，他怕萬一。 

  林山不但是個年輕人，還是一個賭徒，他敢拼！ 

  林山的手在滴血，洪坤已經倒下去了，而且再也起不來了。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戰場上停頓了幾秒，那些五虎堂的人揉了揉眼睛，他們至死的時候也是不願相信從未失手的五虎堂長老居然會輸給一個年輕人手上，他是他們心中的信仰支撐啊，洪坤倒下了，剩下的人也無心戀戰了。 

  一樓的麒麟等人解決了剩下的七人，馬上沖了上來，林山一看，麒麟的九人小分隊只剩下七個了。 

  帶著復仇的怒氣，幾十秒后，剩下的十幾個人五虎堂的高手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黑暗騎士的人劫後餘生，坐在地上粗著大氣，老五突然大叫：「老林，快看，飛蛇不行了！」 

  **！ 

  林山幾乎是從坐著的地上彈起來，佝僂著走到飛蛇面前，對身後驚得一臉無措的高原吼道：「操，趕緊去把燈打開啊！」 

  「哦。」高原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樓去開總閘，一邊強忍著想要嘔吐的**。此時的酒吧簡直是人間煉獄，走廊上橫七豎八地倒了各種屍體，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更有甚者是被攔腰砍成兩截或者腦袋搬家的。 

  那情形的慘狀，就是混了多年黑道打打殺殺是家常便飯的高原見了也吐了。 

  此時的飛蛇因為失血多度而臉色蒼白，衣服被鮮血泡得根本分不出原來顏色，裸露在外的皮膚布滿了一道道血痕，有的甚至深可見骨。 

  「飛蛇，飛蛇，你怎麼樣？」林山激動地喊道，眼中閃爍著淚花。 

  「飛蛇？你是說他是飛蛇？」麒麟聽到他的呼喊，急忙走進去看那人的臉。這不看還好，一看慌得跪在地上，哀聲道：「三當家，原來你沒死，你不知道阿雲找得你多苦啊！」還剩下的那七人見了，也慌忙圍上來。 

  糟糕，情急下暴露了飛蛇的真正身份，他可是當年萬木堂的三當家，麒麟是萬木堂的老臣了，怎麼可能沒見過他？ 

  不過當下也不及多想了，救人要緊！ 

  飛蛇朝著麒麟苦笑一聲，對林山道：「老林……給我，給我根，根煙。」 

  林山慌忙從褲袋中拿出那一包已經壓得變形的香煙，顫抖的手抽出一支塞在飛蛇的嘴裡，然後將煙點燃。 

  飛蛇皺起眉頭抬起手，顫顫巍巍把煙夾住，狠狠地吸了一口道：「我自己來，我能行，我可沒，沒，那麼大的福氣，連抽煙都要人服侍。」 

  「飛蛇……你值得，別忘了你是我們的大哥，做小的給你點根煙也算不得什麼……」林山的眼淚也忍不住了，混著臉上的血水滴在地上。 

  「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和老五是我的兄弟，我是你的大哥，卻不是你們的老大……咳咳，從踏出赤淵監獄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可是能你們做兄弟我，我一點都不後悔。」飛蛇艱難地說完這一段話，又轉過頭對麒麟道：「哎，跟你好多年不見，沒想到一見面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哈哈，那年是我不對，只顧著兄弟報仇，完全忽視了你們這些忠心當頭的下屬，希望你不要怪我荒木……你們……你們都很好，我，我累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覺，黑暗騎士不能就這麼解散，麒麟你要幫我好好……照顧……雲兒。」 

  「飛蛇！」林山等人大聲叫道，這幾個鋼鐵般的男人也不禁流下了眼淚。雖然認識不到一年的時間，但飛蛇對於他們真的像一個兄長的存在，那種關愛和指導已經超出了一個兄長的範圍，說是親人也一點不為過。現在看著他倒了下來，心中如同刀鉸。 

  就連一向鐵面無情的麒麟也跪在飛蛇的面前，虎目含淚：「三當家，不，你一定都沒有對不起我們，是我們自願跟著你的，你不能就這樣去了，小姐還需要你的照顧啊！」 

  小姐？他說的是端木雲吧，看來麒麟也是悲傷過度的口誤吧，眾人聽了雖然奇怪但也沒有注意。 

  「飛蛇！你他媽給我站起來，不要以為你是大哥我就不敢打你，我還要向你學習很多東西呢，你怎麼能就這麼死了？！聽到沒有，你不能死！」林山狠狠一拳砸在地上，抱著飛蛇的腦袋大聲道。 

  突然，石峰驚喜地道：「老闆，大叔他，他還有氣，他沒死！」 

  林山慌忙把手探他的鼻息，果然還有氣！看來飛蛇只是失血過多而導致昏迷而已，林山微微地鬆了一口氣，雖然飛蛇沒有死，但是得不到及時的治療還是會死的。 

  「一軒，你去告訴黑暗騎士的員工，現在安全了不用東躲西藏，叫他們趕緊去找個醫生來，讓醫生帶好所有的手術工具！」林山大吼道，因為現在時間就是生命，不僅是飛蛇，就是老五一軒石峰還有麒麟等人也急切需要治療，至於他本人倒是沒想到。 

  石峰受傷不是很嚴重，還能走動，但是也顧不著傷口疼，三步並兩步地跑了出去。 

  「老林，你去哪兒？叫醫生讓石峰去就行了，你傷得也很重，還是不要亂動了。」看見林山也往外走，老五叫了出來。 

  林山露出一個苦笑，「我不是去找醫生，我是去找張靈她們，還有半個小時就到十一點了，我不能遲到。」 

  看著老五一臉茫然的樣子，林山又道：「你忘了？我答應過她們十一點前要去給她們報平安。」 

  「那也不用親自去啊，你打著電話不就行了嗎？」老五很急，急得哭笑不得。 

  「不行，我答應過她們的，要親自去看她們。」林山倔強道，「我以前大概是太隨心所欲了，喝了酒，或者悲壯的情況下，情緒一上來了，諾言張口就來，對於你，對於逍遙，還有若水都是這樣，有很多事情根本做不到！我許諾的時候心裡發誓一定要如何如何，到做不到的時候才心想是真的做不到。」 

  老五一愣，這個缺點是老五一直想和他說但是一直沒找的機會的，沒想到他自己也知道。 

  林山一臉血污透出一絲微笑，接著道：「但是，從現在起，我想改，我希望我說過的事，我都做得到，無論有多難。」 

  老五一聽，眼淚忍不住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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