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廟堂亂不如江湖亂
天陽宰相顧長興現在感覺膝蓋有些疼，畢竟老了比不上年輕的時候，誰叫龍椅上的那位如今這麼難伺候呢。
這段日子以來，先是北疆那位二狗子把自己的親兒子給趕了出去，還以懲戒的名義，順理成章的上報給朝廷，自家天子居然還真給批准了。
緊接著這位紈絝的北疆小王爺大鬧邊關城，還把南宮碩給宰了，如此大逆不道之舉，朝廷再不出面，顏面何在？
這讓天下人會怎麼想？這天陽到底是姓葉還是姓明？再不加以挾制，還不被人爬到頭上拉屎拉尿了嗎！？
朝廷這幾日也實在是不安生，接連幾天，先是為了太子之事大家吵得不可開交，現在倒好，這張謙一死，把那反對的聲音全給堵死了，楚王那邊的勢力更是趁機抬頭肆意橫行，打破了現有朝政平衡，我們這位陛下做事之前，為什麼就不能找自己商議一下。
還有那位德高望重的眾生佛，想不到他也來參一腳，居然把皇室最大的醜聞給放了出去，假如天下人得知了真相，足以摧毀明家200年大好江山。
今日說什麼也要見到陛下。
顧長興用手輕輕的揉了揉膝蓋，在他面前的是緊閉的房門，房門上用金色油漆書寫著上書房三個大字。
57歲的顧長興無奈的嘆了口氣，今天已經是第三天到這裡求見陛下了，可還是沒見到，不知道陛下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二人君臣佐使近四十年，還在陛下潛龍之時就在他府上為之效力，現如今的天陽，除了北邊的二狗子，也就自己算是稱得上與陛下從小一起長大。
可這人年紀越大，反而沒了年輕時的衝勁，遇到事情總是畏手畏腳的，本以為會了解的人，可現在越來越不理解了，彷彿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以前在陛下身邊這武一道，上陣廝殺全靠北邊的二狗子，話說二狗子當年也確實爭氣，在陛下的指揮下，指哪打哪。
每當上了戰場，親眼看到黑壓壓北疆軍陣，都能讓人感覺到一種肅殺之氣，冷得讓人窒息。
尤其是60萬北疆軍同呼殺字之時，就連那犬梁鐵騎狂奔也不得不為之停滯一下，疆梁那一戰更是打下樑國近三分之一的土地。
陛下也不吝嗇，封賞那位北疆王爺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不可不為之重視。
而朝中文之一道，全靠自己顧長興，這天下間哪一個不說他顧長興是天陽的定海神針。
只要有他在，這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亂不了。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唯一讓顧長興感覺掌控不了的只有兩件事，一件是疆梁之戰後，桑白雪王妃的突然離世，另一件就是那三保小宦官離開京城。
特別是三保，顧長興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不尋常的意味，現在他還看不清楚，只得來求見陛下。
這時上書房的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人來，他頭戴高山冠，臉色白凈，身穿一身紫色圓領窄袖袍。
此人正是陛下身邊的首領太監李公公。
只見李公公面帶微笑，一路小跑到顧長新面前，彎下身子，雙手扶住他的手臂輕聲說道。
「今兒相爺怎麼又來了，陛下說了，那人離開京城他沒有任何意見，這都跪了快一個時辰了，相爺身體要緊，還是請回吧。」
顧長新冷哼一聲，袖口一甩，把李公公扶住的手給甩開，臉上不悅的說道。
「今天，咱就是不要了自己這張老臉，我也必須見到陛下，大不了我就餓死渴死在這兒！」
顧長興越說越氣，對著房門大聲吼道。
「陛下！這個世界上，帝皇從來都不是神，如果陛下您什麼都會！什麼都能望一看三，那您就不需要朝廷百官了！」
「臣這一生上可陪天下之主遨遊天下，下可陪落魄之人在那花園喝大酒比拼尿之長遠！」
「前朝古人曾說，不爭一世，爭百世，臣打心底看不上，臣.……老子我就是要爭個忠心二字！！」
「哎呀！相爺慎言！慎言啊！」
李公公驚慌失措的跑上前去，準備用手堵住顧長興的嘴，可57歲的顧長興就像個頑皮的孩童一樣，腦袋左閃右閃，就是不讓他捂住自己的嘴。
這時上書房裡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
「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怎麼這身撒潑的臭毛病和葉世昌那二狗子一樣。」
「陛下贖罪..」
顧長興聽到聲音，立馬低頭謝罪，李公公也彎腰站在了一旁。
「朕今日需要想一些事情，你無須如此驚慌，見與不見其實沒有分別，你就讓朕好好的放空下大腦，很多事情我需要好好想想。」
「可陛下，那二狗子.……那葉世昌之子葉一南攜帶聽風刀一路向北，三保也去了北邊，稍有不慎，可能會引起第二次疆梁大戰，現在朝中因為張謙的突然死亡，個個人人自危，更是冒出了陛下被架空的傳言，臣實在是擔心陛下呀！」
顧長興面色悲憤的抬頭說道。
「哎~我說你這小老兒都這把年紀了，還在朕面前玩這種戲碼幹嘛？我還不了解你，歸根到底你還不是為了楚王的事情，你倒是說說楚王有什麼問題？」
「請陛下重開秀女入宮。」
顧長興並沒有說出對於楚王的看法，可叫天子重開選秀，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了。
楚王他不配做這天陽後繼之主。
「哎~」
一聲長嘆從上書房傳來。
「李德你進來。」
「是。」
李公公腰壓得更彎了，踏著小碎步進入上書房，不到一會兒，又重新跑了出來，手上卻多了一張紙。
李公公把紙遞給顧長興，隨後低頭行禮，重新再進入上書房，並重重的關上了房間的大門。
顧長新看著紙上的幾個字，臉上眉頭稍微舒展開來，緩緩從地上爬起，欲轉身離去。
到了一處池塘邊，他把那張紙丟進了池塘，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只見那張紙在水中慢慢被浸濕，依稀可見紙上寫著。
「廟堂亂不如江湖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