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破釜沉舟
7樓之上的戰鬥還沒有結束，結社的魔女們仍在進行最後的抵抗。
「紅寶書」召喚出來的英靈們在和無形之血肉纏鬥，而特衛局的幹員們則是正在圍剿最後的魔女們。
雙方都在拼最後一口氣，誰先堅持不住誰就輸了。
正當局面逐漸混亂的時候，一個身穿鎧甲的身影突然從結社魔女們的後方出現，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身穿墨綠二色鎧甲的身影手持利刃，以凌厲的斬擊破開了以身體堵塞住上下樓層的「無形之血肉」。接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穿了結社魔女的防線，以一己之力為特衛局一方奠定了勝勢，接著一路后從6、7層之間的路口，衝殺到了B區的隔斷閘門之後。
在這裡，他見到了受傷躺在擔架上的人林冬。
「熊星星？」
林冬起初在看到那身鎧甲的時候，還以為是熊星星在下面解決敵人之後返了回來。然而當她看到那個人手裡拿著燃燒著黑焰的祓魔刀之後，她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人身形和熊星星不太一樣。
鎧甲的面具部分打開了，露出了張曉陽的臉。
「怎麼會是你？熊星星呢？」林冬突然產生了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張曉陽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直接反問林冬道：「你們現在手頭空餘的遺物有多少件？」
「應該有一些吧，但是在不同幹員的手上，沒有統計我也不清楚……你想要幹什麼？」
「全部給我。」
林冬艱難地從床上坐起來，認真地看著張曉陽的臉。
她試圖從張曉陽的神色中看出什麼，但張曉陽神情卻平靜得令人心悸。林冬注視著他身上的鎧甲上侵染的血跡，已經隱約猜到了下層發生的事情。
林冬將放在床邊的斧子遞給了張曉陽：「我的斧子你先拿去吧，至於其他的遺物你恐怕得自己去問其他人要……另外，甄禮給你的許可權可以打開A級以下遺物關押室的大門，你下去以後視情況自行取用吧。」
張曉陽明白，這是林冬能給他的最後的幫助了。
「謝謝……」
「需要我的嗎？」此時就在不遠處的艾雅，也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
艾雅剛才碰巧聽到了張曉陽和林冬的對話，她沒有過問張曉陽要遺物去什麼，只是一瘸一拐地來到了張曉陽的面前，然後接著將手中的「咒術之火」遞給了張曉陽：「它不是很聽話，但如果能幫到你的話……就拿去吧。」
「謝謝你，艾雅。」
張曉陽鄭重地從艾雅的手中接過那火炬，接著他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絲玄妙的感應。
幽靈公主的身形浮現了出來，她伸出手觸碰到了一下「咒術之火」的杖身部位，接著咒術之火的杖身發生了變化。
在艾雅驚訝的目光之中，那金屬枝丫一樣的杖子開始彎曲，接著如同藤蔓一般生長，纏繞在了張曉陽的左手腕之上，與張曉陽左手的臂鎧融為了一體。
微小的火苗，在張曉陽的左掌心之中靜靜地燃燒，如同火盆中的餘燼一般散發著微弱的紅色光芒。
「咒術之火」會發生這樣的變化，一方面是因為幽靈公主的能力在作用，另一方面也因為是「咒術之火」本身認同了張曉陽可以使用它。
艾雅驚訝之餘有些落寞，隨即苦笑了一下道：「看來比起我，它還是更喜歡你一點。」
張曉陽感受著掌心中的溫暖，然後緩緩握緊了拳頭。
……
特衛局總部大樓4層，徐夕扶著牆在和暗中前進著。
她從衣袍的口袋摸出一個小吊墜，再次進行了一次占卜確認方位后，又繼續邁著步伐向著前方艱難前進。
此時徐夕的身軀卻已經傷痕纍纍，她每走幾步就必須要停下來休息一陣……剛才熊星星的最後一拳給她的傷害，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
雖然黃昏領域之中的時候，徐夕已經通過在空間之中的隱蔽移動躲開了正面衝擊，但熊星星強行砸碎整個黃昏領域的蠻力，卻依舊讓徐夕受到了重創。
現在的她感覺自己無比虛弱，力量正在不斷地衰減……再這樣下去她根本到不了地底。
——難道要到此為止了嗎？
正當徐夕這樣向著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了一個身影自己的側面一閃而過。
她停下了腳步，開始駐足傾聽周圍的動靜。
她憑藉敏銳的五感以及精神力感知捕捉到了那個人的方位，下一秒她的左臂變成了一根劍型的銳利骨刺，隨後身形朝著那個人影電射而去。轉瞬之間她便到了那個人影的身前，接著銳利的骨刺朝著那人的面門刺去。
然後，徐夕的骨刺在那個人的面前的十厘米處停了下來……她認出了眼前這個人，這人是結社的同伴，是她派去援助葉蓮娜的那個小組的成員之一。
