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血蓮
朱厭攜了她的手飛到空中,腳下是偌大的京城。
「你的家在九重天上?」
他笑了下,「你想回家了么?可惜不在。」
握著他的手便象是握著一塊冰,鳳息又怕一鬆手掉下去,不得不緊緊抓住他,朱厭也感覺到了,又略有譏諷的道,「你要學會習慣,或許有一天你也會象我一樣。」
那可真是生不如死的一種體驗啊,便是死了也比那滋味強,如果你的父君捨得的話。
她搖了搖頭,心道大概是朱厭修鍊了什麼邪功,「我若是跟你一樣,阿狸便不要我抱了,阿狸毛絨絨的,抱著甚是舒服。」
他突然大笑,「阿狸不要你抱算什麼,它又不是你情人,若是你的情人不抱你,你才要傷心呢。」
鳳息向來皮厚的,皮厚的從當初上天入地追著青冥仙君便已經很出名了,「我還沒有情人,不知道有人情人是何等的滋味。」
他指了指腳下,「怎麼會沒有呢,你低頭看一看。」
那長街上站著的正是一臉殺氣的柳逸,他在盤問早上那對賣餛飩老夫妻,手中握著的便是她抵押那個玉佩,他在找她和阿狸。
不知那對夫妻對他說了什麼,便見他握緊了拳頭,手中的玉佩被他化作粉沫,臉上又是兇狠的一副要吃人的表情,鳳息想那個疼她愛她柳逸不在了。
鳳息搖了搖頭,「他不是我的情人,他從前疼我愛我,現在恨我,因為我讓阿狸殺了他師兄,他便要找我們報仇。」
他輕輕點了點頭,「那他也要殺你么?」
鳳息看著柳逸,便又覺得心口越發疼的厲害,「他不會殺我,會殺阿狸,可是殺了阿狸和殺了我是一樣的。」
又有些忿忿道,「凡人也好不講道理,明明是他師兄要殺我和阿狸在先,我為何不能讓阿狸殺他,要怨也只能怨他師兄技不如人,如何能怪我們。」
朱厭目光一頓,握緊了她的手笑道,「便憑這句我便可引你為知音了,有因才有那果,那怪也能怪引來那因的人。」
鳳息點了點頭,笑道,「你這麼一說,我便覺得那柳逸不如你明事理。」
他又帶她去了皇宮,在長生殿內,文昭靜靜的躺在殿中,鳳息看著心中又是一痛,他再也不會跑過來抱著她的大腿喊姐姐了,
他的身邊站著明昭,抱著他的流雪劍,木然灰暗的臉色,便也象死人一般。
「他可是你的情人?」
她又搖了搖頭,「從前想讓他當我的情人,可他看不上我。」
朱厭又帶著她往城外飛去,「既然都不是,那你便沒什麼好留戀的,便跟著我走吧。」
她點了點頭,落在朱厭手裡那有她選擇的餘地。
他帶著她在空中行了好一會,漸漸見遠處見縹緲的山川,山尖雲霧環霧,清水四澗,仿若仙人境。
山谷里有幾片屋舍,舍前養著一池怒放的蓮花,碧綠的枝葉,花開的濃烈而妖艷異常,便是比九重天上那百花宮宮主養的還要美上幾分。
朱厭指著中間那一株,「你看,它可算開花了。」
鳳息仔細一看,中間開了一朵拳頭大小的花骨朵,粉嫩的花蕾,赤烈的紅色,還未開放,便覺得無比的妖治,而葉子到徑都是白色的,白的幾乎透明,葉子沾了露水,純潔無暇,這兩種結合在一起便越發詭異。
他竟養著血蓮!只在傳說中聽說過的血蓮。
鳳息又留意了那水,竟也是流動的,她靠的越近,那離的越近的水便是煮沸的開水泊泊的往外冒,可這分明是湖,那有無活水來源,見朱厭揮了揮衣袍,那水便瞬間又安靜了。
鳳息便又明白了幾分。「據說妖王集齊了998顆魂魄,只等待最後一顆封魂便可救醒他那被大老婆打死的小妾,如今只怕要在家裡哭天抹淚了。」
「朱厭微微一嘆,「妖王甚是多情。」
鳳息又續道,「若是我沒猜錯,這九百九十九顆魂魄便是集齊天下至善至孝至真至純,集齊了人間九百九十九種最美好的性情,如果開出了花骨朵,再集齊四種至陰至陽至剛至烈的純凈魂魄便能開出這花,用最純凈的靈魂養出最美麗的花,那怕魂飛魄散,只留有一絲一樓的殘念,也可以使人復活,只是活過來便也要以魂魄為食才能得以存活,變成非妖非魔非人非鬼之身。」
朱厭誇獎道,「外界相似你不學無術,沒想到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她倒不怎麼生氣,「以前閑來無事總愛跟月老那老頭下上兩盤棋,他一開口便跟我叨叨天界的傳說,你想啊,本帝姬天姿聰穎,自然是記得的。」
「我許久沒這麼暢快的聊過天了,你還知道什麼,一一道來。」
