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老乞丐
臨安城區的中央,有一座古宅。
原本是一座高院大戶,傳聞之前乃是臨安第一富商居所。
可自打風雲堂入駐臨安后,這座高院兒就變成了風雲堂的產業。
堂主杜威不知何故,把這座高院兒給拆了,又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座古宅安置在原有的位置。
古宅方圓十里內,幾乎沒有任何風雲堂門人駐守。
因為這裡只住著一個人,他不需要任何守衛,他就是風雲堂堂主,三宗四劍之一的殺手杜威!
古宅後面是一片竹林,鞭子似的多節的竹根從牆垣間垂下來。
下面一個遮滿浮萍的廢井,已成了青蛙們最好的隱居地方。
傳說這杜大堂主殺了人後,就會把屍體給扔進廢井裡。
偶爾還有蝴蝶的彩翅在廢井上翻飛,老一點的人會說,那是死人的怨氣化作的蝴蝶,遲遲不願離去,希望有人為他們申冤報仇。
離廢井不遠處的一個觀景台邊,有兩個人正圍坐在石凳上,進行手談。
「哎呀,你這手實在讓我沒有想到,這幾年不見,棋藝見漲啊!」
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兒,他長著一個鷹鉤鼻,眼裡有著與年紀不相稱的光彩,很是精純,正拿著一顆白子兒,正為剛才下的一手懊惱。
他另外一隻手捧著棋盤,與他對坐的那位黑衣人十分難得地笑了笑,並摸了摸自己留了多年的山羊鬍。
「難得,今兒是第幾次看你笑了,你到底在高興什麼?」
黑衣人放下摸著山羊鬍的手,淡淡道。
「自然是好事兒,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快10年了。」
鷹鉤鼻老者把那顆白子兒放入棋盤,「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可你杜威為皇家幹了這麼多年的殺人買賣,說你滿手是血也不為過,還會有好事兒?」
杜威眯著眼陰沉道,「正因為殺的人太多,早已沒了樂趣,這些年都不曾再親自動手了,可能今日會活動一下筋骨也不一定。」
鷹鉤鼻老者一愣,忽然大笑道,「要不是我認識你多年,敢情就信了,你今天確實不尋常,居然還學會說冷笑話。」
老者笑著,趁杜威眯眼的空閑,把手放在石桌下,勾了勾。
棋盤上瞬一顆黑子兒來到他手上,他臉不紅氣不喘的,就像沒事人一樣。
這盤棋在失去了一顆棋子后,白子兒又重新活絡起來。
杜威見怪不怪,沒有聲張,站起身,背負雙手,看向幾隻在浮萍上飛舞的彩蝶。
得!又白忙活了。
鷹鉤鼻老者露出失望的神色,這老小子每次都是這樣,自己一旦作弊,就馬上不下了,著實可惡。
也怪自己,這手法每次都有精進,可他居然每次都能看出來。
老者嘆口氣,隨之也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身旁,打趣道。
「外面傳說,你殺了人就扔進那廢井裡,我說你也是心大,天天悶在這古宅里,面對這些屍骸也能安心,你果然是頭嗜血惡魔。」
杜威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別人這樣說也就算了,假若這井裡真是我這麼多年扔進去的屍體,那還不被堆滿了啊!到處都是屍臭,怕是下次有機會再叫你來,有潔癖的你怕是怎麼也不肯來我這所宅子吧。」
「那是,我雖是乞丐,但畢竟是儒生,聖人言,潔身自愛勿要好高騖遠,這可是我的座右銘。」
「還他娘儒生,你可知你都做了多少年的乞丐了。」
杜威笑罵道,然後手指一勾,那枚被藏於老者腰間的黑子一下就被他抓入手中。
「你……你這傢伙,多少給老朽留點兒臉面。」
「老乞丐,這些年每次下棋,我可沒少給你留面兒,你們儒家不是常說盜亦有道,何適而無有道耶!這麼多年你吃肚子里去了。」
老者老臉一紅,「你還不是一樣,當年我真就該狠狠心,一劍結果了你,不讓你留下與老夫齊名的名聲。」
「呵呵,現在動手也不遲啊。」
杜威攤起雙手,雙手手指還挑釁得彎了彎。
老者癟嘴一嘆,連忙搖頭道。
「老了老了,當年你就是只乳虎,如今已經成長為了一隻猛虎,我還如何拿得下你。」
杜威得意地笑了笑。
當年還未成名的杜威,因為某種原因,他把這條成名之路的終點瞄上了四劍之一的老乞丐--宋維學。
這宋維學雖然常年一身乞丐打扮,可他實打實的是一名儒生,沒有人知道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的兵器也很有意思,是一把竹劍。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劍是君子,竹最見風骨,那劍與竹的結合自然就是君子劍。
他也是四劍中唯二不用利器之人。
「說吧,上個月就派人來找我,到底是什麼事兒,這些年在江湖上自由自在慣了,要不是我欠你一個人情,以你爛透的名聲,我可真不願意來。」
宋維學聳聳肩,小聲嘀咕道。
忽然,遠處高雲上,一道陰柔之氣沖開了雲層,似乎往臨安方向而來。
「喲!宗師巔峰境界,半隻腳已經都快跨到入聖的門檻了,好厲害啊!」
宋維學端起手在眉頭,向著天空望去。
杜威也抬頭看了看,指著空中地那道氣息。
「這就是請你幫我辦的事兒。」
宋維學瞪大了眼睛,用著不敢相信的眼神說道。
「居然是叫我幫你打架!我就說你這爛透的傢伙找我准沒好事兒!」
「假如不是因為他,我也不會去找你阿。」
宋維學立馬怒道。
「殺他我可沒這本事兒,當年我連你都捨不得殺,更何況這一位,而且殺了他,普賢不跟我拚命才怪,我可不是那禿驢的對手。」
「就你怕死!怪不得儒家當年會被萬佛寺給滅了。」
「嘿!你再說一句,我立馬走人!」
宋維學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那張老臉擠在一起滿是皺紋,頗有點兒老小孩那種滑稽可愛的模樣。
杜威沒有回嘴,而是轉頭看向另外一邊,那是古宅大門的入口處。
他轉頭對著宋維學說道。
「你幫我攔住小宦官半個時辰就行,我可沒叫你殺他。」
「這好辦!」
宋維學沒再推辭,胡鬧歸胡鬧,可眼前的這位朋友可從沒如此鄭重的請自己幫過忙,10年前的人情債怎能不還。
聖人言,來而不往非禮也。
老乞丐沒有多言,伸出手張開,一根老舊的竹竿來到了他的手中,竹竿上早已泛白,看上去已經有些歲月了。
竹子的一頭削尖了成劍尖樣,而後段沒有劍柄,拿在手上就如棍子一樣。
老乞丐向著天空直衝而去,只因那道白色陰柔之氣來得很急,再不行動,就快到城裡了。
當他回頭時,只見那名聲已經爛透的傢伙,正在對他拱手彎腰拜謝。
老乞丐心頭一驚,「這老小子今兒玩的是哪一出,以前可從未這般正式過。」
「你可別干傻事兒啊!」
乞丐心裡默默為這老朋友禱告。