「首領？」那名魔女的臉上劃過了一滴冷汗，「您這是……」
「你怎麼會在這裡？」徐夕手中的骨刺逐漸收起，但卻依舊保持著警惕，「其他人去哪裡了？」
「其他人……都死了。」那名魔女氣喘吁吁地放下了背後背著人，「我拼盡全力，把葉蓮娜女士救了出來……但她也已經快撐不住了。」
當那名魔女將背後那人放下，並且掀起蓋在那人頭上的兜帽，徐夕終於看清了葉蓮娜此時的模樣。
葉蓮娜的大部分身體組織，都變成了晶瑩剔透的冰晶模樣，只剩下了小半張臉的肌膚還是人類的樣子。
徐夕伸出手摸了摸葉蓮娜的臉龐，一股冰冷的觸感順著指尖傳來。這是不同尋常的低溫，……如果正常人觸摸到這個東西恐怕很快就會凍僵。
徐夕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回頭看向身後那名魔女問道：「你究竟是怎麼帶著她過來的，你的身體……」
當徐夕回過頭時才發現，那名魔女正靠牆坐著，此時已經一動不動。
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揚起，身體早已經沒有了生機。
在將葉蓮娜背過來的過程中，冷氣早已凍入骨髓，她的身體其實早就已經撐不住了。剛才的活動只是強弩之末時的迴光返照，她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拼盡全力將葉蓮娜帶到了這裡。
徐夕緩緩地低下了頭，眼中泛起了淚光。
——還沒有到地底就已經這樣了嗎？
——我們的戰鬥……我們所做的一切……真的值得嗎？
一股悲哀的情緒，在徐夕的心中瀰漫開來。
就在徐夕漸漸絕望的時候，躺在徐夕面前的葉蓮娜發出了輕微的響動。徐夕猛然抬起頭，然後看向了葉蓮娜。
「徐夕……」葉蓮娜茫然四顧，「這裡是哪裡？」
「四樓。」
「那不是……離地底還很遠嗎？」
徐夕沉默了，她沉默了幾秒鐘之後，突然失聲痛哭。
「已經沒有了，大家都已經死了，是我帶著她們去送死的……」徐夕熱淚滴落在葉蓮娜的臉上，很快就被凍結成了冰霜，她哽咽著泣不成聲，「我們至今為止的努力……究竟是為了什麼？」
徐夕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有所覺悟，造就已經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備。然而當真正看到同伴們一個接一個的死在自己面前時，她才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的堅強。
她深深地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力氣繼續往前了。
即便眼下再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走，她也絕對不可能在這個四通八達的迷宮之中到達地底……不論是她本人還是魔女結社，都已經在到達了極限。
冰冷的手，擦過徐夕的面龐，拭去了徐夕眼角的淚水。
「徐夕，吃掉我吧。」葉蓮娜這樣說道。
徐夕的哭泣聲戛然而止，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葉蓮娜的臉上十分的平靜：「用你原本的能力『吞噬』……把我和我的能力都吃掉，恢復體力然後繼續前進吧。」
徐夕獃滯在了原地，嘴唇嚅囁了幾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吞噬」，這是徐夕原本的魔女能力，也是她真正的能力。
這個能力可以將其他魔女吞食后將其能力據為己有，因為這個能力對於其他魔女來說，在精神上和物質上都是非常的恐怖的事情，所以她很少告訴其他人。
不論「黃昏領域」也好，製造那些怪物的「扭曲之觸」也罷，全都是她吞噬別人之後從別人那裡得到能力。
她其實不應該是「黃昏魔女」，而應該是「暴食魔女」。
「吃掉我吧。」葉蓮娜接著說道，「我已經撐不住了，再這樣下去我會發生『崩壞』……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就讓我的力量和血肉成為你的一部分……然後繼續前進。」
沉重的壓力壓在了徐夕的身上，詭異的沉默籠罩在了兩人之間。
葉蓮娜沒有勸徐夕，她知道徐夕的內心在掙扎。她僅僅只是安靜地等待著徐夕做出決定，等待著自己的命運到來。
為了今天的這場戰役，結社的魔女們早就已經賭上了一切，此刻不管前方等待著她們的是什麼，徐夕所能做的事情都只有一件——前進，不擇手段地前進。
半晌之後，徐夕擦乾了眼淚，接著身體開始發生變化。
她的嘴巴從臉上裂開到了腹部，接著全身都開始生長和扭曲，接著她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詭異的形狀……此刻的她看起來像是只有嘴和四肢的恐怖怪物。
葉蓮娜，安詳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