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一身是腦
「你確定要和我一起進去嗎？」在進入下層之前，張曉陽最後一次問道。
話音剛落，張曉陽就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強烈的既視感，讓張曉陽本能的回頭看向了身邊的林嵐——此時林嵐臉色蒼白滿臉冷汗，看起來似乎是剛剛經歷過某種非常痛苦的經歷。
「林嵐，你沒事吧？」張曉陽走到林嵐的身邊，手撫在她的背上說。
林嵐靠在張曉陽的肩膀上，努力地平復著呼吸，然後用有些虛弱的語氣說道：「下面……非常危險。」
張曉陽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表情變得非常奇怪……他不想打擊林嵐，但林嵐確實說了一句廢話。
畢竟對面的人是綁架犯，不是請客吃飯，如果沒有危險張曉陽反而會不敢進去。
之後，林嵐開始說明情況。伴隨著林嵐的訴說，張曉陽大致明白了下方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
下方的監獄已經在某種空間力量下改變了狀態，變成了一個活動的迷宮，與張曉陽第一次來時完全不同。
當然，如果只是區區一個活動迷宮，不至於將林嵐逼到發動「敗者食塵」的程度。真正的問題在於，這個地牢迷宮彷彿沒有盡頭，而且每當他們進入一塊新的區域，區域內都會隨機出現一些特殊情況。
這些特殊情況或許是強大的怪物，又或許是某些異常的空間狀態，也有可能是某些需要智慧和力量結合去破解的謎題……隨著他們不斷前進，環境越來越複雜，敵人越來越強大。
「我已經回溯了三次了。」林嵐說出了一個讓張曉陽有些沒想到的數字，以及讓張曉陽都感到棘手的事實，「每一次我們進入地下迷宮之後，所經歷的環境和遭遇都有所不同，這個迷宮的變化方式，似乎比我一開始想象的還要複雜。」
第一次，他們兩人在前進到一段路程之後就被分開了，然後林嵐被異空間之中爬出的怪物逼到了絕境，立刻就發動了時間回溯能力。
第二次，就在林嵐以為兩人應該被分開的時候，兩人卻並沒有分開，而是一同在經歷了戰鬥。在共同經歷過了數場戰鬥之後，在越來越強的敵人壓力之下，張曉陽為了保護林嵐而受傷，隨後在繼續前進的過程之中不敵怪物重傷倒地——林嵐在張曉陽身亡之前發動能力，回溯到了入口的時候。
第三次，林嵐已經大致掌握了如何不與張曉陽分開的方法，而且和張曉陽的配合更加熟練了，他們一路有驚無險地前進，這一次看起來異常順利……直到他們遇到了一個完全沒有想到的強大怪物，一頭巨大而又比之前敵人強大的黑龍。
說到這裡，林嵐陷入了沉默。
張曉陽在林嵐沉默的時候陷入了深思：「聽起來就像是rguelike遊戲一樣……」
這個地牢迷宮，大有問題。
林嵐的能力是回溯時間，回溯時間之後他們會回到第一次進入地牢迷宮之前。如果地牢迷宮的變化是真隨機變化的話，理論上回溯時間之後重新進入迷宮，地牢迷宮應該不會變化才對。然而每一次他們進入地牢迷宮，地牢迷宮的狀態都不一樣。
唯一能解釋的緣由就是，這個迷宮實際上是會根據他們所做出的決策或行為不同，而發生不同的變化——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個「非隨機」的地牢迷宮。
林嵐在回溯時間后，做出了與前一次不同的行為，導致了地牢迷宮產生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變化。
至於行為的標準是什麼，這個不論是張曉陽還是林嵐目前都還不得而知。目前林嵐只知道，盡量保持著兩人的肢體接觸，能夠有效保證在進入新的區域時，讓兩人大概率繼續一起行動。
「真是棘手。」張曉陽不禁咋舌，「我從來不記得特衛局有收容過這件東西……這究竟是一件什麼遺物？」
……
「這就是我委員會給予我的S級遺物，『戰棋沙盒』，S-057。」
就在張曉陽和林嵐深處永烈島地下監牢入口處的同時，在那個李新連常與「老朋友」碰頭的私人會館里，莫里斯正在擺弄著一個看起來像是棋盤一樣的東西，而李新連則是坐在他的對面。
那個棋盤看起來和國際象棋的棋盤有點像，上面都是黑白交錯的格子……但也僅僅就只有這一點相像了，除此之外這個棋盤還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掛件。
這些掛件將就像是樂高積木一樣，將棋盤組裝成了一個完全立體的三維結構。而在這個三維結構的棋盤裡面，有很多類似棋子一樣的東西，正在棋盤之中自主行動。
這些棋子形態各異，看起來像是某種科幻和魔幻相結合的類型的戰棋。戰棋中數量最多的，是一些身穿重甲全副武裝的塑料兵人，除此之外還有大量妖魔形態的怪異棋子，甚至有的棋子有西瓜那麼大。
棋盤不斷地變化著，在一個主棋盤之外，還有無數個小的分棋盤，正在如同行星公轉一般運動者。
「你這個棋盤，真的能夠剋制時之魔女嗎？」李新連忍不住問道。
「克制不剋制只是相對的。」莫里斯抽著雪茄說道，「這件遺物可以指定一定的空間變成『棋盤』，並且『棋盤』的運行規則可以由身為持有者的我來擬定。
「他們現在即將進入的這個『棋盤』，是我專門為他們擬造的。這個『棋盤』當下的『規則』是，他們的戰鬥時間、戰鬥方式、穿過區域的步數……任何一舉一動所代表的參數，都有概率導致整個棋盤自主發生變化。『棋盤』的不斷變化，又會觸發這件遺物本身的另一個特性，那就是之後變化的積累會導致『棋盤』升維。」
