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矢銀和喬四世
新天空塔是同心圓架構。
中心位置是貫徹整個塔的圓形立柱。
立柱本身也是用於升降搭載客人的電梯。
每一層的中心立柱都有三個電梯出口，有樓層數加大寫英文字母標註。可以根據引導員或者天空塔手冊APP的指示尋找自己的目的地。
洛威納餐廳佔據整個天空塔51層的四分之一左右。剩下的部分有四分之一是新天空塔管理運營中心，也就是所謂的商場辦公室。另外的一半則是美食文化博物館。
博物館空間呈彎月形，半包著中心立柱。
博物館整體的內飾風格和洛威納十分相似，銀黑灰三色互相交錯，點綴著幾幅應景的油畫。
館的左半邊展示著一些分子料理設備。
低溫烹飪機，旋轉蒸發機，液氮速凍機……
中間的位置整齊地擺放著塔內名廚的各類榮譽獎章，獎盃，獎牌等。
右半邊不規則地放置著有用低反射夾層玻璃保護的非常好的名貴廚刀。
內部還用極其高貴的黑色鋼琴漆盒子枕著刀身。
對頂級廚刀的追求是屬於廚師的浪漫。
此時，我們故事的主人公，廚藝界傳說中的「壞男孩」三矢銀正雙手環抱，微微前傾著身子，神色凝重地注視著眼前的玻璃展櫃。
【廚刀名：Neskmuk Hunter Rise 2021】
（納斯克馬可廚刀-獵崛 2021）
【售價：80000歐元（包含20%的增值稅）】
（約合人民幣618256元）
【刀葉主要鑄造材料A：最頂級的黑色碳鋼】
【刀葉主要鑄造材料B：640層的大馬士革鋼】
【刀葉長度：215 mm】
【刀刃厚度：0.8μ】（*μ=微米=千分之一毫米）
【刀柄長度：120 mm】
【鋼硬度：64-65（+/1）HRC】
【刀柄材料A:北德荒野5000年深黑色沼澤橡木】
【刀柄材料B：鉑金及24種珍貴寶石】
……
【簡介：12個頂級刀匠聯合打造，刀柄設計應用人體工程學…（省略XX字）藍星最美麗和昂貴的廚師刀之一】
「你知唔知，我真系好中意你噶…」
三矢銀的上身傾斜的幅度越來越大，鼻子幾乎快貼上玻璃上了。
閃閃發亮的晶瑩垂在嘴角。
擦了擦快留下來的哈喇子，三矢銀嘆了口氣。
「要…是真的想要…」
「窮…也是真的窮啊…」
猛地直起身來，深呼吸…閉上眼睛用雙手重重的拍了幾下自己的雙頰。
「快清醒！快清醒！擱這做夢呢！」
「你沒有錢…你沒有錢…」
「不要想太多！」
就在三矢銀沉迷自我洗腦，無法自拔的時候，一道怪笑聲在他耳邊響起。
『不要慫啊！就是干啊！』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敲碎玻璃，拿走名刀，從此升職加薪，出任主廚，自立餐館；贏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沒有想象中驚恐地尋找聲源的畫面，也沒有認為僅僅只是錯覺。
三矢銀對這個聲音似乎已經習以為常，非常淡定地回懟道。
「你華夏文化學的不錯啊，不過你在教我做事？」
「你以為你在哪兒？啊？」
「藍星治安第一國，豈非浪得虛名？」
「你信不信我碰一下這塊玻璃，警報聲就會響徹整個天空塔。十分鐘不到，瀘上的特警就會請我去局裡喝茶。還人生巔峰？！不身敗名裂就不錯了，糟老頭子壞的很！」
『你不是關係戶嘛？怕啥？』
怪聲變得越來越欠揍，隱約聽到咬指甲和吹指甲的聲音。
「我關係你大爺！」
三矢銀淡定的聲音逐漸變菜，糟老頭子故意不抓重點。
「按陸克老師的性格，其他不說…肯定會通知我老爸！老爺子回來不打斷我一條腿就不錯了！」
『哪條腿？』
三矢銀深深地吸了口氣，胸腔劇烈地起伏。
快到上班點了，請讓我沉迷工作！
何以解憂？唯有工作！
『小娃娃這就不行了？』
『定力真差！』
『想當年我當主廚的時候，老夫雄姿英發，羽扇綸巾，在我餐館…』
三矢銀自動屏蔽了耳邊的不斷響起的欠揍碎語，小跑著穿過博物館和員工通道，來到洛威納餐廳後勤區域更衣室內。
男更衣室很寬敞，但留給員工活動的空間卻十分有限。兩邊是標註著員工姓名和工號的專屬儲物櫃，分上下兩層。每個上層櫥櫃的頂上還擺放著一盆多肉盆栽，布局顯得乾淨而又溫馨。
中間的空間整齊地擺放著三張一樣的長凳，方便員工更換衣物。
盡頭牆壁上掛著北歐風格的古鐘，下方坐落著楓木色的化妝台，旁邊還有一面全身鏡。
嗯，部分男人也是有化妝需求的。
而且有些化妝的時間比女人還久的多。
這是真的。
離化妝台最近的上層儲物櫃恰好是三矢銀的。
但他從來不化妝。
因為不需要。
更衣室里已經有不少人了，早班備菜的員工正換上便裝準備打卡下班。
側著身子邊打招呼邊擠過人群來到盡頭處的長凳上，三矢銀開始更換工作服。
現在正直立春，瀘上的這個時間段還是稍稍有些寒冷。
脫下軍綠色派克大衣，淺藍色牛仔褲，用衣架掛好。
再是淺灰色的毛衣和白色襯衫…腳上的白色薴禮（NingLi）休閑鞋。