「你讓清河用魂鏡找最乾淨的魂魄,又讓妖界的人取魂魄,等他們來了,你又去殺眾小妖,你這不是吃飽了撐著嗎?」
他大笑,「我便是愛看熱鬧的人,走到那兒都希望熱鬧些,否則該多寂寞啊,我等了一千年才齊集這九百九十九顆魂魄,這種等待的滋味將來你試過了就知道了。」
鳳息搖頭嘆道,「我從前只覺得妖王面目甚是醜陋,今日細想起來便覺得他甚是天真單純,辛辛苦苦收集了這些魂魄竟是給你養血蓮用,是不是連那所謂的封魂便也是騙人的?」
「我並未騙他,封魂確有其說,只是這四海八荒也只有一人才會用封魂術,是妖王無能。」
鳳息想了想,「莫非會用封魂術的那人是你,既然用封魂術可以救活一個人,你為何不用封魂術,而來養血蓮?」
他笑的淡淡的,「封魂術不是用來救人,而是用來殺人,只可惜我不會,我若是會定要用你的來封魂,不過你是帝姬,魂魄滋味一定不同於凡人,用你來養養血蓮還是不錯的,你看它許久了都未開花,興許把你丟下去,就開花了。」
鳳息看他不象說笑的樣子,忙道,「我的魂魄不是最純凈的,只怕把你的花給養壞了。」
「為何不是最乾淨的。」
「我常常欺負月宮宮主家裡養的小白兔,又常常騙我的父君,又經常偷太上老君的仙丹.……」鳳息便如數家珍的把自己在天界和人界干過的壞事一一倒了出來。
朱厭認真想了一會,「你不說便不知道你竟然這麼壞心腸,我以前的妻子可是菩薩心腸,連一隻螞蟻都不捨得踩死,以後吃了血蓮怕也梗的慌。」
「你說讓我看你的妻子,我為何不見她。」
朱厭突然有些神秘道,「她可一直在呢。」
對著虛空中溫柔一笑,「阿婉,這可是我們家裡的第一個客人,你也出來見見吧。」
見他施了法術,空中突然出現水波一樣的東西,掙扎扭曲著,漸漸幻化出一個女子的樣貌,那女子很美很溫柔,只可惜她的身體卻象是一層薄霧,彷彿風一吹便會化了。
鳳息看明白了,這人根本連魂魄都算不上,只是一縷主人心裡執念留下的殘念,而且這抹殘念很微弱,只怕過不了多少時日便要消失了。
她輕輕喊了一聲,「小九。」
鳳息驚訝道,「你竟然認得我?」
朱厭笑的高深莫測,「阿婉,你不肯和我說話,我又怕你悶的慌,便想帶她上來陪你說話了,你莫要怪我。」
她看朱厭的表情很複雜,既是愧疚又是恐懼又有些憎恨,還有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所有的詞都不足於用來表達她眼睛里的東西,「朱厭。」
她的聲音很好聽,明明是生氣,竟還是覺得溫柔,她無法想象這般溫柔的女子若要她以後以魂魄為食,會瘋吧。
朱厭渾不在意的笑了笑,突然走過去執了她的手,她的手沒有實體,他只做了一個虛握著的姿勢,象是很驚喜歡的模樣,「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那叫阿婉的女人又退了兩步,明明知道朱厭摸不到她,還是受驚似的退了兩步。
朱厭的臉色驟然變得冷厲,象賭氣似的,她飄到那兒他便追到那兒,那縷殘念象是被拘著,總飄不出三尺之外。
「你兩甚是無聊,阿婉不過是一團空氣,你又摸不著,瞎追什麼呢。」又指著阿婉道,「你躲什麼呢,他又佔了不了你便宜。」
朱厭一愣,突然哈哈大笑,那表情甚是愉悅,那阿婉皺了皺眉,又道,「你若真心想讓她陪我解悶,便讓我和她呆獨呆一會便是。」
朱厭頓了一會,有些黯然道,「你莫要冷淡於我,我便答應你。」
朱厭竟象是有些懇求她的意味,鳳息轉念又想,他雖乖張陰狠,竟是這般愛自己的妻子。
見阿婉有些惱恨的樣子,便真的走了。
等朱厭走了又飄至她跟前,卻是很溫柔愛憐,「小九,你雖未見過我,便我卻看著你出生長大,我此生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六界……」說罷又望著朱厭消失的方向,「便是負了他……」
「我瞧著你也不像負心之人,定有苦衷。」
她微微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鳳息便覺得涼涼的有微風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