「升維？什麼意思？」李新連忍不住問道，「會讓你的這些棋子變強嗎？」
「差不多……每一次升維，『棋盤』內部的空間環境會變得複雜，環境的惡劣程度以及棋子的強度都會成倍增長。這樣一來即使時之魔女能夠不斷地回溯時間，只要她沒有辦法保證每一次的行為和行動完全一致，她就要面對每一次都不同的困局。」
「但這樣也只能困住他們而已。」李新連聞言皺眉道，「而且要是他們不進入地下監牢呢？」
莫里斯將手中的雪茄放下，臉上流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但凡人性都有弱點，只要能夠抓住人心中的弱點，就能夠如同改推動棋盤上的棋子一般，讓他人朝著預定的方向行動。
「時之魔女林嵐……如今的她不過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罷了，她最在意的東西就是自己身邊的人。她為了救自己那躺在病床上的半死不活的父親了，即使她知道前方是陷阱她也一定會踏進去。」
說句實話，李新連其實是看不上老莫這種綁架別人家人的行為的，所以在一開始他派那個名叫金的黑人去抓林生道的時候，李新連其實隱晦地提出了反對意見。
但是，對於這兩個人，李新連並沒有實際的指揮權，他們的到來是多方博弈的結果，能夠影響他們決策的只有他背後的上面那位大人和ISD執行委員會的委員們。所以最終莫里斯和金還是無視了李新連，按照他們自己的意願自行採取了行動。
「小李，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做事的手段。」莫里斯似乎是猜出了李新連的心思，「不過在對弈之中，唯有取勝是真正重要的東西，棋盤之上就是戰場，不擇手段地取勝就是至高的正義。」
「似乎在你的眼中，一切事物都只是棋子。」李新連先是一臉不爽，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既然這件遺物可以指定空間變成棋盤戰場，那你為什麼不將整個城市，甚至整個世界都變成棋盤？之前你不是也將你的那些塑料士兵，派出去到了城市的各地去行動嗎？」
莫里斯笑了笑說：「哦，我的老朋友……其實我也不忌諱告訴你，這個沙盒也有它的限制，那就是棋盤所代表的範圍越大，則棋子的威力越弱。那樣弱小的棋子，戰勝不了時之魔女也戰勝不了那個張曉陽。
「而且尋常人的大腦根本控制不了這個沙盒，一旦承受不了地圖過大或者是棋盤升維的精神壓力和運算力，大腦立刻就會燒掉並且造成沙盒失控。」
李新連看向了莫里斯：「那你呢？你是有什麼特殊之處，為什麼能夠控制沙盒而不失控。」
「我說過，我們接受過『祝福』，和你們這些肉體凡胎的凡人不一樣。」
莫里斯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但是言語之中卻流露出了一股莫名的驕傲……或者說傲慢。他的這份傲慢和對其他人毫不掩飾的鄙夷，讓李新連感覺到十分不適。
李新連其實早就知道，莫里斯口中所說的那「祝福」究竟是什麼。所謂的「祝福」，其實就是ISD通過特殊技術改造，賦予他們這些「紅手套」人員的特殊變身形態。那個被張曉陽斬殺的安以明，變身之後的那個特殊的形態，其實就是所謂「祝福」形態。
但李新連至今仍未知道，老莫和金的「祝福」形態究竟是什麼樣。
就在李新連深思的時候，一旁的莫里斯卻突然發出了驚嘆之聲。
「哦哦——」莫里斯突然睜大了眼睛，他彷彿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快看啊小李，他們進來了。」
李新連將目光投向棋盤，發現象徵著入口的子棋盤上，出現了兩個新的棋子。這兩枚棋子其中一個是持刀的戰士，另一個則是手捧鐘錶，頭戴寬沿帽子的女巫。
伴隨著這兩枚新棋子的出現，整個棋盤都開始如同機械傳動一般變化。
「棋子已經進入了棋盤，對弈已經開始了。」莫里斯這麼說著一邊站起來伸展了一下身軀，「既然如此，那我也差不多該拿出真本事了……小李，既然今天機會難得，那就不妨讓你看看『祝福』形態下，我真正的實力吧。」
莫里斯當著李新連的面，脫掉了那一身定製的名貴西服，然後露出了他瘦削但是卻肌肉結實的身軀。
詭異的空氣開始流動，周圍的光線似乎也發生了詭異的變化。關閉著門窗的房間內一時間風起雲湧，將壁爐內的火焰吹得一度奄奄一息。
在李新連難以置信的目光之中，莫里斯的身軀憑空浮起，隨後他的身後生長出了某種巨大的腫瘤，而他的身前也生長出了額外的四隻手——連同他的雙腿在內，他的八個肢體不斷伸長而粗細不變，最終變成了竹竿一樣細長的外觀。
當變形結束的時候，莫里斯變成了一個靠細長肢體，支撐著彷彿碩大肉瘤的身軀的形態。
那個巨大的肉瘤，是莫里斯身體的一部分。但是那巨大的肉瘤之中並不是脂肪或是積液，而是某種更為細膩的東西。李新連透過那被撐得近乎透明的蒼白皮膚，看到了那膨脹起來部分之中藏著什麼——那是一顆巨大無比、滿是溝壑而且青筋畢露的大腦。
李新連終於明白了，老莫憑什麼能夠掌握這件極其危險的遺物。
這個男人，一身是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