脫下維樺（WeiHua）手錶和脖子上的銀色的吊牌項鏈等一切飾品，小心翼翼地藏進櫥櫃隔層深處。三老爺子說過，丟了你也不能丟了這條項鏈。
怎麼感覺我像是撿的？？
三矢銀把自己扒拉乾淨之後，迅速換上白色的廚師服，藍色的廚巾和黑色的工作褲以及廚師專用工作鞋。
一般的西餐廳的廚師工作褲都是格子褲，稍微有點名氣的或者米其林星級的西餐廳都會有定製的廚師制服。
洛威納統一的標準是白色的上衣配黑色褲子的廚師制服及聖尼塔（Sanita）牌子的專用廚師鞋。同時規定廚師崗位盡量不要攜帶飾品。
不要小看這些條條框框，廚師裝備就好比戰士的盔甲，注重安全第一，實用舒適第二，外觀第三。專業的著裝，更適合廚房的工作環境，不僅安全防護到位，還能能緩解廚師工作時的疲勞，事半功倍。
加上自家老爺子那脾氣，不把工作服打理成華夏軍人疊軍被的標準，回來少不了一頓批評教育。
三家男兒！外表一定要端正！
你要在這點上給我三家丟人，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腦海里又浮現出老爺子吹鬍子瞪眼裝壞人的場景。
正在對著全身鏡把廚巾打成領結的三矢銀不經嘴角上揚，露出帶著一絲依眷的微笑。
『老爺子，你啥時候回來呀…銀兒想你了…』
鏡中人大概一米七八左右，俊朗的外表，白嫩的皮膚…（省略XX字）最顯眼的是那對和摔跤吧爸爸里的年輕米叔一樣的精靈耳朵。
嗯，可能更尖一些，更長一點點。
沉浸在一些溫情往事里的三矢銀失神地對著鏡子發獃。
但是肌肉記憶讓他在這種無意識的狀態下，還能再次打開櫥櫃，拿出自己的刀具包…在固定位置翻出兩支圓珠筆和三個不同尺寸的擺盤鑷子，對著鏡子夾在自己廚師服左側胸口的貼身口袋和衣襟上。
這種狀態很快就被一陣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
『那老頭子對你這麼嚴厲，想他干蛤？』
『我也是老爺子，你咋不想我呢？』
『遠親不如近鄰~我跟你說，老夫當年…』
一道透明的蒼老人影從三矢銀系扣在褲腰處的玉質石板中緩緩飄出。
石板也是三矢銀在失神狀態下非常熟練自然地扣上去的。
看上去是靈體的老者一身整潔的廚師裝，戴著35厘米的白色帽子，留著非常長的八字鬍，甚至超過了臉的寬度。顯眼的白人立體五官，臉部和身材都略顯豐滿，啤酒肚突出…
周圍的人似乎看不見老者，鏡子里的那個位置也是空空的一片。
『就你？』
『得了吧喬老~』
喬老自稱全名為喬.盧布松四世，是傳奇米其林教父，鬥牛犬餐廳的創始人，分子料理的發明者，極致烹飪第一人……（省略億點點字）
『我想母豬也不會想你的~』
三矢銀對著鏡子繫上藍色的廚房圍裙蓋住石板，在心裡傳念道。
他倆可以用意念溝通，十幾年相處下來，互相熏陶了各自國家的文化。
哦，對了，喬老自稱是法國人。
『哦？』
『是嗎？』
『我不教你做菜和調酒了~』
三矢銀面色一緊，連忙道：
『對不起，』
『我錯了，』
『是我態度有問題。』
……怎麼可以這麼熟練？？？？
『哼~要不是老夫，就憑那個chef Luke 三腳貓的廚藝，能把你教成年度最佳新秀？老夫可是傳奇…』
『嗯嗯，你說的都對~』
三矢銀又打開耳朵自動屏蔽的開關，準備戴上最後的帽子去工作了。
『等等，不準戴帽子！』
『為毛？？？』
『明知顧問~每次你戴帽子我都威脅不教你了~這些年你有成功戴上過？在我的教導下你的地位僅次於主廚，有這個特權。你戴帽子會降低女人靠近你的幾率，我不能離開你或石板兩米。女人不靠近你，我怎麼仔細觀察她們呢？』
三矢銀一頭黑線地扶額，能把偷窺說的這麼理所當然，義正言辭…
『對了，如果有女性和你搭話，按我的話語劇本回復~』
『又…又來？都是因為你這個真.老色胚我才聲名狼藉！能別為老不尊嗎？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好色…』
『人不好色，好什麼？How are you嗎？』
『少年，我不教你那什麼了…』
『對不起，』
『我錯了，』
『是我態度有問題。』
熟練的讓人心疼，心疼的讓人熟練。
『你自己不也樂在其中嗎？』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破防的三矢銀變了臉色，直接吼了出來。
因激動而面龐微微發紅。
更衣室里的眾人都看了過來。
三矢銀訕訕地從儲物櫃里拿出維樺手機，裝模作樣拿在耳邊輕聲嘀咕些無關的內容，同時向看過來的同事們低了低頭對失態表示歉意。
哦，原來是打電話罵街啊。
那沒事了，你繼續。
更衣室里又恢復了平靜。
只有一老一小還在進行著無形的「交鋒」。
『你還是太年輕了啊，騷年~』
喬老捋著鬍子，露出了勝利者般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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