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瀕死
可捷小棠身體已經讓她沒辦法再思考下去。
因為斷箭上的毒此刻已經侵入肺腑。讓她只能感受到渾身骨趾間的酥麻劇疼和周身綿延不斷的陰寒。
傷口的潰疼，已經讓捷小棠的意識停滯在崩潰的邊緣。想歇斯底里的大聲吼出，卻發覺自己連張開嘴的力氣都沒有。
隨著自己連呼吸都越來越困難。捷小棠便知自己這一點微末的神智只是強弩之末，強撐不了多久了。
三位太醫一時間，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房內急得團團轉。可任誰都不敢輕易上前把那斷箭動手拔出。
因為彼此都心照不宣。此刻胸腔上插的那把短箭，一旦拔出，就很有可能令傷者吊著的最後一口氣兒潰散。到時迎接自己的可就真是三尺白綾了。
可若是僵持著不拔出，傷者必然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哪怕王爺到時能把那解藥取回來，怕是也派不上用場了。等那時王爺震怒，難逃一死不說，或許還會連累一家老小的性命！
一時騎虎難下陷入兩難的局面。忽然沉寂之中，身後一位清瘦的年輕太醫力排眾議，突來一聲。「我來!」
隨後便跪在年長的湯太醫的面前。神情鄭重道「如若情形惡劣，常懷自會以死謝罪。只是到時還請恩師與左兄幫忙照看家中妻兒老小!」
湯太醫神色震驚，片刻面容不忍說教道。
「常懷……你還年輕，不必搶在前頭！老師已經年邁，勢必是要比你們早去的。」
就在這時，被稱呼為左兄的那位黑乎乎的太醫。此刻已經奪步床前，壯志凌然道。
「我孑然一身，並無牽挂。此等壯義之事你們斷然不要和我搶了!」
說著還對著常懷打趣道，「若我去了，你小子去我墳前記得多帶酒來！」
片刻轉身，臉上回歸鎮定自若。凈了凈手，謹慎的上前握住捷小棠肩上的短箭，手勢嫻熟的頃刻一把拔出。
只聽捷小棠悶哼一聲，接連噴出一口熱血，隨後軟了下去。
三人頓時嚇得大氣不敢出。就連剛剛還利落拔箭的這位太醫，都征征盯著捷小棠獃滯在原地。
最後還是被湯太醫一聲呵斥，拉回現實。
「左仲，快止血!她還有呼吸！」
這一聲呵斥，一下子讓這位黑乎乎的太醫看到了生機。
趕緊用泡過麻沸散的帕子幫她按住。待血流不再兇猛，連忙又幫她敷上厚厚一層止血的龍血竭。
見狀，被疼痛驚起微弱意志的捷小棠那顆不安的心才算按下。本以為太醫直接放棄自己了，只好拼盡全力的呼吸，博他們注意。
最後心裡連唾罵他們不靠譜的力氣都著實拿不出了。只能靠著最後一絲心力暗自揣摩著。
不知鄴陽王能否成功給自己找來解藥。若是不能，自己又是不是真的會死掉？
突然覺得倦乏了。不止是身體上的無力，還有那許多等著自己去解的幽深謎題。
捷小棠最後的清醒只停留在，身子置身寒冰的冷意中。逐漸到後來已經漸漸體會不到疼痛，甚至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彷彿置身一片無盡空虛中，四周看不見太陽也算不上黑暗。像是深海，卻不見水，只余空曠。捷小棠縹緲無依的陷入其中，看不到盡頭也望不見來路。
自己是已經死了嗎？
忽然看到一襲緊緻的黑衣立在自己面前，依舊是那副沉穩俊逸的熟悉面容。
「梗斗哥哥……」捷小棠不敢相信的叫出口。
我原以為我要懷揣著對你的愛意，至死閉口不提。可我的身體還是感受到了我的思念，不顧一切帶我見了一面我朝思暮想的你。
生命最後一刻還能再見到你，真好。
捷小棠獃滯在原地，看著面前自己從小喜歡到大的熟悉面容。突然心底的委屈沖堤波濤洶湧般涌了出來。想上前替他將那吹亂的的髮絲撫去耳後，可伸出手后還是默默放下。
自己清醒的知道，他不屬於自己，連夢裡的也不是。
面前的人兒忽然笑了。笑就像清泉的波紋，從他嘴角的小旋渦里溢了出來，漾及滿臉。像是一抹暖光，慰籍了自己整個冰冷的心。捷小棠一時獃獃看恍了神。
然而忽然聽見背後一聲乖巧的聲音響起「梗斗哥哥……」
回過頭看，是淺笑盈盈的葛婉兒提著籃子在身後揮手。
悵然回過頭，才發現那抹目光本就是從自己耳旁穿過。原不過，從來就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漸漸看著二人的身影消散，捷小棠再也止不住淚流滿面。「為何，最終會是我一個人的意難平。如果重來一次，我再也不要遇見你了，再也不要……」
鄴陽王此刻坐在床前，看著面前面無血色的人兒如此痛苦的淚流滿面。不禁也猩紅了眼，「本王沒想害你的……」
九幽冥兆海
深海中本來被怨靈重重包裹的軀體，此時一團團黑乎乎的怨靈在逐漸脫離。不多久，翻騰了七日的海面上就又回歸了平靜。
崖上的牛頭怪瞥見這一幕，不屑的搖了搖頭。
「魔尊大抵是魔怔了。靠這貨復活混魔還不如去和尚廟裡搶個起死回生簽兒來的實在!」
隨後便大氅一揮，起身離開了。
身後穿著暴露面容姣好的女人，不自覺神情黯淡。緊接著又親昵挽上牛頭怪的胳膊一起走了。
兩人離開不久，便聽得海面突然一聲爆響，一柱擎天水花四起。緊接著見水裡的男人直接飛到了岸上。
在岸上遲疑片刻，便怒氣沉沉的想要離開，忽然聽到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目光掃去，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準確來說是個七八歲的男孩。
男孩見到有人發現了自己，趕緊又順勢把自己藏在崖后。男人也不過就掃了一眼，就直衝前面去了。
「不要往那裡去！」男孩見他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出口阻止道。
男人聽到聲音止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疑惑的看著他。
「姬千凌那個魔頭不會放過你的！我姐姐知道離開的路，她可以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